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這樣形容無性戀:就像站在月亮上看地球,遙遠又親密,但看不懂大部分的地球人,看不懂情慾與歡愉,不能理解很多情話和情詩。」
汕頭大學長江新聞與傳播學院大四學生梁靜怡、劉昕茗的畢業作品,以此開頭,深度呈現一個不為人知的群體。
對於性,無性戀的圈子流行著這樣一句話——「做愛不如吃蛋糕」。
「我能感覺他對性愛的投入,和我的狀態完全不同,我只有精液從輸精管流出的感覺。」這是劉昕茗畢業作品《我有千百種愛你的方式,唯獨沒有性——中國無性戀者的性愛觀》中的一句話。受訪者小新說,自己與男友做愛時,與男友的投入和享受不同,他只有正常的觸覺以及射精的感覺,並沒有興奮和刺激的高潮感。
受訪者汪哲敏覺得和別人做愛是沒有意義的,她可以通過自慰來滿足自己,「因為自己知道怎樣才是最舒服的。」
(圖為汪哲敏 劉昕茗/攝)
加拿大布魯克大學副教授博蓋特的研究認為,「無性戀」群體可大體分為兩類,A類「無性戀」者仍有性衝動,但絕對不會把這種衝動向同性或異性表現出來;B類「無性戀者」則是徹底感受不到性衝動。
(無性戀旗 圖片來自網絡)
(受訪者Robin建立的無性戀網站 梁靜怡供圖)
「無性戀」被性別研究學者認為是除異性戀、同性戀、雙性戀外的第四種性取向。正如很多同性戀者不敢「出櫃」一樣,大多數無性戀者也不敢公開自己的身份。「他(阿星)每天只能帶著面具生活,怕一旦說出自己是「無性戀」,就像動物園裡的猴子,任人指手畫腳,說三道四。」梁靜怡在自己的畢業作品《我愛你,與性無關》中寫道。
(圖為小新 劉昕茗/攝)
採訪中遇到最特殊的一位受訪者是安徽六安的小新,他既有同性傾向又是無性戀者,父母不反對他對性的兩個取向,媽媽還跟他說:「沒事,這個很正常。」「他真的是一個非常非常幸運的人。」梁靜怡激動地說。對很多「無性戀」者來說,他們希望被看見,得到談論無性的自由。
對於性這個話題,梁靜怡與劉昕茗在做這個畢業作品的過程中改變了自己的看法。
「性是愛的最高表現。」這是很多人對性的理解,劉昕茗之前也認為情到濃時一定會有性。但在做這個畢業作品的過程中,她接觸了很多人,漸漸改變了自己的觀點,「愛的表現形式真的有很多種,不要用固有的觀念去理解別人的愛情。」劉昕茗說。
完成畢業作品後,梁靜怡對性的觀點跟以前也是相差甚遠。本來她覺得性是跟自己無關的一件事,是婚後的事情,別人怎麼做跟自己沒有關係,這是別人的選擇。但在大四,做選題的時候,她看了很多關於性的書,轉變了以前的看法。「它是一件很正常的事,不需要把它看得太嚴重,不要覺得羞恥。」
「對性這東西,不管你是保守的還是開放的,沒有關係,只要彼此尊重。」梁靜怡說。
梁靜怡說,很多人都想借畢業作品給自己的大學畫一個完美的句號,但不知道這個句號畫得這麼艱難。從確定「無性戀」這個選題到最後的作品成型,這個句號,也用了她們半年的時間來畫成。
一開始,梁靜怡和劉昕茗畢業作品的選題是「以色列難民在上海」,但因關鍵人物拒絕接受採訪而以失敗告終。到了確定選題的最後階段,在加拿大交換的梁靜怡接觸到「無性戀」這個詞,查閱大量資料並與劉昕茗商量後,最終她們將「無性戀」確定為最後的選題。
「我們合作了那麼多次,有過唯一一次小小的爭吵。」當時是在安徽六安,採訪的第二站,她們開始反思這個選題的意義。無性戀者在世界人口中佔1%,梁靜怡認為,無性戀是一個很小的群體,「這個人跟我有什麼關係?我為什麼要講他的故事?做新聞要有一定的受眾。」但劉昕茗覺得她們這時不應該自我否定。由於不想只是單純地介紹這個群體的基本信息,在零下5度的晚上,她們冒著寒風在六安淠河的橋上,針對選題怎麼做才更有意義進行了一番激烈的討論。後來指導老師樊林君建議她們往「性」與「愛」的方向研究,於是她們不斷地翻閱資料,最終定下了中國人對性愛的觀念這一方向。
(梁靜怡(左)與劉昕茗(右)在廈門採訪合影 梁靜怡供圖)
雖然採訪方向確定了,但尋找受訪者不是件易事。梁靜怡說:「發100封郵件,有5個人回你算幸運。」這5個回復的人中,還有反過來罵人的。在豆瓣上群發郵件想要尋找受訪者的劉昕茗,被人回了一句「在豆瓣上這種人都是騙子」,當她想要回復解釋的時候,卻發現對方把自己拉黑了。
「沒有辦法」「沒得選擇」是這次訪談中她們最常說的話。從去年12月到今年5月,她們與「無性戀」結下緣分,去了三個城市,採訪了十幾個人,看了很多資料。她們看懂了「無性戀」,同時也幫助了很多「無性戀」者了解「無性戀」。
騰訊新聞「探針」欄目在2016年5月27日發表了她們的文章,題為《無性戀群體:看不懂情慾歡愉 人際交往常陷困境》。據轉載這篇報導的界面新聞顯示,截至目前,該文章的閱讀量已達18.8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