梨
花
帶
雨
一看見梨花，就想到「梨花帶雨」，說明這個詞語的意象是很有穿透力的。
鄰居家後院牛棚前面有棵梨樹，胳膊粗，在正房後面，前面三間房擋著，後面是山坡，常年沒見過陽光，用來栓牛。我一直想問要回來，栽到院子裡，栽在拉開窗簾，就能看花的位置。但農村人的心思很奇怪，對他來說丟在院子裡，風吹日曬都被遺忘了的東西，我一問，他們就撲上去抱緊，像是發現了什麼貴重的東西。
這讓我想起了山下一個做盆景的本地人，每次路過他家，看見被他扔掉的一堆樹根想挑兩個回來時，他就像發現了什麼寶貝一樣，趕緊找個理由說：這個東西已經有人要了。然後就自己扔到庫房裡藏著，直到有一天發現除了我真的沒人喜歡，就拿出來燒柴了。
記得幾年前他挖了一棵刺柏，跟我說，誰給他八百塊錢他就賣了。我很喜歡，但沒有八百塊錢，就說，等根扎穩了，給我留著。過了兩年我去看，他知我惦記，確實喜歡，就跟我探底，說，上次有人出三千他都沒賣。醉了，真是無語，因為並非說三千還是八百，只是以他的套路，我如果說好，三千就三千的話，他必是立馬就覺得虧了，坐地起價，馬上改口說：這樹再養兩年，能賣五千。
朋友說對待套路的人就要用套路，用文物販子買老農家碗的套路，比如要是看上他一盆黑松，就說旁邊那棵雀梅好，然後以雀梅的價格買完雀梅，就隨便加點錢捎帶著一棵「廉價」的女楨。只是這太累了，實在慚愧，我只是喜歡，又不是用來倒賣的，還是不要了。
好在門前坡下也有棵梨樹，夾在一片枝葉繁茂的槐樹與核桃之間，長勢也是非常拘謹。只是年齡有些大了，不像小樹那般容易成活。不過據說這個季節，樹其實還沒完全醒過來，我花了一整天的時間，一圈一圈的刨土，才將它的根挖出來，在它沒有察覺的時候，把它抱到床上，移栽到了院子裡。
想看個梨花不容易。
開春的時候，山裡大多果木，都是先開花，後發芽（葉芽），像桃花，杏花，玉蘭花。唯獨梨花開的時候，是花和葉子同步，一併綻放。梨樹開花最動人，大概就是因為同期的其他樹，開的時候都只有花，而梨花生來是有葉來襯著的。就像中國人畫梨花的時候，先在宣紙上將花瓣勾出來，然後在花瓣周圍暈染一些淡淡的綠，花就出來了。
不過果木花期都很短，十天八天就結束了。但想像下，冬天一過，萬物復甦，早上起來，窗外有一棵，睡了一冬的樹，一夜之間，每一根枝條上面都開滿白色的花，每一朵花周圍都有幾片嫩綠色的葉芽簇擁著。如果清風佛面，再遇和風細雨，這一年，多少淡雅，嬌柔白淨，都在這「梨花帶雨」之中了。這麼一想，每年能看一禮拜，也值了。
「梨花帶雨」|節選《鵝鵝鵝》第一章
以
下
快一個月了，剛好又下了一場雨。上次栽的桃樹、蘋果樹，應該算都活了。
以果樹的長勢，三五年就能成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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