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篇短篇小說共有三部分——最後的帕夏,命運的抉擇,開羅的落日。講述的是三個名字都叫易卜拉欣的埃及人,他們來自不同的階層與教派,在幾十年歲月中見證埃及的風風雨雨,而他們也用自己的一生追求各族群、各教派在埃及的和諧相處。只不過命運似乎沒有善待這三個埃及人。
現在的這一篇是第一部分,講述的是舊貴族易卜拉欣·奧馬爾在王國崩潰之際的成長。
2015年,開羅的一個監獄。
「海珊·優素福·易卜拉欣,有三個老人來見你了!」
獄卒卡西姆沒好氣地衝著一個衣衫襤褸、留著大鬍子的中年人吼道,那個中年人走到前去,看到最前面的老人,深深鞠了個躬:
「願真主保佑您,我的爺爺,易卜拉欣·馬吉德······但您不要帶後面那兩個人過來,一個是異教徒,另外一個,他的兒子害苦我們。我不想見到他們·····」
「我的孩子,願真主寬恕你的狂言妄語——你知道的,他們是我一起長大的好朋友,都是埃及人······」
「是嗎,埃及人?」海珊盯著爺爺,大聲罵道,「一個,他的兒子哈利姆·易卜拉欣親自籤署了我們穆兄會各個兄弟姐妹的逮捕令,讓伸張正義的穆斯林兄弟身陷囹圄,就是為了討好向美帝國主義獻媚的叛教者——賽西;一個,他的兒子優素福·易卜拉欣——哦,那個對外宣稱埃及人不是阿拉伯人,把自己的名字都改成約瑟夫·亞伯拉罕的科普特人,那個該死的異教徒!爺爺您知不知道,那個傢伙參與資助納庫拉這個惡魔,詆毀我們穆斯林!」
「唉······我易卜拉欣·布特羅斯,確實是對不住埃及人啊······在我回國之前,就因為這件事情已經與兒子決裂,因為我與另外兩個易卜拉欣一樣,首先是埃及人······」
「埃及人,埃及人······那麼我問你們,你們一生支持華夫脫,這些軍人有改變埃及嗎?我們不如你們世俗派那麼有文化,不如你們科普特人有基督教世界的支持,但千千萬萬的埃及穆斯林,他們才是埃及的人民!」
面對著海珊的怒吼,他的爺爺——昔日的「農夫」,易卜拉欣留下了眼淚,他自己的悲劇還確實是與他孫子口中的「異教徒」、「世俗派」有關。
在80年前,他爺爺穆拉德·海達爾,艾斯尤特一個貧苦的農民,只不過收留了一個年輕的穆兄會成員喝個茶,被一個科普特牧師告發,結果一群警察以「支持哈桑·班納反政府」為由毆打這個貧困的農夫,年邁的農夫鮮血淋漓地死在孫子面前,5歲的易卜拉欣由於父親馬吉德·穆拉德已經過世,因此成為一個孤兒。由於無依無靠,他被迫成為一個童工,到處謀生計,後來在10歲那年來到開羅的一個政府官員的家裡,見到了退休官員穆罕默德·謝裡夫丁帕夏,來服侍帕夏年幼的曾孫,易卜拉欣·奧馬爾。
1952年,開羅。
「易卜拉欣·奧馬爾,你的曾祖父穆罕默德帕夏快不行啦!」
學校老師布特羅斯·達烏德找到易卜拉欣,易卜拉欣正在與與他同名的易卜拉欣·布特羅斯閱讀塔哈·海珊寫的小說,從名字可以看到,這個孩子就是布特羅斯老師的兒子。布特羅斯老師必須讓易卜拉欣·奧馬爾離開,因為他必須要回曾祖父的家裡。
「明天見,易卜拉欣·布特羅斯。」
「明天見,易卜拉欣·奧馬爾。」
把學生送走後,布特羅斯老師走進房間,嚴肅地對兒子說:
「聽好,我親愛的兒子,願上帝保佑我們科普特人,現在穆兄會與華夫脫分子在賽義德·庫特卜與納賽爾的煽動下,在全國各地襲擊政府官員,穆罕默德帕夏都90歲的人了,在清真寺做完禮拜之後就被一個年輕人捅了九刀,原因是他來自阿爾巴尼亞的拜克塔什教派,而且當過奧斯曼的官員,不是薩拉菲主義的支持者。現在我們必須想方設法離開埃及······」
「父親,我已經是一個華夫脫的支持者了······」
當易卜拉欣·布特羅斯說出自己加入華夫脫組織的時候,老布特羅斯連忙堵住兒子的嘴,說:
「孩子別瞎說,我們基督徒是不可能被這些穆斯林視作同胞的。再者,國王在的時候好歹我們科普特人還能夠成為政府官員,就像我父親的同學,穆拉德·瓦哈巴帕夏,他就當過埃及的首相,但你呢?你支持的華夫脫黨,他們打出的可是阿拉伯民族主義,我們不是阿拉伯人······」
「在我看來,沒有科普特人,只有埃及人,父親!馬克拉姆·埃貝德老師說過,他於自己而言是基督徒,與國家而言是穆斯林。」
「願上帝保佑馬克拉姆這個傢伙······我都60歲了,只有你一個兒子,你要是出了什麼事情,我······我怎麼對得起你的媽媽······」
「布特羅斯老師,您的兒子能夠與我們華夫脫一起努力,實在是難得可貴!」
布特羅斯看到一個身著軍裝的年輕人,默默地劃了個十字。
「上帝啊,看來這一次是插翅難逃啊······」
回到家的易卜拉欣·奧馬爾,看到易卜拉欣·馬吉德正在忙裡忙外,便走過去,問道:
「易卜拉欣·馬吉德,我的曾祖父怎麼了?!」
「願真主保佑您,我的少爺,老爺他······他快不行了,您趕緊看看。」
安德魯斯·亞得裡亞安醫生正在幫穆罕默德帕夏止血,可是這樣的出血對於一個90歲的老人來說無疑是折磨,家裡人都聚在一起,穆罕默德帕夏的四個夫人中除了原配法蒂瑪夫人已經過世,其他的都在帕夏面前。
易卜拉欣·奧馬爾很清楚,他的曾祖母——早年就過世的法蒂瑪夫人,只有他一個血脈,他的父親奧馬爾·穆扎法爾曾經是開羅的議員,2年前被反對者刺殺身亡,而爺爺穆扎法爾·穆罕默德帕夏因為獨生子的死也悲憤而亡。奧馬爾有7個子女,除了易卜拉欣自己與小妹薩利瑪,其他的都夭折了,因此穆罕默德帕夏遇刺之後,很顯然他另外三個夫人就開始為各自的子女做打算。
穆罕默德帕夏看到曾孫回來,用自己最後的一絲力氣,指了指曾孫,他的手就重重地垂下來了。帕夏23個兒女,近百孫輩開始痛哭起來,而帕夏的弟弟,時年69歲的阿里·謝裡夫丁帕夏,宣讀哥哥的遺言:
「我在吉薩、艾斯尤特與亞歷山大的房產,全部交給我23個子女,而開羅這個官邸,是我與我兒子穆扎法爾、孫子奧馬爾在政府部門工作,福阿德國王賜給我們家的,所以這個官邸由易卜拉欣·本·奧馬爾·本·穆扎法爾·本·穆罕默德埃凡提(Ibrahim-bin-Omar-bin-Muzafar-bin-MuhanmodEfandi)繼承!以後,你們得稱呼易卜拉欣為易卜拉欣·奧馬爾帕夏!」
易卜拉欣接過叔曾祖父的遺書,戴上曾祖父、爺爺與父親當年戴過的菲斯帽,阿里帕夏拿出一把精美的寶劍,交給易卜拉欣,說道:
「當年我們的父親,謝裡夫丁·卡西姆帕夏,就是在克裡米亞戰爭之中立下赫赫戰功,在蘇丹(奧斯曼帝國的阿卜杜拉馬吉德蘇丹)面前接受了這把寶劍,幾年後蘇丹把巴爾幹一片土地的地契給了我父親。而我們的大哥拉赫曼·謝裡夫丁帕夏,在1885年我們的父親去世時,與你的曾祖父,我的二哥穆罕默德協商好,他需要的,是莫納斯提爾(巴爾幹的莫納斯提爾)那片土地,而穆罕默德需要的,是建功立業,因此拉赫曼成為那片土地的主人,而穆罕默德帕夏帶著哥哥的祝福,離開巴爾幹,以奧斯曼帝國公務員名義前往埃及,埃及的赫迪夫陶菲克帕夏非常欣賞這個阿爾巴尼亞人(當然陶菲克的曾祖父穆罕默德·阿里就是阿爾巴尼亞人),因此任命他為開羅的市政廳長官,慢慢的家族越來越大,成為埃及的名門望族。雖然你曾祖父終其一生連馬都沒騎過,是一個地地道道的文官,但是這把寶劍伴隨他一生,因為這是你的責任,我們的易卜拉欣帕夏!」
易卜拉欣拿起寶劍,默默地說:
「願真主保佑我的曾祖父,以及我們家族!」
「另外呢還有件事情,拉赫曼的後代現在在南斯拉夫混得很慘,拉赫曼的兒子哈桑只有一個女兒萊拉,萊拉二戰時被外公帶到土耳其居住,她外公阿薩夫可是赫赫有名的科普魯盧家族的一份子,卡拉·穆斯塔法帕夏的後代,前幾年才問過我,說我們家族有沒有合適的與萊拉結婚。這不,你就是最好的人選······」
「阿里帕夏,您這······我才22歲啊。」
「22歲不小啦孩子,你曾祖父娶你曾祖母的時候,才14歲,當然那個時候我還沒有出生,不過我有印象的是,1899年你爺爺穆扎法爾娶你大奶奶法拉赫的時候,也就19歲。法拉赫的父親努爾曼帕夏,在亞歷山大大擺筵席,基本上埃及的名流都來了。努爾曼就是萊拉的外曾祖父,萊拉的外公的全名就是阿薩夫·努爾曼·科普魯盧,不過阿薩夫從政的時候已經是1922年了,土耳其那時都沒有帕夏了,所以說阿薩夫才希望把外孫女嫁給一個真正的貴族——因為他的兒子賈瓦德已經死了,死在保加利亞的戰場上——就算沒死,賈瓦德已經是一個社會主義者,他怎麼可能會留戀貴族之家啊。」
易卜拉欣·奧馬爾是一個典型的學霸,在文學院的時候易卜拉欣·布特羅斯經常邀請他去歌舞廳看肚皮舞表演,易卜拉欣·奧馬爾都是拒絕的,所以說對於婚姻他也就無所謂愛情了。畢竟阿里是家族的長輩,他安排的總不會有錯。
「好的,我答應您。」
易卜拉欣·馬吉德在廚房中,跟其他廚師們大聲地說:
「雖然說老爺已經歸真了,可是明天的葬禮,一樣要準備大量的食物,因為明天阿薩夫·努爾曼先生會過來,他的外孫女萊拉很有可能就是你們未來的少夫人。我們一定要讓老爺有一個隆重莊嚴的葬禮,做食物也要盡心盡力!」
易卜拉欣·馬吉德的妻子娜達,正抱著2歲的兒子優素福,看著僕人們忙裡忙外。這個18歲的努比亞少女來自亞斯文,她的父親艾哈邁德原本是棟古拉人,曾經是一個奴隸,後來在衣索比亞被一個哈勒爾人解救,然後加入馬赫迪起義,起義失敗後逃往埃及成為一個蘇菲。娜達出生的時候艾哈邁德都快80歲了,母親是誰艾哈邁德也沒有跟別人講,因此很多人懷疑娜達是艾哈邁德的養女,只不過艾哈邁德到現在都很肯定娜達是他的女兒。現在艾哈邁德老了,易卜拉欣·奧馬爾把艾哈邁德從亞斯文接到家裡面居住,也是方便娜達照顧父親,這一點讓易卜拉欣·馬吉德感動不已。
畢竟艾哈邁德是一個蘇菲,對於篤信拜克塔什教派的大家族而言,其實也是一個好事,易卜拉欣想過了,他希望老艾哈邁德能夠幫曾祖父進行一個蘇菲式的禱告,家裡人也相信老蘇菲會給家族帶來好運。
當然易卜拉欣·馬吉德自己是不太相信嶽父的想法,他是一個地地道道的遜尼派穆斯林,不過雖然與主人教派不一樣,但是除了教派的名稱之外,做禮拜是一起做,見了面也是互道salam,而主人自己也不那麼在意教派本身的差異。
不過對於長期為家裡面服務的安德魯斯·亞得裡亞安醫生而言,埃及的風雲變幻使得他不得不擔心自己的命運。這個信仰基督教的亞美尼亞人是努巴爾首相的親戚,阿拉伯民族主義與薩拉菲主義在埃及的興起使得亞美尼亞人擔憂自己的前途,安德魯斯·亞得裡亞安的兒子阿列克西斯·亞得裡亞安已經移民美國了,而女婿伊薩克·馬爾丁尼安直接讓全家改宗伊斯蘭教,為的就是成為一個「地地道道的埃及人」,大家準備老爺的葬禮時,亞得裡亞安醫生在花園裡抽悶煙。
「安德魯斯老兄,我也好不到哪去······」
阿里·謝裡夫丁帕夏走過來,坐到亞得裡亞安醫生旁邊,自己也點上一根雪茄,這個帕夏昔日憑藉著哥哥、侄子與侄孫的權勢風光一時,現如今也有所頹勢。他甚至都沒把握,到時候易卜拉欣的婚禮還能不能維繫原有的風光。
「阿里帕夏,我倒不在意我自己的命運,只不過我最小的女兒瑪麗娜才19歲,還在讀大學,她喜歡上布特羅斯·達烏德的兒子易卜拉欣·布特羅斯,那個易卜拉欣與少爺是同學,聽說這孩子是個左派,很多人謠傳他是一個無神論者,所以我有點點擔心我女兒會不會跟著他鬧革命······」
「我想他們倒不是在鬧革命,我反而覺得我們自己才是革命黨人啊······我兒子前幾天從亞歷山大回來,他說法魯克國王都準備跑路了,現在穆罕默德·納吉布與納賽爾正在準備權利交接,開羅這邊不就因為治安混亂,我哥哥才被那些人暗算的。」
「不過少爺自己倒是華夫脫運動的支持者,可要是這樣他以後就沒有爵位啊。」
「誰知道呢?當年阿薩夫·努爾曼的兒子不就參加那個什麼······布爾什維克,然後死在保加利亞了。」
「現在的年輕人啊······」
在大廳裡,年輕的易卜拉欣·奧馬爾帕夏接見曾祖父、爺爺與父親生前的同僚與部下,這些官吏很多都滿臉愁容,並不是因為老長官的遇難而悲傷,而是因為他們都在擔憂未來的命運。
其中有一個人,他就是易卜拉欣·布特羅斯的叔叔,阿齊茲·達烏德帕夏。阿齊茲帕夏是一個基督教徒,當年因為精通多門語言成為穆罕默德·謝裡夫丁帕夏的秘書,因此與易卜拉欣·奧馬爾的家族是世交。
一見到這個年輕人,阿齊茲帕夏緊緊握著他的手,說道:
「少爺,您一定要支持華夫脫啊,我們指望不了國王,只能夠指望華夫脫的政治家。他們當年是扎格盧勒的支持者,對於多元文化還是支持的,而百姓們有一部分支持賽義德·庫特卜,庫特卜這個人是薩拉菲主義的支持者,他一定不會放過我們科普特人的。」
易卜拉欣帕夏心裏面很清楚,這些人無論是穆斯林還是基督徒,無論是什葉派還是遜尼派,無論是本地的埃及人還是像他們家族一樣來自巴爾幹的移民,他們在國王時期的賣官鬻爵、魚肉百姓這方面是一致的,所以在國王垮臺以後他們肯定希望找到一個避難所。只不過相比起華夫脫運動,薩拉菲主義者代表的是土生土長的埃及本地人,他們更願意在宗教中找到出路而不是世俗教育,因為世俗教育很多埃及人根本沒辦法享受到。
所以易卜拉欣帕夏才攻讀師範而不是父輩所希望的法律,不過在家族看來,作為嫡長孫的他,他的曾祖母、奶奶與母親都具有高貴的血統,這就註定家族把全部希望寄托在他身上——但易卜拉欣·奧馬爾自己更願意成為一個大學老師。
面對這些舊官吏的苦苦哀求,易卜拉欣也答應了他們——畢竟自己出身於拜克塔什教派,拜克塔什本身就是什葉派裡面的一個小教派,在埃及可能數量還不如德魯茲派,支持薩拉菲主義必然是找死。因此他一個個安慰這些長輩,答應會為他們爭取儘可能維護他們的資產。
第二天,穆罕默德帕夏的葬禮在開羅舉行,出殯的現場人山人海,不少遜尼派的穆夫提也來協助維持葬禮的秩序。
「願真主保佑你,我的孩子。」
易卜拉欣·奧馬爾看到一個長者向他打招呼,走過去一看,這個長者文質彬彬,帶著老式眼鏡,留著八字鬍。
「好久沒戴菲斯帽了,非得到埃及之後才戴上,你好我的孩子,我是你外曾祖父努爾曼帕夏的兒子,阿薩夫·努爾曼。」
「您好,努爾曼舅公。聽阿里叔公說您今天會來,真的不好意思,家門不幸,這件事情實在是太突然了······」
「唉,孩子,這一切都是真主安排的,穆罕默德帕夏在世的時候虔誠而且體貼百姓,只可惜牽扯到太多政治風波,願真主保佑老人家的靈魂。」
努爾曼帕夏身邊,是一個16歲的姑娘,她有著一雙大眼睛,身材姣好,向來不太與女生打交道的易卜拉欣·奧馬爾一看都愣住了,心裏面想道:
「真主保佑,這女孩子真的是······貌美如花啊······」
女孩子也許看到易卜拉欣發呆的表情,連忙把頭巾往上拉,遮住自己的臉。阿薩夫看到這一幕,哈哈大笑,說道:
「易卜拉欣帕夏,這可是你未來的新娘啊!來,我跟你介紹一下,她是萊拉·本·哈桑·本·拉赫曼·本·謝裡夫丁!我的女兒法赫拉在1919年嫁給拉赫曼帕夏的兒子哈桑,本來啊有7個孩子,只可惜前面6個全部在二戰的時候過世了,萊拉是最小的,孩子10歲那年我就託哈桑的朋友把孩子接到土耳其,憑藉我與伊諾努的交情,萊拉才能夠補充營養,要是她還在莫納斯提爾,可能就······據說哈桑已經被送去勞改了,而我的女兒法赫拉,前幾年在阿爾巴尼亞被當作南斯拉夫間諜抓起來了,他們都不知道怎麼樣了······唉,該死的二戰,該死的冷戰,願真主懲罰狄托與霍查!」
說著說著,阿薩夫帕夏自己也潸然淚下,女兒出嫁巴爾幹之後,他把希望寄托在兒子賈瓦德身上,誰知道賈瓦德二戰時參加遊擊隊,跑去保加利亞,音訊全無,直到1946年的時候有人從保加利亞寄來季米特諾夫的親筆信,裡面讚揚「來自土耳其的賈瓦德·阿薩夫同志具有崇高的國際主義精神,為保加利亞擺脫納粹壓迫獻出自己寶貴的生命。」
賈瓦德沒有結婚,沒有孩子,對於阿薩夫而言,賈瓦德的死意味著他們這一支的科普魯盧家族就要絕嗣。那天晚上,阿薩夫憤怒地把季米特諾夫的親筆信撕得粉碎,第二天就買了去安卡拉的車票,親口請求伊諾努總統運用各種關係把外孫們接來,結果得知只有10歲的萊拉活著,而且由於缺乏父母的照料營養不良,因此伊諾努自己都有點點過意不去,便給萊拉安排土耳其最好的學校。不過隨著伊諾努任滿離職,阿薩夫自己不好意思再麻煩伊諾努,畢竟自己在土耳其除了令人羨慕的工資,已經一無所有了。而且自己都已經70歲了,身體已經大不如前,所以必須儘早解決外孫女的人生大事。
而易卜拉欣·奧馬爾,無疑是最好的人選,首先他的曾祖父穆罕默德帕夏是萊拉爺爺拉赫曼帕夏的同父異母弟弟,努爾曼的姐姐法拉赫是易卜拉欣帕夏的奶奶,當然法拉赫夫人一生無兒無女,她讓丈夫再娶一個侍女,生下奧馬爾帕夏並且收養了這個庶子,因此在易卜拉欣眼中法拉赫夫人就是自己的親奶奶。可以說這樣是親上加親的同時也不至於關係過近導致的近親結婚。
其次就是,即使是沒有「帕夏」頭銜的實際傳承,易卜拉欣·奧馬爾在華夫脫黨人裡面也是頗有名氣,納賽爾與易卜拉欣關係特別好,這讓這個昔日的貴族在共和國時期依然有自己的一席之地。相比之下土耳其已經沒有科普魯盧家族的一席之地了,現在的土耳其已經不是奧斯曼,連菲斯帽都不允許,別的就不要說了。
最關鍵的是——土耳其不允許16歲的女孩結婚,但阿薩夫自己身體每況愈下,他很擔心能不能活到孫女達到土耳其的結婚年齡。因此他這一次來埃及,也打算讓萊拉加入埃及國籍,不再回到土耳其——因為土耳其,不會再給科普魯盧家族任何產業了。
所以,阿薩夫的到來也意味著易卜拉欣·奧馬爾的婚事定下來了,穆罕默德帕夏葬禮後3個月,在人們的祝福中,易卜拉欣·奧馬爾的婚禮在開羅進行,而這個時候,國王已經不復存在,來賓中大多數是共和國政府的公務員,其中包括成為開羅市長秘書的易卜拉欣·布特羅斯。
「哈哈哈好久沒見啊易卜拉欣帕夏。」
易卜拉欣·布特羅斯走過去,緊緊握住易卜拉欣·奧馬爾的手,易卜拉欣·奧馬爾也非常開心——在這3個月中,埃及各地都有或多或少的動亂,易卜拉欣·布特羅斯兼具「科普特人,基督徒,華夫脫黨人」三重身份,其實是很危險的。易卜拉欣·奧馬爾看到老友身邊站著一個妹子,便問道:
「這不會是······瑪麗娜·亞得裡亞安?」
「哈哈老兄好眼力!」
那位女孩看到這兩個易卜拉欣調侃她,有點害羞,而易卜拉欣·布特羅斯在與老友的交談中,給了他一份任命狀,說道:
「穆罕默德·納吉布總統很欣賞你作為一個舊貴族還那麼支持我們華夫脫運動,而且即使你祖先不是阿拉伯人,可是你與你的家族一直支持阿拉伯人的正義事業,我記得你一個叔公阿巴斯·穆罕默德——老穆罕默德帕夏的七兒子,他就在約旦與貝魯特建立了好幾個巴勒斯坦社區,來安置巴勒斯坦難民。」
聽到易卜拉欣·布特羅斯提到自己這個叔公,易卜拉欣·奧馬爾也是感慨萬分。老穆罕默德帕夏有24個子女,其中兒子有7個,阿巴斯可以說是最小的,甚至在年齡上與其侄子奧馬爾·穆扎法爾差不多(奧馬爾·穆扎法爾出生於1908年,而阿巴斯·穆罕默德出生於1913年),是老帕夏最年輕的妻子哈米達夫人的孩子,阿巴斯與8個妹妹從小就被父親寵愛,然而在1932年的時候阿巴斯不顧父親反對跑去中東各地做生意,雖然說現在的確是發達了,但到現在他依然是單身漢——當然阿巴斯總是拿侄子侄孫當擋箭牌,他也的確很照顧這些侄子侄孫。
「所以,穆罕默德·納吉布總統正式任命易卜拉欣·本·奧馬爾·本·穆扎法爾·本·穆罕默德埃凡提為開羅教育部長!」
親朋好友們聽到易卜拉欣·布特羅斯高喊這個任命狀,都高聲歡呼起來了,而廚房那邊,易卜拉欣·馬吉德正忙得不可開交。
「易卜拉欣·馬吉德,咱們好久沒見啦!」
「是哪位閣下,我正在廚房······咦······這不是······」
「我是戴十字架的易卜拉欣·布特羅斯啦!」
易卜拉欣·馬吉德愣住了,這讓他回憶起10年前的往事。
1942年,開羅,穆罕默德帕夏的官邸。
「阿齊茲·達烏德,怎麼今天帶著你侄兒過來了?」
穆罕默德帕夏抽著水煙,看著秘書帶著侄子過來,便問起這件事情。
「是這樣的,這孩子與少爺是同學,他與少爺約好來這裡玩耍,只不過我得徵求您的意見,否則斷然不敢把孩子帶過來······這傢伙已經讓我哥哥忙得頭暈目眩,哈哈······」
「哦,是布特羅斯·達烏德的獨生子?」
「是的,帕夏爺爺!」
穆罕默德看著這個頗有氣勢的小孩子,不禁地笑了出來,說:
「哈哈哈,我家的易卜拉欣,也是這樣,孩子,你叫什麼名字呢?」
「易卜拉欣·布特羅斯·達烏德。」
「真主保佑,還真的與我家易卜拉欣頗有緣分啊。」
於是老帕夏讓易卜拉欣·布特羅斯去找易卜拉欣·奧馬爾玩,帕夏的官邸可真夠大,不一會兒易卜拉欣·布特羅斯迷路了,居然走到廚房。
「易卜拉欣·馬吉德,你要是再接觸這些薩拉菲主義者,信不信我扯掉你的耳朵!」
大廚澤基·薩米爾大聲地斥責易卜拉欣·馬吉德——12歲的侍童,這個大廚自己就是拜克塔什教派的,他對遜尼派本來就沒什麼好感,對於薩拉菲主義更是非常惱火——前幾天有3個支持薩拉菲主義的少年在官邸外面寫著:
「穆罕默德·謝裡夫丁帕夏,你應該到清真寺贖罪,因為遜尼派才是正道,什葉派是邪惡的異端。」
澤基大廚花了好大的勁兒才把這些文字塗掉,事後一查發現這幾個人就是易卜拉欣·馬吉德的同鄉,因此把這個問題推到易卜拉欣·馬吉德的身上。
「我······我也是遜尼派的啊,他們都是我老鄉,我······」
「遜尼派是什麼玩意兒?我們拜克塔什教派遵循的是阿里、海珊的正道,是先知穆罕默德真正的追隨者,不是那幫僭主的追隨者,明白嗎?」
這種話也就澤基大廚才能夠說出來,要知道他的主人老帕夏,效忠的對象無論是奧斯曼帝國還是埃及穆罕默德·阿里王朝,都是澤基口中的「僭主」——遜尼派的追隨者,而且家族十幾代都在效忠。
易卜拉欣·馬吉德帶著師傅的怒罵,被迫到廚房外罰站。他很委屈,老帕夏一家人都沒有因為他是遜尼派而嫌棄他,反倒是其他信仰不一樣的下人喜歡欺負他們這些佔埃及人口絕大多數的遜尼派。也難怪那麼多來自底層的年輕人支持更激進的薩拉菲主義,因為他們感覺到自己反而還沒有基督徒那麼有尊嚴。
易卜拉欣·布特羅斯看到易卜拉欣·馬吉德,便過去安慰他,說道:
「我也是基督徒啊,但在我看來你們遜尼派才是真正的埃及人,我們應該成為朋友。」
「你是哪位啊,怎麼這麼說啊?」
「我啊,是你們易卜拉欣·奧馬爾少爺的同學,名字也叫易卜拉欣。」
「啊,我······我也叫易卜拉欣啊。那以後怎麼稱呼你啊?」
「這······叫我帶十字架的易卜拉欣吧,哈哈。」
說著說著,易卜拉欣·布特羅斯把正事給忘記了,他忘了本來是想找易卜拉欣·奧馬爾的,這個時候易卜拉欣·奧馬爾正好過來了。
「咦,易卜拉欣·布特羅斯,你什麼時候過來的?」
「啊······我忘記我來這裡的目的是找你的,剛剛有個也叫易卜拉欣的小夥伴被大廚罰站,所以就與他聊起來了。」
問過事情的來龍去脈之後,易卜拉欣·奧馬爾安慰易卜拉欣·馬吉德道:
「易卜拉欣·馬吉德,我這就去跟澤基大廚說一下,但希望你原諒他,他來自內志,一個人來到埃及打拼,把工資的絕大多數送回到自己的家鄉,因為全家人都等著他的工資過日子,然而,在40年前,他的家人——包括年邁的父母,賢惠的妻子、年幼的孩子都死在瓦哈比支持者對什葉派的攻擊,而他孤零零一個人在埃及看到倖存者的信件,也正因為如此,他對於遜尼派才有那麼大的仇恨——但事實上遜尼派本身也不喜歡瓦哈比支持者。但是在我看來,我們不應該再糾結於教派,因為我們都是埃及人,我們應該像兄弟姐妹一樣團結起來!」
「對,少爺,我明白了。」
「這樣,我有個小小的提議。」易卜拉欣·布特羅斯看到易卜拉欣·奧馬爾越說越燃,自己也激動起來,說;「讓我們成為結拜兄弟,怎麼樣,讓大家看到我們的友誼,看到我們不分教派的友誼!」
就這樣,這三個易卜拉欣成為結拜兄弟,在另外兩個易卜拉欣讀大學之前,易卜拉欣·馬吉德能夠每個星期看到他們,而且因為這兩個兄弟的幫助,易卜拉欣·馬吉德識字了,也因為這樣,1951年澤基大廚去世,易卜拉欣·馬吉德成為下一任大廚。
時間回到1952年,開羅。
「唉······現在國王沒了,除了我們這些僕人,還有誰能夠稱呼我們的易卜拉欣帕夏為『帕夏』啊?」
看到易卜拉欣·奧馬爾頭頂上那頂菲斯帽,易卜拉欣·馬吉德不由得感慨時代不一樣了。另外兩個易卜拉欣也有所沉默。是啊,事實上自從奧斯曼帝國崩潰以後,已經沒有真正意義上的帕夏,埃及的達官貴人們依然以「帕夏」相互稱呼,在一定程度上就是對於過去的懷念。
「嗯,從今天開始,大家如果不習慣的話還可以繼續稱呼我為帕夏,如果習慣的就直接稱呼我的名字吧,即使是埃凡提也已經不是這個時代的稱號了。各位,我,易卜拉欣·本·奧馬爾·本·穆扎法爾·本·穆罕默德,是莫納斯提爾科爾卡家族最後一個帕夏,但是,蘇丹的榮耀依然會照耀在新興的埃及共和國,真主是最偉大的,願真主保佑埃及!」
易卜拉欣·奧馬爾舉起曾祖父留給他的寶劍,對著各位來賓高聲起誓,大家也鼓起掌來。在婚禮的現場,埃及知名歌手阿布杜哈利姆·哈菲茲、穆罕默德·阿布杜瓦哈布,黎巴嫩歌手薩巴赫都為易卜拉欣·奧馬爾獻曲,各種信仰的埃及人齊聚一堂,共同為這個末代帕夏喝彩。
「是啊,阿里叔叔,這可是我們家族最後的帕夏啊,過了今天,我們就告別奧斯曼時代,來,幹了這杯吧!」
阿巴斯向小叔阿里舉起酒杯,阿里苦笑道:
「是啊,以前我們這些『埃凡提』泡酒吧、抽水煙、看肚皮舞的日子一去不復返了······」
政府給這個家族的任命狀可不止易卜拉欣·奧馬爾,易卜拉欣·奧馬爾接受任命的同時,家族的大大小小僕人都得以解放,包括大廚易卜拉欣·馬吉德——因為新興的共和國,是不允許公務員像以前一樣養僕人。
「易卜拉欣·馬吉德,接下來你有什麼打算啊?」
「我啊擅長烤魚與鴿子包飯,在開羅應該還是能夠開個小餐館,只不過······不能繼續為主人服務,或多或少還是有些遺憾啊。」
「沒關係的,既然是兄弟,我與易卜拉欣·奧馬爾會經常過來幫襯你的,哈哈哈這可是我們心心念念的美味佳餚啊。」
2015年,易卜拉欣·馬吉德開的餐館。
60年風風雨雨過去了,餐館已經是飽經風霜了,只不過每到飯點,都會有一大堆埃及人過來吃飯。
「太爺爺,爸爸怎麼樣了?」
16歲的法蒂瑪·海珊走了出來,這個女生衣著相比起很多同齡開羅女孩子而言相對保守,易卜拉欣·馬吉德嘆了一口氣,說:
「政府這邊還是不願意放過海珊,哈利姆都到處找關係,但是現在誰還願意搭理哈利姆。哈利姆自從被迫籤署逮捕令之後就辭職了,賽西政府一見到他辭職就翻臉不認人了······可惜哈利姆即使是盡力彌補,穆兄會成員的家屬依然不理解他,除了我,對不起啊主人······」
「這不是你的錯,也不是海珊的錯,錯就錯在我們過早推翻穆巴拉克,也過早默許賽西推翻穆爾西。法蒂瑪,麻煩你弄三盤鴿子包飯,一大盤亞歷山大烤魚,還有豆泥來點麵包。」
「好的,易卜拉欣·奧馬爾爺爺。」
三個易卜拉欣神情凝重,尤其是易卜拉欣·布特羅斯——因為他與兒子的糾紛,現在科普特教會的信徒們都把他當作「叛徒」,甚至在一些教堂就謠傳他改宗伊斯蘭教了。
「易卜拉欣·布特羅斯,別想太多,我寧可相信你是一個無神論者也不會說你成為一個瓦哈比派。」
「別挖苦我啦······」易卜拉欣·布特羅斯喝了一口薄荷葉泡紅茶,無奈地說,「我兒子在Facebook上說我被你們倆洗腦了,還說我要去『吉哈德』,我不就在沙特轉了個飛機嘛······再說我女兒不就嫁給沙特一個埃米爾的兒子,她現在依然是基督徒,我的女婿與外孫們都很尊重她的宗教信仰,這都······」
「什麼『吉哈德』啊,我的大兒子伊斯梅爾不就在1980年死在那些所謂的『聖戰者』手上啊,要不是伊斯梅爾死得早,留下3個兒女要照顧,哈利姆何苦熬到1998年才結婚?不過伊斯梅爾的外孫哈桑·穆扎法爾倒是挺有出息的,現在在美國普林斯頓大學留學,他對於信仰與國家的認識非常成熟,下個星期他回埃及探望我們倆——萊拉病得很重,怕是熬不到我孫子納斯魯拉·伊斯梅爾的婚禮了——所以萊拉很想見她的外曾孫,畢竟哈桑的母親阿米娜·伊斯梅爾是她最疼愛的孫女兒······」
「哦,易卜拉欣·奧馬爾,要不讓你曾孫記錄下我們仨的故事,他見多識廣,或許能夠幫到易卜拉欣·馬吉德?畢竟海珊再怎麼保守,他也是很好的小夥子,要不是出了這個冤獄我想他也不會說出那麼激進的話。」
「那好,下個星期,我曾祖父的官邸那邊見!」
與此同時,在監獄。
「我算是盡力了,海珊。」
看到哈利姆失魂落魄的樣子,海珊也嘆了一口氣,想想在爺爺面前罵過哈利姆,自己也是挺內疚的——雖然說沒有哈利姆的籤字,他們這些穆兄會成員絕不會遭受牢獄之災的。
「唉,我也是衝動了些,剛剛衝著您父親發脾氣,實在是不好意思啊······主要是見到約瑟夫·亞伯拉罕他爸。約瑟夫·亞伯拉罕在美國詆毀我們穆斯林,號召科普特人『反抗』我們,這個你知道吧?」
「是啊,我也很不喜歡這個傢伙,難怪他爸要跟他斷絕關係。他爸可是用自己的大半生為埃及奉獻,因為個別青年的衝突約瑟夫早早地就離開埃及,而且與猶太人結婚——我不反猶太人,但你知不知道約瑟夫每年給以色列捐款,這個事情去年曝光之後才把他爸氣得與他絕交。要知道易卜拉欣·布特羅斯的堂弟——穆薩·阿齊茲,就是在1973年那場戰爭死在以色列的炮火之下的······我會儘量爭取放你們出來——當然真正鬧過事的穆兄會成員還是沒辦法保釋的,希望你理解······」
出監獄之後,他對司機說:
「我這麼多年的積蓄,就用來保釋海珊一個人吧,畢竟過了兩年,我想對於他這種只發過言沒有參與實際暴力活動的還是很好辦的,但其他人——包括我妻子的弟弟,我實在是盡力了,下個星期我外甥孫回來,見到家族其他人再想辦法。怎麼說海珊也是我爸爸摯友的孫子,他進監獄以後我爸爸都沒有跟我說話了······」
「哈利姆先生,您之前是司法長官,這些行政命令您沒有辦法拒絕,我能理解。」
「過段時間手頭充裕了,再保釋你弟弟——趁著賽西還沒有大規模處理穆兄會,咱們保釋得越多越好,要不然問題會越來越嚴重。百姓那邊已經很不滿了,穆兄會為什麼上臺?雖然我當時支持的是沙菲克,但老實說穆爾西才是眾望所歸,只不過穆爾西也沒有處理好很多事情啊······」
「先生,我······我沒有責怪您的意思,相比起在網絡發發牢騷的海珊,我老弟還真的親自打碎了科普特人的聖母像,怕是更麻煩啊······」
「伊斯坎德爾,你也是我的朋友······下個星期,我侄女一家人回國,你儘量帶著一家人參加吧,這是我哈利姆·易卜拉欣對伊斯坎德爾·賈法爾的正式邀請吧!」
哈利姆坐著車,離開了監獄。
夏季開羅的落日,總算是讓炎熱的天氣告一段落,易卜拉欣·奧馬爾吃完飯以後按慣例在房間做禮拜,他已經兩年沒有跟兒子說話了。
「父親,我回來了······」
做完禮拜的易卜拉欣·奧馬爾,並沒有理會兒子,而對著兒媳婦卡利瑪說:
「你丈夫回來了,晚飯也可以開始了,我就不吃了,剛剛的鴿子包飯還沒有消化好呢······」
見到丈夫,卡利瑪安慰道:
「別太介意了,只要海珊出來了就好。我想相比起前兩年,老爺子現在態度好了不少,至少······現在祖爾菲卡放學都是老爺子接的。」
「但願吧,願真主保佑。」
看到老伴已經睡著了,易卜拉欣·奧馬爾沒有打擾她,然後他走進孫子祖爾菲卡·哈利姆的房間。8歲的祖爾菲卡是哈利姆50歲才有的獨生子,也是易卜拉欣最小的孫子,易卜拉欣看著孫子做作業,慈祥地說道:
「祖爾菲卡,吃晚飯了,你媽媽又做了好菜。」
作者介紹:劉梓琳,現就讀於湖南師範大學,廣東韶關人。曾任「麓山史談」編輯部宣傳組組員(2013—2014)與「麓山史談」編輯部學術團隊負責人(2014—2015),其對於社會文化史有濃鬱的興趣與一定的了解,對中東文化感興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