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丨劉蓉
親愛的外婆：
見字如面，您最近過得還好嗎，我很想念您。
十二月的長沙已被寒冬侵襲了城，不知道身在衡陽的您天氣如何，但無論暖陽還是冷雨，寒來袖間時，請記得添兩件。
我在學校裡一切都好，就是有些忙，都沒有時間回去看看您，所以我常常在想:想知道您有沒有吃飽穿暖，您的腿有沒有好點，您的頭髮是不是又長長了，但我又從小都不擅長眉目表達，您的那串熟悉的號碼始終不敢撥通過去。然而前幾天，我接到您打給我的電話，通話中，我卻不知道怎麼和您聊天，該怎麼開頭，那是我們第一次通話，我想詢問您的身體如何，但是卻被您一直詢問著我，我只能用嗯，好，挺好的來回答。後來我哽咽了，匆忙把電話掛掉，找藉口說有事去了。淚水已經打溼了我的眼眶，我努力控制自己的熱淚，哽咽啜泣已讓我無法平復心情。我覺得我很不孝順，從來都不會主動問您，關心您，總是讓您為我操勞。星光不問趕路人，後來時光也不問，想想我們倆已有半年沒有見面了吧，記得最後一次看您是在夏天，您好像有些責怪我，說怎麼這麼久都不回家來看看我，您是不是都快忘記婆婆我啦。對於您的那些不思量的恩情我又怎敢相忘呢，興許人心如畫，有那麼一點空白的便想用回憶的色彩填滿那褪去的畫面。
在春初暖陽下，我會想到您。
「很久都沒有曬過這麼暖和的太陽了，蓉兒，上次您舅媽帶我去理髮店剪頭髮，那個人一點也不會剪，給我剪了個男生頭，您，您來幫我修修好嗎，您看，頭髮長長了好多。」外婆試圖和我搭起話題，我正坐在她旁邊玩手機:「啥，剪頭髮啊，我試試看吧。」在旁邊偷笑的您起身就去櫥櫃裡拿出那把生鏽的剪刀，我開始有些不想幫您剪了，眼睛死死地盯著那把生滿鏽的剪刀，您很快意識到了，就去舅媽家向她借剪刀，去了很久都還沒有回來，我有點擔心您，就跑去舅媽家，看到了您正坐在椅子上，旁邊是舅媽在幫您剪頭髮，我能很明顯地看出來您是很不情願的，我有點愧疚，偷偷地走回去了。後來從舅媽和我聊天中她提到這個事說:「老人家這麼省錢，要孫女給她剪頭髮，既然她不想去，我來幫她剪嘛，叫您給她剪算個什麼事。」後來每到這個時候，舅媽不在家，我都會幫您剪頭髮，然後還會幫您剪指甲，其實我給您剪的也是男生頭，但是您卻一點都不覺得醜，還到處去外面炫耀，說道是我孫女給我剪的……
在習習涼風庭院，我會想到您。
每到夏天，您會把家裡的涼蓆鋪在庭院，然後一家人在躺在那裡乘涼，我總是叫您給我講故事，雖然您每次都重複，但我還是聽不膩。因為您怕冷，所以坐在椅子上，總拿著那個蒲扇，給扇風，驅趕蚊子。做晚飯前會去鄰居家摘荷葉，然後做荷葉包肉給我吃，還說夏天啊，我就知道您就吃那麼幾口飯，現在肯定餓了。我邊吃著，然後在您的故事中，慢慢地進入夢鄉。
在麥田稻香谷，我會想到您。
「起床啊，等會幫我去田裡撿點稻穀，給咱家雞吃點好的」。外公坐在椅子上，「太陽都曬屁股啦。」我被拉起來，很不情願的去了。看到外婆一個人在一個收割過的麥田裡撿麥子，您的背影離我越來越遠，瘦小的身體也越來越模糊不清，我使勁揉眼睛，想要看到您，不想您離開我的視線。從那時起，我覺得我該懂事了，以後每次豐收時期，我便會拿著一個蛇皮袋和您一起撿麥子，不讓您一個人孤單。
在寒冬暖陽下，我會想到您。
每年冬天，您都會曬紅薯曬白菜，然後做紅薯片做榨菜，我說我喜歡吃烤紅薯，不要做這麼多的紅薯片，於是每次您都會偷偷留著幾個小巧可愛的紅薯，烤給我吃，您會看著我吃，自己卻不吃;您不想浪費，會把紅薯渣和麵粉和起來做成餅，您給我們吃紅薯幹，而自己卻吃紅薯餅，說自己習慣吃這種，我以前也是這麼過來的。
許是千年的風雨過，染得山水半紙透;許是緩緩江水過，流得心靈深處情;許是慢慢世間暖，讓我此生有您而相伴。
村上春樹說:要做一個不動聲色的大人了，不準回頭看，不準偷偷懷念。可是為什麼不呢?那些與您在一起的時光我無時無刻不在懷念，那些濃於水的羈絆使我往回看。如今的我已經不是那個懵懂無知的小孩，不會吵著鬧著說您煮的飯不好吃;不會一直纏著您給我講故事;也不會讓您一個人去田裡幹活;不會讓您操心我有沒有吃飽穿暖，在繁華開放的路上我已開始成長，但在成長的路上始終有您。
時光，繞紙漸行，悲空了歲月的年華，撰寫了年輪的滄桑。眼眸的風景，耳際的淺笑，還有田野邊漸瘦的身影，都一一跌入流年的光影裡。花絮零落，春夢擱淺，心底的思念，總是婉婉徘徊。轉眼間，我在您的呵護關愛中長大，也就像斷了線的風箏，越飛越高，越飛越遠了。現在的我，還是很懷念和您在一起的時光。夏日傍晚乘涼，抬頭看星星，您給我扇風給我講老人那輩的事，我感嘆您的這一生都沒有過上什麼好日子，為後輩操勞一輩子也不覺得累，但您總是告訴我，一代人有一代的幸福，我的幸福就是有你們。一直都想和您說聲謝謝，謝謝您這十多年年對我的百般照顧，容忍我的小脾氣。最後外婆我想對您說:您養我長大，我陪您到老!
祝願您身體健康，天天開心。
您的孫女：劉蓉
2019年12月7日
（作者系長沙師範學院學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