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說月亮最悲慘的落座,月亮處女一定榜上有名。箇中心酸且讓我的回憶泛起漣漪
我出生在一個沿海小城,是個天然良港,卻因為地處軍事要塞,沒趕上改革開放的步伐,閉塞到我第一次吃肯德基都是上初中的時候了,那時和媽媽以及我的朋友一起去離家幾百公裡的大城市新開的肯德基,點了飲料和漢堡套餐,因為不知道吸管是自取的,我還羞紅了臉問服務員要,看人家輕巧地一按就取出來一根,我驚的嘴巴都合不上。因為朋友沒帶錢,我熱情地招呼媽媽也給朋友買了一份套餐,媽媽當時沒說什麼,回家後把我從頭到腳數落一番,嫌我自作主張讓她多花了錢,嫌我不會過日子,沒體諒她的辛苦。我才意識到原來自己家是貧窮的,我是不配吃「昂貴」的肯德基的。媽媽逼著我為了這次「亂花錢」道歉了一次又一次才罷了。好心酸,那以後直到工作自己掙錢前,我都再也沒和父母提過要去肯德基。從此,我暗下決心,以後一定要有錢,為了走出這份羞恥的感覺,我可以蔑視忽略自己內心的真實想法和感受。是的,月亮處女是貧瘠的,物質上、感受上。
後來我養成了一種習慣,只要是省錢的,不是我喜歡的東西也可以。
工作後第三年,父母決定搬出小城,在城中心買一處房子。那時只有我和父親有工作,組合貸款買了房,要過春節前,口袋就只剩了100塊,為了還貸款,自己有三年沒買新衣服,內衣也只買十塊錢一件的。直到有一天,聽同事評價我:「xx長的是自然美,雖然衣服都是便宜貨,不過還是漂亮。」明明是誇我天然無雕飾的容貌,我卻被「便宜貨」幾個字深深刺痛,我真!的!窮!
上學時,老師們莫名都對我不賞識,尤其是高中的班主任,她很勢利眼,見我母親穿著樸素不化妝,只拎個尼龍綢包去開家長會,對我就冷嘲熱諷,直到現在那些話兒還在我午夜夢回時刺痛胸骨,隨時想起都會淚流不止。在青春期的敏感時期,來自師長的打擊,父母忙於生計對於這一切完全不知曉,也沒有時間和耐心聽我發洩情緒,他們需要的是我快速獨立地成長,可以讓他們不再擔憂我,可以放心地打拼掙錢養家。餬口都難的日子裡,我看多了父母愁苦的臉龐和勞累的表情,看他們為拮据而爭吵,為幾塊錢而斤斤計較,分擔不了這份無力感的我高中三年過的如同在煉獄中難熬。至今回想起來,那仍然是我最想喝孟婆湯的一段人生經歷。記得一位大學女同學說,她最懷念的是高中的三年時光,那麼美好而單純,我只聽了這一句,就默默把她劃出我的朋友圈,我不配擁有幸福,我也不曾擁有美好的感覺,這些匱乏與貧瘠的感覺充斥了我的前二十年,深深刻烙在我心上的這種感覺,影響了我前半生的擇偶觀和擇友觀。
父親對我來說是疏離的,特別是情感上。他是外省單身來到這座北方城市打拼的外鄉人,農村出生的他其貌不揚,濃厚的鄉音讓他處處低人一等,他辛辛苦苦二十年建立的事業,可能只是別人出生即擁有的起點。我小時候他在家的日子屈指可數,我是不被允許有情緒,尤其是負面情緒的,因為父親在外面工作已經很辛苦了,他需要一個溫暖可以滋養他情緒的家,可是母親並不是一個溫情的人兒,各種苦難的過往已經讓母親磨礪出一顆冰冷敏感的心,她也不擅長做飯和家務,父親回到家面對的是各種未完成的事情。我們一家三口各有苦衷,都希望有人可以承接起我們的情緒,可是彼此都沒有這個能力和心力。人在不被理解時只能用刺激對方的言語來表達不滿,這就是我出生的家庭的原生之罪,誰都沒有這個力量改變它的軌跡。我也很可憐那個時候的自己,明明是個心智還不成熟的孩子,卻要承擔大於自己心理承受能力的責任,這一切的委屈終於在自己三十歲那年,土星回歸本命時爆發,我抑鬱了。
我和長輩親戚們的關係也非常淡漠,沒來由地就得不到關愛和支持,無意中被刺傷的話倒是不少。
要說月亮處女座唯一的「好處」,我覺得就是在長輩親人去世的時候,我沒有那麼難過的情緒,很快就可以恢復正常的生活。可是這樣的「好處」我寧可不要,也想體會一把家人親友感情深厚,互幫互助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