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7年5月23日,馬刺毫無懸念地被勇士橫掃出局。
社會心理學裡有個自我服務性偏向,基於這種偏向,作為刺蜜的我,當然會毫不掩飾地把失利歸咎於帕楚裡亞。沒錯,自帕楚裡亞在G1以鍥而不捨的精神邁開人類進步的一步又一步,使馬刺絕對核心倫納德應聲扭傷,這輪系列賽就此註定。
如果沒有帕楚裡亞那一腳,馬刺會贏嗎?仍然很難,馬刺當打球星兩人,對面四個全明星,倆輪子的自行車跑得贏四輪子的汽車嗎?難不代表絕對會輸,「三分天註定,七分靠打拼」,偏偏帕楚裡亞重播一部16年前的電視劇《一腳定江山》,讓人定勝天。
不過,馬刺今年確實水逆:帕克打的好,傷退;倫納德打的好,傷退;大衛李打得好,傷退。今年不屬於馬刺,天意和人為都在強行勇士騎士三番戰,以滿足蕭華商業私慾,勇士輕鬆過關恐怕早就是他的如意算盤。每次看到此,一想到帕克老兵不死,一想到禿子可能退役,一想到原本的巔峰對決索然無味,一想到站著死的壯烈變成生不如死的無奈,我滿心得咬牙切齒和捶胸頓足,《呼蘭河傳》寫得好:「人生何如,為什麼這麼悲涼?」
命運正是如此,宛如靜靜流淌在聖安東尼奧的小河,漣漪久積生波瀾,總要幽幽泛起,讓你瞧見到她的模樣,以免呆在花花世界太久,久到把她遺忘。
後鄧肯時代的第一年,新老交替,青黃不接,馬刺穩中有升,成績還算不錯。然而,以這種憋屈的方式結束賽季,特別是吉諾比利就這樣離開賽場,後輩們真的尊重他嗎?若尊重,就應該給一個公平的舞臺同場競技,這才是各領風騷數百年的薪火相傳。罷了,阿根廷總是帶著悲傷,麥當娜的歌聲,潘帕斯雄鷹的嘶鳴,不都夾雜著別為我哭泣的泣訴哀求嗎?
慶幸的是,馬刺二十年的風骨猶存,好比皇馬的優雅騎士氣質、巴薩的藝術足球風格,這正是文化底蘊,正是建隊基石,正是成功最基本的訴求。比起暴發戶的嘴臉,馬刺的石匠精神持之以恆,貫穿到每位球員身上,便有了波波維奇「誰有用,誰沒用」的敏銳洞察。與火箭的經典之戰,濃縮著聖安東尼奧這座古典靜謐的小城的不屈與堅強。
「順我者昌,逆我者亡」,此處的「者」當然不是盜蹠指的他自己,而是深奧的文化。文化究竟是什麼?「滿紙荒唐言,一把辛酸淚」嗎?若真理解至此,說著「荒唐言」的人吶,活該整天流著「辛酸淚」;若真理解至此,為何屬於NBA這個商業聯盟邊緣的小人物們能在馬刺一戰成名?個人氣質與團隊文化的恰如其分,才能融合出光輝歲月的閃耀一瞬。
「當一切都看起來無濟於事的時候,我看到一個石匠在敲打石頭,大約敲了100下,石頭上連一條裂縫都沒有,但就在敲下第101次時,石頭卻分為兩半。我知道,那不是最後一擊造成的結果,而是之前所有敲擊共同起到的作用。」美國新聞記者雅各布·裡斯的這句名言是馬刺的隊訓,當漫漫長草期結束後,也許馬刺再也沒有GDP,也許馬刺陣容面目全非,也許馬刺明年不再有什麼競爭力。但是,我知道,馬刺還是會像小和尚敲木魚那樣繼續敲打石頭,默念經文,以度萬丈紅塵。
歲月不知人間的憂傷,就別站著說話不腰疼,要世人瀟灑走一回。世間之捨得與淡定,追名與奪利,哪有說的那麼容易了無牽掛?如果有,杜蘭特怎會投入打倒自己的對手的懷抱?當代球星怎會抱團作戰?90年代群雄鏖戰喬丹的壯哉畫面怎會隨著小電視消弭於江湖?
馬刺是NBA名利場的一股清流,是躲過驚濤拍岸的一片孤帆,是浩瀚歷史書卷中的一個傳統守衛者,雖不如桃花燦爛,春風得意,春風十裡和桃花三生卻遠不如你動人可愛。
讓今夜悔過,講不出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