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在家中,學習的間隙還常常想起旅途中的那一天,那趟列車,和那個男人。
留在日本的時間不多了,轉眼便要去東京——離開這片凜冬之地——度過最後的兩天時光。
那天起的奇早,加之昨晚冰雪節待到太晚,睡意便籠上了心頭,我們匆忙買上了票,上了月臺大家都排著整齊的隊列等待列車的到來,「列車は間もなく駅に入ります……」伴著進站提醒,一列車頭被冰雪覆蓋的電車緩緩進站,有秩序的,先下後上。不知為何,這列車使我想起了阿加莎的《東方快車謀殺案》。
幾站過後才艱難的在擁擠的列車上找到一個座位,小憩片刻便重新來了精神,我打量著那個倚車門而站的男人,他左胳膊夾著一個黑色皮質公文包,鼻梁上架著一副黑框眼鏡,臉上帶著一副口罩,黑色西裝的外面套著一件呢子大衣,大概是在日本很尋常的一位坐火車去上班的上班族吧。但不尋常的是在別人都在等待著目的地的到來之際,他卻將一臺電腦端在手上打字。
我暗自好笑,因他的電腦,那是一臺很小而且看起來也很老的電腦,上面一著一個大寫的「SONY」,我覺得都可以稱之為「袖珍版」了。「都這個年代了,誰還會用這種電腦呢?」我想。
我沒有過多的注意這個手拿電腦的男人,反而在疲憊的驅使下又睡了一會。
待我醒來,經過幾站的進進出出,車廂裡的人已經變得不同了,但那個手拿電腦的男人依然倚車門而站,專注的使用著那臺「袖珍電腦」。人們進進出出,車廂不時因老舊的鐵軌熱脹冷縮產生的縫隙而搖晃,這些讓人心生倦意的事物好像都與他無關,他就像一尊塑像,在高速行駛的列車、繁忙的都市、躁動的人群的映襯下,專注耐心的他顯得像個局外人。
在餘下的途中,我似乎想到了什麼,似乎又沒有。
他在「南千歲」站下了車,就像一滴水融入了大海,消失在川流不息的人群中。
兩站後,我在「新千歲」站下了車,那個平凡的倚車門而站的男人,在我心中顯得愈加的不平凡,因他在繁忙的都市生活中所表現出的平靜和從容,更因他他的執著和專注而愈加閃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