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學的時候,我喜歡一個人背包旅行,跟流浪一樣,搭順風車,睡沙發,打臨時工。那時候的我背包沉重,囊中羞澀,紀念品拿不動也買不起,但仍想給自己留個紀念。決定給自己寄明信片開始於在梅裡雪山。那天正好是除夕,我在明信片上畫了自己人生第一次旅行的地圖(香格裡拉—白馬雪山—德欽—梅裡雪山),上面寫著:連續七天清晨的等候,終於在除夕這天看到了日照金山,感恩。
之後每在一個陌生的城市停留。我總要千方百計地找到郵局,給自己寄一張明信片,實在沒錢了就去蓋個當地的郵戳。當時不自覺,現在想起來,也算是自己的秘密小儀式。雖然有時候我結束了一兩個月的旅行回到家,明信片還在路上漂泊,比我多歷經幾個月的滄桑,才重新回到我身邊。
第一次到拉薩,寄的那張明信片是萍水相逢的人送的。那時候我就寫了四個字:塵埃落定。因為喜歡阿來寫的小說《塵埃落定》,所以才有到藏區旅行的自己。那張明信片據那哥們說是在尼泊爾買的,圖片上一個小女孩笑得燦爛,臉頰高原紅盛開。那個朋友現在已經失去聯繫了,但一起的小段同路搭車旅行至今回想起來還是很開心。
第二次到拉薩,生病了,但仍看著青年旅社滿牆的塗鴉給自己「抄」「情詩」:住進布達拉宮,我是雪域最大的王/流浪在拉薩街頭,我是世間最美的情郎。實際上,我沒錢進布達拉宮,倒是晚上找不到住的地方,在拉薩街頭徘徊了好幾個小時,還摔了一跤。
夏天到達青海湖,挑一張青海湖油菜花盛開的明信片——藍天碧水黃色的花。我借用老闆兒子的蠟筆,在明信片上畫了三種顏色:藍、綠、黃。寫上:終於到達地理課本上的青海湖啦,在這裡我聽到了最美的歌聲!
在洱海邊的雙廊,我穿著拖鞋在同一條街上來回好幾遍,才找到一個小小的郵筒,孤獨地立在樹下,那時候我默默地祈禱了一下,希望會有人來開箱取信。那張明信片寄回來的時候有幾個髒手印,好像它也走了很遠的路,上面寫著:雙廊,中秋節,月亮好圓,夜晚很安靜。而幾年過去,現在的雙廊已是熱鬧非凡了。
每一次寫明信片都鄭重其事,每一次寄明信片看了又看才投進去,生怕郵票掉了。請別人幫忙代寄也是千叮萬囑。那時候的我很固執,仿佛少了一張,我的儀式就不完整了。
現在的我朝九晚六,穿行在乘地鐵的人海中,俯身於辦公室小小的隔間,為生活奔波。好像那個說走就走的女孩已經離自己太遠。現在,比起艱苦的旅行,好像度假更能讓我放鬆。曾經的我做著現在的我不敢做的事情。但夜裡一個人翻看郵戳和明信片時,那一刻的情景和心情好像可以重來,那時候的隨遇而安和勇敢還在心底。
於是今天,我在自己生活了幾年的城市,給自己寄了一張明信片,上面寫著:生活在別處。
曾經的儀式,終於延續到現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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