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爸爸是個信奉「關係」的人。
小時候,家裡一到周末就是幾人來打麻將喝酒,煙霧繚繞,乒桌球乓。
我很討厭這種氣氛,有一次寫作業被吵得煩了,衝出去喊:「你們太吵了,安靜一點!」
當然是挨了一頓揍。
我爸爸認為,一切都要走關係,不管是去醫院,上學還是評職稱。即使他自己沒靠關係從特別窮的小村莊考上了大學。但拉關係,送禮還是很重要,他常在我耳旁念叨這些。
他的那些關係,當時是挺好用的,比如我們家那時,總能看到最好的醫生。
也有不好,比如小學時,父母因為喝酒吵架,一人奪門而出離家出走,一人醉癱在床上似乎馬上要被嘔吐物嗆死,留我一個清醒的在家門口進退兩難,只好放聲大哭,最後終於驚動了鄰居來幫我處理。
但是,當我們家受過一場衝擊後,打麻將的那些人,自以為是兄弟的人,做什麼賺錢的也不會想帶上他了。
搓個麻將,吃個飯,玩個遊戲,擼個串,只不過酒肉朋友。自己沒價值了,自然也就散了。
所以,有不變的「關係」麼?
我在病房,仰面躺著。
因為疑似病毒性心肌炎,第一天被送到了重症監護病房,不是ICU那種,一個大房子,算上我四個人。
沒有陪床。
遠處兩個,精神不錯,一晚上都在分析李鵬和江澤民一個握手的含義。
「我知道他們關係不好,所以你們能閉嘴嗎?」
另外一個,重度燒傷,呻吟了一個晚上。
「醫生,能給他來點止痛藥麼?」
我睡不著,作為一個超級潔癖,去個醫院回家就要洗掉全身衣服的人,我被抬上床的時候,看到了,床單有汙漬。
額,全身顫抖,無法自拔。
愣是一晚沒睡著,第二天,醫生把我趕去了普通病房,從宿舍帶了床單過來,好受了一點。
我開始做保險經紀人,最開始是被中高端醫療險吸引。
理由很簡單,中高端醫療險可以用比較小的代價去撬動更多的醫療資源。
可以更早看到專家,如果有事不用找關係排隊,可以不用住在髒兮兮的病床,聽著旁人的吵鬧,無法睡覺休息。
還能有個人在旁邊陪著,即使如我堅強,自己一個人呆在重症監護的病房還是恐懼的。
這是不用喝酒,不用稱兄道弟,不用工傷肝炎就能得來的,明碼標價,童叟無欺。
在狼狽的病房,保有尊嚴也是很好的事情。
不是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