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70 年的某一天,東京的一間咖啡館裡,寺山修司正為一本雜誌採訪聲名鵲起的佐伯俊男。聊到童年經歷,佐伯俊男告訴寺山修司,他在幼年曾見過一幅江戶時代的春宮圖,畫中男女的身體怪誕地扭曲在一起,這讓他感到困惑。寺山修司遞給佐伯一支筆,問那幅春宮畫的姿勢是什麼樣的。於是佐伯重現了那張童年的魅影——俯瞰的視角下,男女以「扭曲」的姿態坐在一起。寺山修司把這張小畫兒摺疊,放在了胸口襯衣的兜裡。
1970 年,日本整個社會正值嬉皮士文化的大舉滲透,但同年被譽為日本海明威的三島由紀夫發出絕望吶喊後切腹自殺。這一年,從大阪來到東京的佐伯俊男在《Heibon Punch》出版了50張情色插畫。隨後採訪、作品詢問、電視臺邀請接踵而至。佐伯俊男覺得,這一年意味著新生。隨後幾十年裡,「日本的情色之父」「情色工程師」之類的盛讚不斷,他的作品還影響了包括村上隆在內的諸多藝術大師。
佐伯俊男的作品辨識度非常高。妖怪、情慾和虐待經常融合在他的畫面中,水手服的少女被捆綁、被各種異物猥褻的情節早已屢見不鮮。但這些情慾四射、色彩豔麗的作品,原畫都是黑白的線描稿,因為當時的印刷技術,作者必須將青色、洋紅、黃色、黑色四種基本顏色的上色區域、配比,詳細標註在與原畫配套的彩色色片上,然後將原畫與色片疊加在一起,便大致可以看到印刷之後的樣子。直到現在他還使用著這種上色方式,在他的畫中,女子的皮膚通常都是10%的洋紅,乳頭是60%的洋紅,而多數男性的皮膚則按照30%洋紅、20%青色、50%的黃色配比。
佐伯成名後,很多評論家都建議佐伯用「情色」二字解釋自己的作品,但佐伯卻更喜歡用「色情」。他說色情和情色是有本質的區別的,情色撇掉了背後的粗俗和不體面,但其實遠離了真實。「我把自己安放在色情這個詞上,用以形容我的作品,我絲毫不會感覺不安或者受限。」當年,佐伯俊男在極負盛名的時候選擇離開東京,隱居在東京旁邊的千葉縣的山林裡。30 年過去,幾乎沒有人知道這位日本情色之父身在何處,是生是死。如今,60 多歲的佐伯俊男過著深居簡出的生活,當聽到山居房梁錦蛇逶迤而過的聲音,他知道,一切都不同了。每天他割草掃落葉,吃自己做的食物。幾年前,他在院子裡看到了野豬,所以每天都要警惕。在我們的鏡頭前,他平和安靜,我們離開的時候,他站在他的木屋外打著傘,腳前有一些積水。這樣的細節似乎很難想像他和情色繪畫的聯繫。
「色情是一個男人生活中易於接受的東西,通過它,可以感受到死亡的輪廓。」那些佐伯畫中受虐卻流露出一絲微笑的女性,那些為了增加戲劇性安插的偷窺性的人物,按照這樣的解釋,似乎都指向著空寂。佐伯記得他童年畫的第一張畫,是在鄰居地板上塗鴉的骷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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