清風冷雨間,每每灰心塵歸之暮,駕車回鄉閒居,似水流動的車窗外,朦朧中似與那池邊鮮亮的色彩擦肩而過。春去已秋來,春的萬紫千紅,早已隨風飄散,不留痕跡。是何境,何時,何念,何在,強要留住一抹亮色,恍若春光乍洩,「染得千秋林一色,還家只當是春天。」讓寂靜的心驀然燦爛了。
攝影:楊建正
一夜亂夢止,晨曦微露裡,坐愛色調柔和的鄉村,只為長留夢中水邊的活色生香。小徑綠意蔥蘢,池塘氤氳又東風,清晰可見遠遠的一抹亮色的紅,若丹霞的豔,似火焰的嫣,如胭脂的妍,更是紅酒的濃。不辨,紅與綠,天與地,仿佛已融合一體,也偏愛,草地上厚厚的落葉,彼此襯託掩映,好一派色彩之美,一種臨仙境般的感受,任它身到撲來。
等閒在紅塵中,多久都可以,為的是那醉人的紅,槭葉霜紅百色濃,冷風瑟瑟中,是那麼鮮明獨立。再次邂逅槭樹之色,方知是緣分之約。最愛的槭樹楓葉,三角槭,雞爪槭,在秋季,葉片已漸漸變為紅色,還有黃色、青色、紫色。古人愛把槭樹喚作楓,三角楓別名三角槭,雞爪槭別名青楓、紅楓。佇立在紅楓邊,默默無言,等葉慢慢凋落,心疼那每一片紅葉的離去,空惹一絲無奈。
鄉村人家門內,小道,池邊,草坪,零星分散著不同的楓樹,它們正打開愛的懷抱,顯眼的美態,如少女的婀娜,少婦的妖嬈,等待人們愛的表達。你看,池後隱蔽處,雙株丹楓相依,交互的美態,晨光熹微中,深情款款;你看,溪水潺潺而流,黃楓的爛漫,奪目,恍心,高高的水柳紛紛垂絲憐愛和呵護,俯身彎腰的姿態如此虔誠。
曾記得,光有光的博愛,楓有楓的深情。光明下,婷婷楓樹上綴著的多角葉面,是楓歡喜的笑靨;纖纖槭樹腳下掉不完的葉,那是楓哭泣的眼淚。杜公詩云:「遠上寒山石徑斜,白雲生處有人家。停車坐愛楓林晚,霜葉紅於二月花。」秋葉流丹盛過春花火紅,恰如眼下燦爛奪目之境。楓,美麗既往,給鄉居以斑斕,給愛情以遐想。命中注定要遇見楓,然後轉身闊步走遠。為槭,歡喜燦爛,為楓,也哭泣飄落。誰堪?望紛紛飛紅已墜落,往日豔彩總會褪色,聞悠悠流水匆匆過,片刻也不能挽留。從來,燦爛事物往往一瞬,只短暫;從來,留住燦爛畫面在心間,密密綿綿,才永遠。(汪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