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歲和30歲,是人生最重要的兩個時間節點。20歲仍保有少年天真,但初涉社會的他們,擁有了更多成年人的煩惱。有的人開始反思自己想要什麼,有的人會在理想與現實中躊躇,有的人學會了熬夜,還陷入脫髮焦慮……
而被譽為「中年前奏」的30歲,有人在事業上初見成績,情感上享受孤獨;有人仍在為生計奔波,試圖尋找人生突破;有人已經建立了安穩的家庭,卻苦惱於工作與生活的平衡……
「一代人終將老去,但總有人正年輕。」2020年末,新京報記者對話了四位「二十弱冠」,兩位「三十而立」的演藝圈裡的青年人。我們試圖通過他們的講述,直面20、30代不同的成長軌跡,以及他們在面對人生新十年時的迷茫與焦慮。
20歲的陳立農,提到最多的詞是「平衡」。工作與生活需要平衡,成長與積累需要平衡,沉穩與稚嫩需要平衡,堅持與迎合需要平衡。
學習平衡的過程中,陳立農一步步從兩年前面對鏡頭難掩羞澀的男孩,成長為如今對談間不斷交鋒人生思考,對世界擁有自我判斷的成年人。獨當一面這件事,他正迫切且努力地實現著。
「到了20歲,你認為自己已經算是大人了嗎?」
「不會哎。」他思考片刻,「不管你幾歲,心裡其實都會住著一個小孩。你會把他保護得很好,只是因為很多東西不得已,不敢表現出來。」陳立農很心疼這樣的「大人」。他希望自己即便50歲了,也無需戴上中年人的「假面」,內心是什麼樣,表現出的就是什麼樣。
成人世界的複雜,20歲的陳立農仍在學習如何「平衡」。
拼命地成長
「但我不知道我在急什麼,就是希望自己能(成長)快一點」
我們和陳立農的會面,從7月一直等待到年底。意料之中的不易。
這一年他忙碌的工作節奏,從亮眼的成績單上便有跡可循:2020年1月1日發布全新的音樂作品,時隔四個月發布首張個人專輯《格格不入》;兩檔常駐綜藝、兩場線上演唱會、一部大電影,佐證著他20歲後的身份與野心,不再只停留於音樂層面。
然而,成績滿滿的這一年,卻令陳立農感到些許不足。他形容這種感覺,就像練肌肉一樣,從減肥到有線條可以很快,但從有線條變成大肌肉,卻需要很長時間。現在的他只是有線條,距離大肌肉的目標仍很遠。他很急迫,總是會思考很多。「有時候會有點兒小崩潰,是因為會有一些累。但這個累不是說工作時間有多長,而是心理上的一些壓力,很多方面。」
僅在音樂這件事上,自去年正式籤約環球音樂後,陳立農就為自己安排了大量聲樂專業課程。在他看來,唱歌是一件很看天分的事,他的天分不是很好,必須不斷充實自己。
年初的幾個月,陳立農幾乎每天都在上課時學唱,下課後練唱中度過。起初陳立農完全聽不懂老師講什麼,回家後還要埋頭練習好久;甚至有的技巧他練習了幾個月都一知半解,直到偶然用自己的方式套用後才恍然大悟。
實際上,那段時間身邊的同事總是告訴陳立農,他的進步已經非常快了,「但我還是覺得不夠,真的不夠。」他不是沒有看到自己的改變,只是,音樂是他熱愛的事情,但成為職業後他要表現得更好。他想趕快追上前輩們,即便他懂得,閱歷造就了不同年齡的能力範疇,「但我不知道我在急什麼,就是希望自己能(成長)快一點。」
邁入20歲後,「接受成長速度」或許是陳立農的必修功課。他正在努力尋求工作節奏的平衡,以保證不會因為壓力太大,時常崩潰,而把自己搞垮,「很多東西我可能會把它慢慢看得淡一點兒,因為它會成為不必要的負擔。就像一句話,一切都是浮雲。」
格格不入
「你(走出)自己的舒適圈,就要接受當下很不舒服的地方」
「格格不入」,是陳立農第一張個人專輯的名字。他將這張專輯視作他的「人生展覽」。《我夢見你》《一無所知》《卸妝卸裝》……陳立農將20歲男孩對人生的觀察思考,對自我情緒的消化,都通過音樂娓娓道來。其中,《格格不入》是陳立農對迅猛成長的這兩年,最真切的自我講述——在多數場合裡/我試著參與/也想過抗拒/用盡力氣。
「格格不入,很大部分在講我對演藝圈這個工作(的看法)。你(走出)自己的舒適圈,或者是你進入新的領域,第一次碰見你將要面對的生活,必須要克服它。你要接受當下很不舒服的地方。」他說。
實際上,陳立農比同齡人更早知道自己想要什麼。九歲那年,單純喜歡唱歌的他,參加了學校星光大道的比賽。那時他只有小學三年級,拿到了比賽的第三名,而前兩名都是六年級的同學,「我覺得我自己好棒!比我厲害的都是哥哥姐姐。」他在音樂上建立了濃厚的興趣與自信。
直到2018年那個冬天,陳立農的生活被一檔名為《偶像練習生》的節目所顛覆。那年他18歲。眾所皆知的是,陳立農以第二名的成績入選男子團體Nine Percent,這對他而言是奇蹟。他原本以為自己的18歲,只是一個可以考駕照的年紀而已。當興趣成了職業,他曾以為自己是幸運的小朋友且樂在其中,但新鮮感過後,沒有方向感的疲憊接踵而至。
堆積如山的通告,日復一日的工作、工作、工作;除了音樂,還要應對廣告、商演、綜藝……那時他腦子裡唯一想的事就是「衝」,盡力去完成所有的工作。剛出道時,他去過不少城市演出,但腦海中能記起的,只有不同機場撲面而來的溫差感。
我為什麼要在這裡,為什麼要做這些事情?就像小朋友放學想要出去玩,但必須寫作業一樣,「你知道你該做和你想去做,這是兩回事。」
時隔兩年,陳立農想起18歲的自己,如今衝勁沒有變,但是多了些思考。他不會再因為別人說,陳立農要努力成為什麼樣的人,而一味地去拼命。他學會制定目標,選擇自己真正想要做的工作,在他看來,工作「要靠頭腦」,正確的選擇遠比白白努力更重要。他也會給自己計劃假期,到一個沒有人認識他的地方,全力地奔向生活。
「誰不想要舒適地躺在床上睡懶覺,我也想,但是我要求自己不可以睡太多懶覺。」他突然笑著哼起《格格不入》的旋律,「成為你們理想的我不猶豫,卻心疼起這格格不入的自己。」
與不完美和解
「當藝人總要有自己的風格,我不能迎合別人做改變」
在電影《赤狐書生》中,書生王子進是一個「理想化」的人物——生性天真善良,在紛繁亂世之中,他仍一腔孤勇地認定自己相信的事,甚至甘願為之付出生命。在製片人江志強看來,陳立農很符合王子進的形象,可愛善良,是很陽光的小朋友。
「我很容易相信一個人,王子進也是。」從小到大,身邊的大人總會提醒陳立農,不要輕易跟別人分享自己的情緒,要隨時擁有危機意識。但直到目前,他好像還沒有想過打破自己為人處世的方式,「因為還沒有踢到『鐵板』,可能踢完之後我就會有巨大的改變。」他笑著調侃。
天真純粹,是複雜世界中只有孩子才具備的天性。陳立農似乎得到眷顧,擁有了更長時間。但這也讓他更直面來自偶像光環的擠壓。比如,在《偶像練習生》中獨具感染力的微笑,不加修飾的呆萌,讓他獲得了與生俱來的觀眾緣,也遭受網絡語境的惡語相向。他天生是很愛笑的人,但節目播出後卻有人說「假」,說他是演出來的。他開始懷疑,笑,是不是不對。他很想取悅更多人,每次表演,每次面對鏡頭,總擔心自己出錯。
他自己也有被嚇到,生活中挺愛講話的一個人,節目裡竟然表現得那麼靦腆羞澀,甚至把緊張寫在臉上。他反思過侷促的來源——當他在陌生環境下,的確會不知道該如何自處。「當然,你越長大,你自己會有包袱,你會覺得我是一個大人,我不應該瑟瑟發抖。但這個東西是最自然的(表現),大家卻感覺你是裝出來的。覺得很可惜。」
陳立農很羨慕大大咧咧的藝人,他也希望不在乎太多事情,只要自己沒做錯就可以。但幾乎每天都有無數個想法在他腦海裡亂轉,生活中任何一個細節,都會令他產生細膩的聯想。有時一些沒有關聯的事,他都會聯繫在一起,突然冒出來一些「哦,原來是這個樣子」的人生真理的思考。
「剛入圈時,有太多不懂、不理解的事情,別人對你不好的時候,你還很客氣很禮貌。後來我會發現,這件事也講『平衡』,比如別人說我表現不好,以前我可能會悶聲不吭,完全接受,但現在我有自己的分辯。當藝人總要有自己的風格,我不能迎合別人做改變。」無法滿足所有人,陳立農還在學習與「不完美」和解。
20歲成為大人後,陳立農依舊很少遙望。他比較務實,不願好高騖遠。如果非說有什麼願望,他希望成為「超級英雄」,改變這個不完美的世界。他堅定地說著一個20歲男孩最純粹的理想,「現在網絡太可怕了,有很多理智的朋友,但也有一些人不是很理解這個東西,就像一首歌叫《世界上沒有真正的感同身受》。我希望大家更溫暖一點,都充滿美好和善意。
【青春對話】
新京報:請用一個顏色形容你的20歲,並解釋原因。
陳立農:藍色。首先,藍色是我喜歡的顏色,它也代表著我的經歷。藍色是比較憂鬱的一個顏色,可能對我來講,(2020年是)思考比較多的一年,有成長的感覺。
新京報:人生進入一個新的十年,有沒有立志想改掉某種壞習慣?
陳立農:太在乎別人對我的看法,這可能是我的壞習慣。必須要去篩選。
新京報:步入20歲後,有沒有一些生理變化?比如不太能熬夜,或者是突然愛喝咖啡。
陳立農:喝咖啡從我出道沒多久之後就開始了,原本小時候我就說,大人幹嗎喝咖啡呢?咖啡那麼難喝,為什么喝它呢?後來我發現,它就是開啟你一天工作的一個開關。不上手一杯咖啡,就感覺你還沒睡醒。現在我每天也會喝黑美式。
新京報:因為年齡的變化,恐懼或者喜歡的東西有沒有發生變化?
陳立農:我害怕長痘痘。只要持續帶妝我就會開始長痘痘。或者是因為熬夜,可能現在還年輕,不知道是哪一方面出了點兒問題,痘痘會比較茂盛一點兒。
新京報:想對30歲的自己說一句什麼話?
陳立農:不知道30歲我還在不在演藝圈,希望自己更好,更有擔當更有責任,保護好自己想要保護的人。30歲啊……30歲是個成家的年紀了,希望自己有一個美好的家庭(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