紐約市從周二起將關閉餐館酒吧堂食業務，不排除採取進一步封鎖。
■ 紐約華人資訊網主筆 詹涓
紐約州州長庫莫(Andrew Cuomo)、新澤西州州長墨菲(Phil Murphy)和康乃狄克州州長拉蒙特(Ned Lamont)周一在聯合新聞發布會上宣布了一項聯合政策，以減緩新型冠狀病毒(COVID-19)的傳播。
這三個州都將禁止50人以上的集會。從周一晚上8點開始，三州的所有賭場、電影院和健身房在可預見的未來都將關閉。餐廳和酒吧只提供外送和外賣服務。
在過去的幾天裡，庫莫一直敦促聯邦政府在全國範圍內採取關閉和限制措施，而不是各地各自為陣，否則，人們很可能會通過前往另一個州來逃避限制，而這樣做會有進一步傳播疾病的風險。州長們表示，他們也在聯繫賓夕法尼亞州、羅德島州和麻薩諸塞州。
三位州長都指責聯邦政府「睡著了」，缺乏測試準備，未能在國家層面提供緊急和具體的指導，至今未能引入軍隊來精簡和促進工作。他們說，由於美國在這些關鍵問題上缺乏強有力的領導，他們別無選擇，只能自己來解決。
目前尚無計劃整體關閉公共運輸，但墨菲表示，他們正在努力尋找「合適」的交通能力，以減少乘客人數。目前也沒有立即關閉三州道路的計劃，但是紐約和新澤西州已經進入緊急狀態，因此這兩州在必要時將有權這麼做。
而在周日晚上10點多，紐約市長白思豪(Bill de Blasio)已經表示，為了保護該市約830萬居民免受COVID-19感染，紐約市必須採取「又一個極端措施」：「明天，我將籤署一項行政命令，對餐館、酒吧和咖啡館採取限制措施，其經營範圍只限於外送和外賣食品。夜總會、電影院、小劇場和音樂會場所都必須關閉。」這項針對酒吧、餐館和其他場所的限制措施將於3月17日周二上午9點生效。
1
紐約一系列動作，是否為時已晚
上周六的一則故事，或許能夠幫助人們理解紐約乃至美國疫情發展的瞬息萬變。
猶太團體Kumzits Everywhere在上周廣發派對邀請函，邀請大家一起去皇冠高地(Crown Heights)的阿莉亞(Aliya)俱樂部唱歌派對，明確要求與會者忽略可能的感染風險。
「為了一個搖滾之夜，你願意冒險去聽你最喜歡的音樂嗎？為了與新朋友度過一個愉快的社交之夜，你敢於冒被病毒感染的風險嗎？你願意一個人呆在家裡，而你認識的每個人都會在阿莉亞唱歌、跳舞，享受他們一生中最快樂的時光嗎？」他們的邀請信上這樣寫道。
在聚會開始前的幾個小時，活動突然取消了。據主辦方稱，其負責人出現了類似流感的症狀。
這個故事更像是一則寓言，代表了白思豪和紐約市官員的掙扎與抉擇。
曼哈頓議員馬克·萊文(Mark Levine)周六告訴Gothamist網站說，要求關閉夜生活場所的呼聲「在民選官員、機構、流行病學家和醫院管理者中達到了狂熱的程度」。
早些時候，紐約市審計長斯特·斯金格(Scott M. Stringer)呼籲關閉酒吧、餐館、電影院以及學校。斯金格說：「我們不應照常營業。擺脫危機的方法是有邏輯地、有策略地行動。邏輯上說，我們需要廣泛進行篩查，但遺憾的是，這並沒有發生。策略上說，我們需要更積極的推行社交疏遠。這就是為什麼今天我呼籲關閉這座城市。」
3月14日，Facebook的數據分析師麥可·唐納利(Michael Donnelly)發文提醒說，如果不採取及時果斷的行動，紐約將成為下一個義大利，
按照他的計算，到4月初，紐約市的醫院床位將開始告罄。
他做出了如下的預測：如果紐約未能採取更嚴厲的社會疏遠措施，我們將重現義大利的情況。醫院人滿為患。需求是醫院提供服務能力的兩倍、三倍、五倍。更糟糕的是，隨著病人泛濫，醫院的能力將下降。醫生和護士將受到感染，必須隔離，從而減少本已緊張的勞動力。不久之後，醫院的混亂將導致整個城市的恐懼。你會看到因為醫院沒有足夠的空間，有人死在自己的公寓裡。如果我們在未來5-10天內不採取行動，這一切都可能在4月初開始。
在唐納利看來，更好的選擇是：本周關閉這座城市。除了雜貨店、銀行和藥店，關閉所有的商店。把學校改造為食物分配中心。引入國民警衛隊來提供基本服務，並增加警察和緊急服務。向所有紐約人發放隔離期間的支票，每人每月至少支付500美元。限制外出旅行。如果及早動手，可能會把紐約的死亡人數保持在5000人以下。
唐納利的預測得到了許多市政官員的認同，但白思豪對此一直表現得猶豫不決。
「我在今天這個時候還沒有準備好說，讓我們的城市沒有酒吧，沒有餐館，沒有娛樂中心，沒有圖書館，」白思豪在上周六下午告訴記者。「我現在無法做這個決定。」
在沒有任何正式禁令的情況下，直到周六晚上，紐約城中許多地方的酒吧和餐館仍然相當擁擠，這增加了冠狀病毒繼續迅速傳播的風險。許多當地人和遊客照常過著自己的生活，他們選擇在擁擠的酒吧慶祝生日，在朋克表演中與汗流浹背的陌生人跳舞，甚至還舉辦了一個以病毒為主題的派對。
「客流和往常差不多，」周六晚上，來自巴塞隆納的一支樂隊在人潮洶湧的俱樂部裡演奏時，布希維克(Bushwick)眼鏡蛇俱樂部(Cobra Club)的一名保鏢說。「病毒似乎還沒有真正影響到任何人。」
很多人相信，自己不可能被傳染。「我不擔心，因為我沒有免疫缺陷，」26歲的麗貝卡·贊姆博格(Rebecca Zamdborg)說。在和五個朋友走進布魯克林的Marco's酒吧時，她說，「老年人或體弱多病的人應該呆在家裡，這是有道理的。」
如此的漫不經心，甚至讓本地酒吧的酒吧也擔心起來。一位酒保在周日凌晨發推文說，他眼看著酒吧的人多起來，大家相隔「2英寸」聊著天。
一邊是部分紐約市民看來絲毫不懼病毒，一邊是感染人數迅速抬高，預計紐約市的感染病例將在未來幾天增加到1000例。這促使白思豪和庫莫在周日這一天宣布採取更嚴格的措施。
白思豪在周日上午接受CNN採訪時表示，他在考慮封鎖紐約，以控制疫情的爆發。「在危機中，每個選項都要擺在檯面上，」他說。「我們的生活都在以一周前還無法想像的方式改變，我們正在採取一系列行動，如果沒有這些行動，我們將無法拯救我們所愛的人以及我們鄰居的生命。」
周日下午，白思豪進一步宣布：下令紐約市的醫院取消所有擇期手術，推遲即將舉行的皇后區區長選舉，並關閉紐約市的老年人中心。
當天下午庫莫還要求在紐約州南部工作的所有非必要的州僱員——紐約市、長島、羅克蘭縣和威斯切斯特縣——都在家工作。
當晚10點多，白思豪終於提出了最新的禁令，關閉餐館酒吧堂食業務。「通過坐在餐館、酒吧裡和別人密切互動，這種病毒可以迅速傳播。我們必須打破這種循環，」他在聲明中說。「每小時都在變化，所以我們將不斷做出新的決定。」
2
此外還會封什麼
在一個星期的時間裡，紐約從試圖控制病毒和維持經濟的重要部門運轉，轉向了更廣泛的關閉，包括關閉城市學校系統、百老匯劇院和大型集會。
在紐約市，一些校園將於3月23日重新開放，作為「濃縮中心」，專門用於向弱勢兒童，包括無家可歸的學生和有特殊需要的兒童提供指導和服務。至於其他學校，市長說他希望在4月20日重新開放，但他警告說，也存在在整個學年的剩餘時間內學校完全關閉的可能性。因為照目前的模型估計，這場疫情危機將在4-5月開始加劇，也就是說，在情況好轉之前，紐約人先會經歷一段非常艱辛痛苦的階段。
除此之外，白思豪也表示不排除封鎖紐約。事實上，相關的假消息在上周就已經開始流傳。
上周四下午，在紐約專業人士中流傳的簡訊和電子郵件警告說，或許是時候離開了，這座城市可能在周五早上或周末被封鎖。其中一條寫道：「一位朋友剛剛通知我，她在紐約警察局應急管理團隊工作的朋友計劃在本周末採取遏制措施。」
周五上午，在下第五大道(lower Fifth Avenue)一處公寓外，穿著考究的人們正把貓和帆布包裝進他們的掀背車裡。「這棟樓是空的，」一位帶著狗進來的女士解釋道。「大家都去漢普頓了。」
漢普頓頓時人滿為患。超市等著結帳的隊伍無窮無盡；貨架空空蕩蕩。羅德島醫院(Rhode Island Hospital)流行病學部門的醫療主任倫納德·梅爾(Leonard Mermel)解釋說，對個人來說，離開人口稠密的地區，前往較為安靜的地方可能確實更安全，但它也可能造成新的社區傳播。而在紐約、新澤西、康乃狄克州採取聯合政策，並計劃將更多鄰州納入統一行動的情況下，逃離紐約市看來更加沒有意義。
那麼，如果紐約市果真要封鎖，還將採取哪些行動？
市長沒有說封鎖意味著什麼，但上周宣布進入緊急狀態時，他詳細說明了將擁有哪些相關權力。
「有能力實行宵禁。有能力監管車輛或個人是否可以進入或離開城市的特定部分。有能力關閉公共運輸，」白思豪在3月12日的新聞發布會上說。
他說：「有能力命令醫院推遲擇期手術，限量或定量供應某些商品，限制商品價格，禁止哄抬價格。」
他甚至可以「暫停或限制酒精、槍枝、爆炸物、易燃材料和液體的使用」。
此外，市長還能夠禁止人們來到大街上或公共場所，有能力建立緊急避難所，並限制建築物的人數上限。比方說，他正在討論把停車場和其他地方改造成臨時醫院的可能性。
「這些只是一些例子，所以在進入緊急狀態後，涉及的權限範圍非常大，如果有必要保護紐約人的健康和幸福，我們就會使用它們，」市長上周說。
除此之外，紐約州也已進入緊急狀態，庫莫解釋說，在這種情況下，州政府能夠更快地應對不斷升級的公共衛生問題；可以向有需要的社區提供資金和洗手液等資源，就像新羅謝爾的哈德遜河谷社區那樣，可以設立緊急隔離區，部署紐約國民警衛隊到該地區，幫助消毒和分發物資。
此外，緊急狀態下的權力包括繞過允許機構和學校繞過招標程序，迅速購買必要的物資，並僱傭額外的工作人員來幫助衛生部門跟蹤、監測和治療新型冠狀病毒病例；暫時容許更多醫生進行冠狀病毒測試；擴大州衛生專員改變州衛生法規的能力。
根據《紐約州綜合法律》，除了市長和州長羅列的上述示例外，進入緊急狀態後，紐約州可在其任何部分或全部領土範圍內暫停其任何地方法律、法令或法規，或其受聯邦和州憲法、法令和法規限制的部分。每次暫停期限不得超過五日，但在重新考慮所有有關事實和情況後，可在緊急狀態期間延長暫停期限，每次也不超過五日。
雖然宣布緊急狀態令紐約市和紐約州方面獲得了極大的權力，但沒有聯邦的支持，仍然有些事情無法做到。
市長呼籲川普政府採取戰時立場。「現在我們必須確保這個國家有更多呼吸機、口罩和洗手液，我們需要聯邦政府立即接管供應鏈，生產這些產品的工廠需要24/7輪班，」白思豪說。
「緊隨其後的是食品和基本供應的問題。我們正在接近這樣一個現實，那就是政府必須確保食品供應不僅是可獲得的，而且是公平分配的，」他說。
而庫莫則於周日在《紐約時報》上發表文章稱，如果最糟糕的預測成為現實，紐約州的醫院系統將無法應對病人的湧入，該州只有3186張重症監護床位。他敦促總統派遣陸軍工兵部隊幫助紐約州改造建築，作為醫院設施，為激增的病人做好準備。「利用其專業知識、設備和人力來改造和裝備現有設施——如軍事基地或大學宿舍——作為臨時醫療中心。」
但官員們表示，暫時不考慮完全關閉公共運輸，否則醫護人員將很難到達醫院和其他醫療設施。而紐約大都會運輸署(Metropolitan Transportation Authority, MTA)一位官員上周四說，由於乘客人數下降，紐約市的地鐵服務可能會縮減，比如減少班次或改用周日的運行時刻表。如果聯邦或州衛生官員下令其改變服務，它也會這麼做。
地鐵系統從來沒有因為健康問題而關閉過。但在它100多年的歷史中，由於風暴、罷工和停電，有好幾天被迫關閉。
3
「必須做出一切必要的犧牲」
周日白思豪在推特上寫道，「這些地方是我們城市的心臟和靈魂的一部分。他們是紐約人的一部分。但我們的城市正面臨前所未有的威脅，我們必須以戰時心態應對。我們會度過難關，但在此之前，我們必須做出一切必要的犧牲，來幫助我們的紐約同胞。」
圖片說明：2020年3月16日，星期一，紐約，世界貿易中心交通樞紐的一條走廊前所未有得空曠。數以百萬計的美國人開始在家中工作 | Source: AP
這確實將是巨大的犧牲。長期以來，紐約一直被視為文化聖地，以其多樣的美食、豐富的夜生活和無窮無盡的娛樂活動而聞名。最近幾天，紐約的幾個深夜秀節目宣布，他們將在本月剩下的時間裡暫停製作，百老匯的所有41家劇院都將關閉，至少要等到4月12日。
但是，針對服務業的最新限制可能會產生最大的影響。
根據紐約州勞工部(New York State Labor Department) 2019年的一份報告，在構成該市休閒和酒店行業的行業中，餐館和酒吧僱傭的人最多。該行業中最常見的10種職業包括服務員、調酒師和咖啡店的「櫃檯服務員」——一旦改為取消堂食僅售外賣，這些職業會受到巨大的衝擊。
紐約市獨立預算辦公室(Independent Budget Office)主任羅尼·洛溫斯坦(Ronnie Lowenstein)說，冠狀病毒疫情對經濟造成的影響可能比2001年恐怖襲擊或2008年金融危機造成的損失更嚴重。「經濟活動放緩，時間停滯，」她說。「一切都受影響。」
紐約市擁有2.5萬多家餐館和12萬多間酒店客房，由於依賴旅遊業，它面臨的風險尤其大。
新學院紐約市事務中心(Center for New York City Affairs at the New School)經濟和財政政策主任詹姆斯·帕羅特(James Parrott)表示，紐約市可能會失去多達50萬個工作崗位，這些工作是為國內外遊客服務的，每月損失的工資總計10億美元。
紐約市審計長斯科特·斯金格周一估計，近日宣布的公共衛生限制措施「保守地說，可能會讓紐約市在未來六個月裡損失32億美元的稅收收入」。
他說，從現在到6月底，餐館銷售額可能下降80%，房地產和零售銷售額可能下降20%，酒店的入住率將僅有20%。
在推特上，很多網友敦促人們盡其所能幫助受影響的企業渡過難關。
一位網友在推特上寫道：「如果你住在紐約市，儘可能叫外賣吧……當地餐館真的需要你的生意。」也有網友說，她媽媽經營的餐館將只能做外賣生意，如果叫外賣，「請記著給小費，支持我們的本地企業和社區。」
此外還有許多人擔心大面積的關閉可能「一下子讓數十萬人失業」，呼籲官員凍結租金和貸款支付。
對此，白思豪說，
「我們正在為小企業提供補助、貸款和其他幫助，但那只是一小部分。我們需要一個大規模的聯邦救援計劃。
作者為紐約華人資訊網主筆詹涓，曾任《彭博商業周刊》中文版副主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