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起巴西，人們會想到什麼呢？足球，沙灘，美女，狂歡節……似乎一切都和歡樂有關。即使是在「上帝之城」中的罪惡，好像也只是小打小鬧。巴西真是那麼歡樂嗎？巴西人只懂唱唱跳跳踢踢球？真是這樣嗎？
裡約奧運會的聖火破天荒地有兩處，一處在馬拉卡納大球場，另一處在坎德萊裡亞教堂前的廣場。昨天的奧運開幕式，不少朋友看到聖火點燃就換臺了，其實差不多半個小時以後，在坎德拉裡亞教堂前還有一個聖火點燃的儀式。
這個聖火臺被稱為「人民聖火臺」，點燃聖火的是一位年僅14歲的男孩喬治·戈麥斯，來自裡約的貧民區。奧運期間觀眾和遊客可以到「人民聖火臺」與聖火合影。根據裡約奧組委的解釋，本屆奧運會的開、閉幕式都是在馬拉卡納大球場舉行，而奧運會的主賽區位於裡約西部的巴哈區，設置「人民聖火臺」可以讓更多的民眾觀看到奧運聖火。「人民聖火臺」的設置本身就很有意思，而它的位置：坎德拉裡亞大教堂，那就更有意思了。
坎德拉裡亞大教堂（Igreja da Candelária）建於1811年，在葡萄牙語中的意思是「聖燭」。這座教堂是巴西帝國時代最恢宏的宗教建築，在這裡發生過太多太多故事。不過最觸目驚心的，無疑是1993年的「殺人小隊」事件。
2014年我在裡約採訪世界盃時，趁著採訪間隙來到坎德拉裡亞教堂參觀。在教堂門前廣場的蛋格路上，看到有紅油漆畫出的8個人型圖案，很有意思。經詢問，司機告訴我們一個觸目驚心的故事。
1993年，裡約熱內盧軍警和流浪漢的衝突達到高潮，軍警組成了「殺人小隊」，專門在下班以後私刑對付流浪漢。在他們看來，流浪漢是社會的「渣滓」，他們偷偷地「微服出巡」，找到落單的流浪漢、流浪兒，直接一槍解決拉倒。在一次警察和毒販的衝突中，4名警察殉職。為了給警察報仇，那天晚上，警察趁夜展開報復，在坎德拉裡亞教堂前當街槍殺了8個人如今，這些人型圖案作為血的見證，告訴來來往往的人們：不要忘記歷史，舉頭三尺有神明。
正義是什麼？在巴西，這個問題有時會有點複雜。但無論如何，這次奧組委在坎德拉裡亞教堂設置「人民聖火臺」，是值得稱道的。尤其巴西在上個世紀曾經經歷過長達二十多年的軍政府時期。在巴西現代藝術館，我看到一副作品：assassin，屠殺。描寫的是巴西軍政府的一次所謂的「行動」。在當時的形勢下，這幅作品只能放在作者家的地下室裡秘不示人，還蓋上了厚厚的布套，唯恐讓人看見。直到後來的後來，這幅作品才重見天日。巴西人為了紀念那段被遮蓋的歲月，特意把作品和布套放在一起展出。
從「坎德拉裡亞之夜」到坎德拉裡亞的人民聖火臺，巴西走了很多年，還在走，路還長。在奧運會的開幕式上，絕不僅有音樂、詩歌、色彩、美女……巴西人想表達的，還有很多。想到「坎德拉裡亞之夜」，再讀那首開幕式上被吟頌的詩歌《花與噁心》，顯得尤其有意思：
「大地上的罪行，怎麼可以原諒？
我參與了其中的很多，
另一些我躲在一旁圍觀。
……
一朵花當街綻放！
它們從遠處經過，
有軌電車，公共汽車，鋼鐵的車河。
一朵花，
儘管還有些黯淡，
在躲避警察，穿透瀝青。
請你們安靜下來，停下手裡的生意，
我確信一朵花正當街綻放。
它的顏色毫不起眼。
它的花瓣還未張開。
它的名字書中沒有記載。
它很醜。但它千真萬確是一朵花。
……
它很醜。但它是一朵花。它捅破了瀝青、厭倦、噁心和仇恨。」
巴西人，絕不只是唱唱跳跳踢踢球。他們沒有那樣簡單。
掃描以下二維碼關注「老周望野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