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循化青年文學】
【作者:冶曉軍】
溫情的牢籠
一支粉筆,兩袖清風,三尺講臺,四季詩意。
老師的步伐只在家與學校之間來往,學生、學校、家人化成了一個溫情的牢籠困住了他的腳步。當他望天的時候,他就如同一顆滄桑的老樹,被腳下的土地禁錮,心卻在渴望著自由。
他是村裡第一個考出去的大學生,厭倦了家鄉的閉塞與貧困,想在外面的世界裡闖出自己的一片天地,然後接走他「面朝黃土背朝天」的父母在城市中享福。大學畢業後,學校規定他們必須去貧困地區支教一年,他猶豫了很久,還是選擇了自己的家鄉,他想:「就算是最後為家鄉再做點事情吧。」
他回來的時候,父母迎接了他 ,他心中一陣刺痛,他淳樸的父母在城市又該如何適應生活。他到學校時,很遠就看到老校長,他的恩師就在校門口等他,他鼻子一酸,差點落下淚來,他不知道原來人會老得那麼快,他急忙上前扶助已經老邁成枯樹的校長,校長微笑道「你回來了就好。」
老校長已經七十歲了,可仍每天堅持上七節課,這是沒有辦法的事,學校除了老校長,就只有一個年輕的任課老師,可那位老師也是最後一年駐校了,很快就要被調回省裡。
他第一天上課,望著底下坐著一排排瘦弱的身影,他們眼裡的求知慾是那麼的強烈,他想起多年前的自己也是其中一員。可不是所有人都像他這般幸運,大部分鄉下的孩子都會像他們的父母一樣,在這片貧瘠的土地上一代代活下去。可他又能改變什麼呢?
一陣秋雨過後,老校長就病倒了,這本是多年的老病根,如今累積著一齊復發。老校長再也沒有起來了。他守在校長身邊,那些鄉民們帶著他們的孩子也守在房間裡,大人讓孩子們跪在老校長床前,沒人說話。房間被一種悲戚所充斥,只有孩子壓抑著的哭聲。
學校只剩他一個老師了,老師是好老師,他教所有的班,教所有的課。他講北方的「大漠孤煙直,長河落日圓」,南方的「天街小雨潤如酥,草色遙看近卻無」,還講外國風情。學生們聽著,眼裡都是嚮往;而他,又何嘗不是呢。
他的父母給他張羅了一門媳婦,他將有孩子,他也得耕種。在他決定留下來的那一刻,就已經註定他與這片土地不可分割,也與他的那些祖輩再無二樣。
老師仍舊只是個老師,他的腳步仍只在學校與家之間輪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