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CTV.com消息(紀事7月9播出):
編導:「在這個城市裡,我和所有普通人一樣,每天匆匆地上班,匆匆地回家。每天晚上陪伴我的,除了電視就是網絡。我已經開始慢慢忘記了上一次和人聊天是什麼時候。直到一個深夜,我突然接到了這麼一條簡訊,發來簡訊的是我一個好久沒有見過的朋友。出於好奇,我開始和她用簡訊聊起來。」
簡訊:「有人可以聊天嗎?」
女白領:「我家住在十二樓,我覺得窗戶離我不遠,我可以打開窗戶跳下去。然後廚房裡菜刀在哪裡我知道,所以我很害怕自己做這樣的事情。我回家,回到自己房間之後,就立刻把門反鎖起來,然後把窗簾拉上,不讓自己看窗戶。把手機打開,就找所有的聯繫人。」
編導:「後來我才知道,原來那個晚上,她竟然想自殺。我把那天她發來的簡訊都存了起來。
後來,在我不斷地遊說下,她終於答應講述她的故事。但是她希望我隱去她真實的姓名,並且採取所有的方式,讓人們無法辨別她真實的存在。而我之所以如此固執地想要採訪她,是因為我想知道,她為什麼要選擇這樣的方式來離開世界。」
女白領:「那天是元宵節,那天是一個,元宵節,是元宵節,我記得很清楚。那天是北京可以放煙花的最後一天。然後,就跟平常每一天一樣,我試圖讓自己充實起來,忘掉自己是孤單的,是無助的。那天我會去找朋友玩,找朋友吃飯,然後就是在回來的路上,打著車。然後聽到滿城煙花爆竹的聲音,然後覺得這個世界都離我很遠,因為別人回家都是一起的,別人有所牽掛的東西,但我沒有什麼。我知道我所愛的人這一天是和別人一起過的,所以就覺得這個世界離我很遠。說實話,我對自己的生活比較失望,在這樣的海洋中間,遊得很累,又看不到岸,就很想放棄。當那種感覺來襲的時候,確實很強烈的。因為沒有人能夠幫得到你,一時間覺得,只是在平常白天的生活中間,很麻木,得過且過,過一天就是一天。但是回到房間裡想的時候,覺得自己就很絕望,沒有辦法去傾訴,也從來不向,也很少向朋友們傾訴。因為大家都覺得我很堅強,我也不希望告訴別人我不堅強,大家都用憐憫的眼光看著我。就一直覺得端得很高,那一直都是在走鋼絲,很有可能走不穩的一天,就想算了。這麼遠,不要走了,掉下去算了,痛只是一時間的嗎。」
編導:「這天晚上的談話讓我非常驚訝。自殺,一個感覺裡離我非常遙遠的字眼,突然之間卻離我如此之近。這一天是她24歲的生日,她請了許多朋友來到家裡。在我看來,她和身邊的人沒有什麼兩樣,快樂而健康地生活著。可她自己卻不這麼覺得,面對如此溫暖的場景,
她對生活卻已經感到了絕望。」
編導:「你覺得你過了那個坎了嗎?」
女白領:「我覺得沒有。」
編導:「你身邊的朋友知道,知道你有過?」
女白領:「想自殺?沒有。事實上挺有意思的,因為我一直沒有想到,我給別人都是一個很堅強的印象。那天如果沒有那個朋友給我發簡訊的話,我可能真的會,因為太容易了,就爬上窗臺往下一跳,太容易了。而身邊有這麼多令人頭疼的事情。當時覺得爬上去往下一跳
太容易了。走到廚房,把刀拿出來然後回到房間,把門一鎖。割腕,太容易了。覺得,做這些事情太容易了。」
編導:「可是生命真的就那麼簡單嗎?」
女白領:「生命就是因為它太複雜了,不是嗎?」
編導:「為了尋找關於生命的答案,我開始嘗試在大街上和人們探討自殺的話題。」
路人:「自殺?就是自己把自己殺死吧。」
路人:「我是一個做保險的,我們這個做保險的,在這個兩年自殺都不賠。」
路人:「自殺,我不太清楚啊。」
路人:「我不知道這種事情。」
路人:「怎麼這麼一個話題啊?」
路人:「這個話題有點什麼吧。」
路人:「自殺?塵土吧。」
編導:「但似乎沒有人給我解答。」
路人:「什麼叫做自殺?問這個幹什麼啊!」
編導:「2005年4月23日16時,北京大學中文系一名大二的女孩,從這裡的9樓跳下自殺。她生前在校園的BBS上留下了一封遺書。遺書中這樣寫到:我列出一張單子,左邊寫著活下去的理由,右邊寫著離開世界的理由。我在右邊寫了很多很多,卻發現左邊基本上沒有什麼可以寫的,那又為什麼不能夠在此時便終結生命?不用再說生命的價值了。如果人死的時候
可以許一個一定會實現的願望,我也許會許下讓所有人更加快樂吧。人應該有選擇死亡的權利,無法負擔。」
編導:「當我站在這裡時,我很難想像到她當時的心情,她要下多大的決心才能做出這樣的一個決定。既然能夠面對死亡的恐懼又為什麼不能坦然地面對生命?帶著許多的疑問,我找到了她的朋友接受了我的採訪。」
編導:「她是一個什麼樣的女孩?在你的印象裡面。」
女同學:「我覺得她不是很喜歡講話,但是人很好。比如說借筆記呀什麼的,就是對女同學特別好。然後,能感覺到,她有一些內心深處很難解決的問題,和一些自己很難處理的情緒。比如說,她跟你講話的時候,她會不喜歡正視你的眼睛。在她自殺前的一周,我跟她在教學樓裡面碰見,然後我還跟她說,因為我們有一門課調時間了。我還跟她說你下節課不要去了,
那個課調到下下周了,然後她還說OK。然後我們倆就走掉了,後來她就再也沒有去上那門課,每一次經過,她出事的那個地方的時候,都會覺得很壓抑。比如說晚上的時候,總是會想到那些特別痛苦的事情,比如經過那條街,想到這件事情的時候,心情就會變得很沉重。」
編導:「那名女孩曾經自殺過的地方,現在安上了防護棚。通往樓頂的鐵門也被一把大鎖鎖了起來。然而,她的自殺帶給家人還有朋友們的傷痛卻不能用這樣的方式彌補。為了走出朋友自殺的陰影,這名女孩參加了北京大學,在新的學期開設的幾門針對大學生心理健康的課程。這門課程的老師叫做田玲,對於大學生們的自殺以及為什麼自殺她有著自己的理解。」
田玲:「我覺得很多原因可以導致這些孩子去輕生。首先我覺得,在他們採取切實的行動去輕生之前,他們的心已經被扼殺了,他們的心已經是死了的。當他們採取輕生行動的時候,
只是肉體上的一個消亡。在肉體消亡之前,他們的心已經是一種絕望的狀態。那麼什麼東西導致這些社會上人們認為有遠大前途的,而且是這些名校的學生去輕生?很重要的原因就是缺少愛。一個孩子成長過程當中正常的所需要的那些愛沒有。有一個女生,又是狀元,長得又漂亮,又有特長。我記得她跟我說過,又會彈琴又會跳芭蕾。這樣的人一到學校以後都被稱為是牛人的。但是上我的課,我讓他們寫你成長過程中有什麼困擾,你上大學以後有什麼困擾,你可以寫下來,讓老師了解。我看那個學生的時候,她就寫:我每天跟宿命作鬥爭。我一聽這話,我心裡一下就涼了。我心想,這每天作鬥爭,要是哪天鬥不過去了,是不是她就死了。我就問她,你為什麼這麼想啊?她就說,活著很難啊,樣樣要表現好啊,樣樣要出色啊!要做媽媽的好女兒,要做老師的好學生。所以我覺得,我們現在給孩子們的壓力是不可以想像的,是他們承受不了的。」
編導:「田玲是1988年畢業後,就開始在北大擔任班主任工作。她當時所帶的第一個班上就有人自殺,這件事情給了她很大的觸動。之後她到香港大學,進修了教育學博士,回來後就開始從事大學生心理方面的研究。她現在在北大開設了兩門關於大學生心理健康的課程,在學生們交來的課堂作業中,田玲發現了大學生們的心理問題,可能比想像的還要嚴重一些。
在獲得了學生們的同意後,她把一部分作業展示給了我們。我們發現在作業中,有許多人表示曾經有過自殺的傾向。我們找到了其中的一名女同學接受了我們的採訪。」
編導:「你有過自殺的念頭嗎?」
學生:「這個念頭,有過,但不是很強烈。就是說,有考慮過這個問題。」
編導:「他對待自殺坦然的態度,讓我有些驚訝,於是接下來,我們有了這樣一番對話。」
學生:「當你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活著的時候,這個念頭就會跑出來。你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活著的時候,那麼活著和死了,到底有多大差別呢?」
編導:「當你有那種念頭的時候,情況有多糟糕?」
學生:「不想吃飯,不想睡覺,不想學習,什麼都不想幹。」
編導:「咱們再回到之前那個女生的狀態。因為我原來一直都很好奇的,就是說到底在她做那樣一個行為之前是有沒有徵兆的?她身邊的人有沒有發覺的,她有沒有去嘗試和人溝通和交流?」
女同學:「她就是有一天,那天她把手機,錢包,鑰匙,證件全部都擺在桌子上,擺得很整齊,然後就自己走了。其實這種狀態,我覺得其他人是看不出來的,就是你自己的狀態,大家都是很忙。我覺得尤其是在我們這種,大家都是很忙,天天課一堆,作業一堆,很少有人會很細心地觀察,你今天是不是心情不好。我的感覺是如果你不說的話,其他人可能就一直不知道。」
女同學:「其實大家都有一個誤解,就是說如果一個人決定要去自殺的時候,他是不會有任何的,表現出來其實他們都會有。因為畢竟,這是一個很重大的決定,然後他們都會有一些流露,但是就看身邊的人,他們夠不夠敏感去發現這些細枝末節的東西。」
編導:「你覺得如果說,你一直找不到渠道的話?」
學生:「那我覺得,因為我是在短期之後就遇到了田老師。我覺得如果一直找不到渠道的話,那這個狀態就會一直下滑。」
編導:「會很危險嗎,你覺得?」
學生:「會。」
田玲:「中國人對死有一種迴避,就是好像我們說不見棺材不落淚吧。就是到人死的時候大家驚訝,現在自殺的人多了,連驚訝也不驚訝了。我是想說什麼呢,當這個人還沒有自殺的時候,當他出現這個徵兆的時候,取決於我們有多大的愛心來挽留他。當這個人走到這個絕路的時候,他非死不可的時候,活著一點兒快樂都沒有的時候,我覺得他實在是,痛苦的時間太長,得到的那種幫助和愛太少。」
編導:「我覺得如果說大家足夠敏感,發覺了,然後嘗試和她交流和溝通的話,這個事情的結果會不會改變?」
女同學:「絕對有可能,而且絕對值得一試。而且絕對值得非常努力,不計後果地去挽救她,
去嘗試改變她。」
編導:「為了儘早發現並且解決學生們的心理問題,在課堂之外,田玲把學生分成了若干的小組,在家裡進行心理輔導。這樣的聚會現在每周都有一次。我在網上瀏覽時,無意中看到了這麼一則新聞,湖南醴陵一名高二的學生肖敬,在兩年的時間裡救助了十幾名自殺者。出於對他的好奇,我來到了醴陵,並且在離市區有一段距離的地方,找到了他的家。他帶我參觀了他工作的情景。」
肖敬:「又有這麼多人加我。陌生人你來看一下有多少人,好友有四百七十四,陌生人有六十二,也有五百多,這個QQ有五百多。『我想死,救救我』。」
編導:「我第一次意識到竟然有這麼多需要幫助,意圖自殺的人們。不過對於肖敬來說,這已經是司空見慣的事情。在過去的兩年裡,他幾乎每天都要面對大量需要幫助的人們。」
肖敬:「『我好想死啊』,為什麼?」
編導:「你這一弄就是一晚上,是吧?」
肖敬:「因為一個人就要發,實際上一個人至少,要是進行交流,至少要四個小時。」
編導:「幾個小時?」
肖敬:「四個小時。」
編導:「一個人的交流就需要四個小時?」
肖敬:「對,至少。這是成功的,聊得還算順利的。」
編導:「你有幾個QQ號,幾個MSN號?」
肖敬:「QQ號我有四五個。」
肖敬:「有份數據表明,百分之四十六的人,他對自殺的思考時間不超過五分鐘。他就是從自殺意念的產生到自殺行為的付出,他的這個過程只有五分鐘。五分鐘啊,五分鐘就將自己的生命結束了。你說,生命不堪沉重。」
編導:「為了讓更多的人了解,並且參與自殺幹預的工作,肖敬在學校裡發起了一項名為關愛生命萬裡行的活動,並且還籌備組建了一個預防青少年自殺的茉莉花論壇。隨著活動的規模越來越大,肖敬也開始慢慢地被越來越多的人知道。這天晚上,一名臺灣的網友因為一些情感障礙,有了自殺的傾向,她通過網絡找到了肖敬,想和他聊一聊。」
肖敬:「活了幾十年了,值得嗎?得到這樣一個答案,比較倔強。她說她準備了一個月了。」
編導:「她準備了一個月幹什麼?」
肖敬:「想自殺。」
編導:「準備了一個月?」
肖敬:「就是因為情感問題。」
編導:「你這樣得聊到幾點?」
肖敬:「這就不知道了。」
編導:「你現在覺得解決得了嗎?」
肖敬:「她現在有一點希望,拉回了一點。剛才你可以看,開始完全,她現在已經否定了,她生命目的還有其它的。死亡只是她的另一種選擇。可以說在她的潛意識中,已經觸動了她的一根神經了。她也是在和我的交流中不斷地自我啟迪,可能以前她就是由於自己鑽牛尖,或者由於自己一時,在一定的情景中沒有走出來。然後我們一起交流,一起談。其實,人啊,
都可能在不同的階段,都產生各種各樣的問題,產生問題不要緊。重要的是我們如何走出那種心境,擺脫那種問題。她的自殺意念不是特別強了。」
編導:「這是結束了,是嗎?」
肖敬:「對。其實可能還是有生的欲望,其實大家都是留戀這個世界,留戀自己的生命的。誰都不想死,誰都有這個生存的本能。只是在生存和死亡,這兩種本能之間,在不斷地矛盾的發展。」
編導:「其實對於生命的本能,肖敬有著不同於常人的理解,而這一切都源於他初中時的一次火災。」
肖敬:「全身開始出現了一些腐爛,並且自己白細胞也在增多。但是醫生說,你的高燒不止,
出現了這樣一些症狀。那個醫生說這個孩子,我覺得最好不要治了。治癒的可能性不是特別大。我就有一個信念,不管自己的生命有多長,都應該快樂地活著,快樂地生存著。至少即使你的生命很短,馬上要離開了,你要有一種責任,把這種笑臉,把這種快樂留給關愛你的人,特別是你的父母,你的親人。」
編導:「或許正是因為這種對生命的執著,肖敬奇蹟般地恢復了健康。對於他和他的家人來說,生命顯得如此珍貴。然而正當一家人的生活漸漸恢復了平靜時,肖敬卻看到了一篇關於自殺的報導,從此改變了他的。」
肖敬:「我還記得特別清楚,因為當時觸動太大了。因為我是2003年12月6號,看到了這個案例,他是12月5號自殺的,他是中國人民大學商學院的一個學生。他是從樓上並且是赤裸裸的跳下來,當時媒體報的還有一個後來的血跡的相片。這個報導上,其實當時看到的時候,心靈就是一片空白。從此以後,肖敬就開始了關注自殺幹預這個特殊的領域,並且為了儘可能的多挽救一些生命。原本正在讀高三的肖敬,已經決定放棄高考。儘管這個決定,讓他身邊的許多人都不太理解,不過對他來說,這或許是必然的一種選擇。然而即便如此,面對著眾多需要幫助的人們,肖敬仍然覺得力不從心。」
肖敬:「一個人力量是永遠有限的,我一個晚上能夠談一個人,頂多兩個人。兩個人我就不要睡覺了。這個領域已經到了一個必須解決的,我們必須面對的,並且理性地面對,全社會都來面對,家庭也好,學校也好。」
編導:「面對什麼?」
肖敬:「面對這個問題。」
編導:「哪個問題?」
肖敬:「自殺問題。我們都應該面對,不應該去迴避。」
肖敬:「我一直說,高中生,包括我,做這個事情都是一個無奈,並且我希望我們是拋磚引玉,是一個過渡,更多的還需要整個社會來。最重要的我覺得還是能夠彼此之間多一些關愛,
只有我們都彼此關愛了,這個社會自然而然地會變得更加和諧,自然而然地可以避免一些不必要的自殺。」
編導:「在我離開湖南前,肖敬給我講了這樣一個故事。」
肖敬:「那個大橋,一個女孩,湘西的,來到醴陵,見她的男朋友。她的男朋友不要她了,
她就產生了輕生的念頭,人越來越多,甚至當時有人說出,她肯定不會跳,快跳啊,小妹妹!
一下子她的情緒又波動起來了,後來鼓起勇氣,跳下去了。」
編導:「我無法相信,肖敬所向我描述的那個畫面,直到有一天我找到了這樣一段素材。在湖南湘潭,一名男子因為家庭矛盾,試圖跳樓自殺。迅速趕來的警察和消防隊員,控制住了局勢而圍觀的人群越來越多。」
編導:「我幾乎無法相信自己所看到的景象,面對自殺,我們每一個人到底應該做些什麼,帶著許多的疑問,我找到了北京心理危機研究與幹預中心。」
院長:「這是有自殺危險的,這樣一個人群來說,至少應該抱著一種理解的態度,而不是抱著一種跟自己沒有關係,甚至於抱著一種偏見,一種誤解。覺得這個人太小心眼了,這點事哪至於自殺呀,或者認為他是不是真的自殺呀,他是不是作為一種威脅手段啊,或者他是不是就鬧著玩啊?如果我們抱有這些看法的話,這個人可能真會,即使他本來沒想死,可能也真會死了。但是,事實上這些人,如果我們能很好地去幹預他,他完全可以恢復成一個正常人。所以為什麼要強調,它是一個公共衛生問題,一個是大家在生活當中能夠很注意去調節自己的心理水平,同時能夠很注意跟別人友好相處,不給別人造成心理上的壓力創傷,更應該出於一種關注,理解,支持,這樣一種心態來幫助他們,而不是把自殺看成一種兒戲,看成一種好像是自己的事情。好好的,為什麼要去死?看成這樣一種問題,其實他絕對不單純是無緣無故就去死,無論他那件事情怎麼樣,也許在你看來不是什麼大事,但是對於他來說,
就足以影響到他的生命,這樣一種嚴重程度。」
路人:「自殺呀,不可理解。」
路人:「我覺得是人的權利。」
路人:「自殺就是一個很愚蠢的行為。」
路人:「那有什麼看法啊,他想死就死唄!」
院長:「或許我們每一個都能對自殺給出自己不同的理解,然而在大多數時候,自殺,意味的就是永久的傷痛和陰影。每個人都是一個社會當中的人,他都存在各種各樣的社會關係網。
他是這個當中的一員,所以他的死亡,不單單是說他的生命結束了。同時更重要的是,對他的周圍的人會產生情感上的極大的傷害。本來大家相依為命,你突然走了,會對親人留下無限傷痛,而且難以彌補。有些人可能因為這樣一個自殺事件,把整個家庭都帶入,一個災難性的情景當中去。」
主任:「你對自殺抱有什麼樣的態度,其實沒有一定之規。沒有什麼一定的說,一個人應該對自殺持什麼態度,每個人都可以對一件事情持這樣或那樣的態度。你假設你不接納,你自己認為在目前狀態下,你不接納自殺,可當你周圍的環境,你生活的境遇也變的時候,你對自殺的態度可能也會隨之發生改變。好多人,當他沒有病的時候,他看見那些病的人,他哼哼歪歪,他很討厭。其實就那點病,你說你有什麼好哼哼歪歪的,忍一忍不就過去了嗎?大家會有這樣的態度。往往當你生病的時候,你可能也會跟他們一樣,就是那樣哼哼歪歪,而是你自己所不喜歡的那樣的一個形象出現,而事情是變的。」
編導:「北京心理危機研究與幹預中心,是中國最大的研究自殺預防和幹預的官方機構。
針對中國的自殺狀況他們做過大量的調查工作。」
工作人員:「這個地圖上顯示的這個標記。這張地圖上掉了一些啊,這些小釘代表了當時我們在九六年開始在中國做的自殺死亡的研究和自殺未遂的研究。所去的一些區域,當時去了國內二十四個地區。按我們的研究來看,中國每年有28.7萬人自殺死亡,這是一個死掉了的人群,還有至少二百萬人有過一次以上的自殺未遂。」
院長:「一個人其實需要的是什麼,在他最困難的時候,在他不想活的時候,最需要的是什麼東西?他最需要的是一種理解,同情和尊重,這三種感覺。那這三種感覺,不是說非要專業人士才能做到,我們每一個人都可以做到。你給他多一些理解,他說的東西你只要點點頭,
就是一種理解。你給他一點同情,怎麼同情他,多一點安慰。甚至於你說你的事情其實我也有,我也這麼過來了。一種同情,你給他一種尊重,你這個事情我們大家會幫你想辦法,你不應該輕易去放棄自己的生命。生命只有一次,所以這三種感覺,我們每個人都可以給他,
所以只要我們,一個是即使你沒掌握任何知識,你出於人的同情心,看到他那麼難受,看到他悲痛欲絕,看到他真的想跳樓,不想活了,你就會那麼冷漠嗎?就是跟自己沒有關係嗎?
我們每個人面對這種狀態的時候,都應該伸出自己的一雙援助之手,哪怕你拉他一把,你陪他一會兒,那都是一種極大的安慰。」
女白領:「我家住在十二樓。我覺得窗戶離我不遠。我可以打開窗戶跳下去,然後廚房裡菜刀在哪裡我知道,所以我很害怕自己做這樣的事情。我回家,回到自己房間之後,就立刻把門反鎖起來,然後把窗簾拉上,不讓自己看窗戶。把手機打開,就找所有的聯繫人,覺得有可能能夠跟我說說話的人。發了三條簡訊給三個人,是同樣的內容發給三個人。然後一個是以前的朋友,曾經非常交心過,但是他給我回了一條簡訊。他當時沒有理我,然後第二天給我回了簡訊,問我是誰。我知道,他把我的手機號碼已經刪掉了。然後第二個朋友告訴我說
他正在陪別的朋友,他不太方便跟我講話,然後是我給他打電話過去的,他把我手機掛掉了。只有一位朋友給我發簡訊說,他可以有空來聽一聽。然後,我就不停地發簡訊給他,希望他能幫到我,不要讓我衝動,就不停地發。然後,一旦發出去一條簡訊,在等的過程中間就很痛苦,就害怕自己會做,就躲到被子裡把被子抓住,但又不敢在黑暗中把燈打開,然後也不敢放聲大哭,因為怕被別人聽見,就想讓自己做事情,就不停地找事情做,但就越來越發現沒有事情做,很期待簡訊。一直到讓我睡著。」
編導:「她的第三個朋友就是我。我很慶幸,在那個晚上我回了她的簡訊,然而我又感到恐慌,如果那一天我睡著了,又或者一念之間沒有回她的簡訊呢?因為回復她的簡訊似乎也是一念之間的決定。在我們每個人每天忙碌的生活中,似乎都已經忘了怎麼去和人交流,怎麼去聽人傾訴。我們只是像這樣,在人群中匆匆地擦肩而過,然而誰也沒有停下自己的腳步。
或許在下一個夜晚,你也會收到這樣一條簡訊:有人可以聊天嗎?你會怎麼回復呢?」
責編:復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