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5年7月31日晚，我在老家樓頂乘涼。忽然一串又長又陌生的電話打來，我疑心是邪教fa lun gong人員，但因為好奇，還是接了。耳邊傳來熟悉的嬉笑聲。
是WM了。電話那頭的她在斯裡蘭卡旅行。
WM是同窗三年的高中同學，期間我們還短暫地成為同寢的室友。現在是非常好的朋友。
巧的是，2016年7月30日下午，又是一串又長又陌生的電話。這回她在越南了。她給我看了一張照片，打了幾次都沒有被接到。信號實在很差，隨便聊了幾句，大家就掛了。
於是，我人生中僅有的兩次國際長途電話，都關於她。
WM是怎樣的一個人？我說不好。大約是真得可愛，傻得有趣。
她嗓音很尖，笑聲又大，在人群中很難不被發現。而且她大大咧咧，幾乎毫無顧忌。為人處事也頗怪異。飢則一日一餐，飽則暴飲暴食。與人若即若離，愛則加諸膝，惡則墜深淵。我和她不知因為何事，一度關係很僵，形同陌路。後來據說是因為學校元旦放假，也許是心血來潮，我對她說了句新年快樂，她才原諒我。於是情好日密。彼此真正交心大概是高考結束，正好有充足的時間聊天。只可惜家離得遠，填報的學校和城市也毫無交集，畢業後似乎就有好幾年沒有見面。
值得一提的是她追星這件事。其實是三分鐘熱度，但每次都特別投入，大有非誰不嫁的態勢。初中因為蕭十一郎這個角色喜歡吳奇隆，高中是張東健。上大學又開始追韓國的金希澈，目前是小羅伯特·唐尼，為此還專門買了一個隨著陽光變色的眼鏡，向他看齊。
她現在仍未婚。對於婚戀，我曾問過她的態度，她說2009年就已經跟家裡宣布獨身主張了。雖說大學裡也談過。我不甘心，後來又問，婚姻對她來說是圍城還是牢籠，她的回答是：簡直是自絕武功的毒藥，她是俠女，吃了以後會手不能提肩不能抗。自此，我只有佩服的份了。
她說話是抽筋剝皮，直達心臟的。爽快麻利，不留餘地。卻也不使我惱怒。坦白說，和她聊天是愉快的。我認為交友是人從幼稚走向成熟的標誌。因為親情純靠血緣延續，只有朋友是根據喜好自主選擇的。我慶幸自己一直有交友的興趣，並且確有一些摯友。單說其中任何一個，都將是一篇長文，在此按下不表。
高中的她晚上常常不安分，熄燈以後，多半不能老實入睡。有段時間迷上了聽廣播。夜深人靜，也不知是幾點了，她突然放聲大哭，把我們嚇醒，嘴裡喊著：「李逵死了！李逵死了！」原來聽的是水滸的結局。我們勸她別嚷了，怕其他寢室罵人。她不知是自我安慰還是想解釋給我們聽，說：「李逵講『哥哥喝，我也喝』，他怎麼能喝那杯毒酒啊……心痛死了！」
我本來不喜歡李逵這個人物，智深都比他可愛的多。但想到WM那晚歇斯底裡的哭聲，他的死也不由觸動我。後來讀了原文，看到這句話：「李逵見說，亦垂淚道：『罷，罷，罷！生時伏侍哥哥，死了也只是哥哥部下一個小鬼！』」確有墮淚之感。正如《三國演義》第二十五回，曹操讓張遼去探問關羽去留之心思。張遼假設劉備已死，盼其歸順，關羽回說：「願從於地下。」
我雖敬關李二人之忠，卻不欲效仿。君子之交淡如水，我非君子，此水太淡，我不飲；小人之交甘若醴，你在滬，我在皖，相距甚遠，甘醴難尋。相識十四載，只求你平安喜樂，得償所願。咱二人無掛無礙，自由來去。遙記你仍有出國計劃。萬水千山處，我等你召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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