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先從宋朝說起。
「常羨人間琢玉郎,天應乞與點酥娘。自作清歌傳皓齒,風起,雪飛炎海變清涼。
萬裡歸來顏愈少,微笑,笑時猶帶嶺梅香。試問嶺南應不好,卻道:此心安處是吾鄉。」
這首詞講的是王鞏與其妾柔奴的故事。
王鞏受「烏臺詩案」牽連,被貶荒涼偏僻的賓州,他的歌姬柔奴不願在此關頭獨善其身,毅然決然跟隨王鞏前往那瘴煙蔓草的地方。
元豐六年,王鞏遇赦回京,蘇軾設宴款待。席間,王鞏讓柔奴出來勸酒,蘇軾就問起來了他們這些年在嶺南的境況。
柔奴微微一笑,坦然答之:「此心安處是吾鄉」。
也許他們曾在破舊的屋子裡看星星,也許他們曾在炎熱的午後詩詞唱和,也許他們打過賭,彼此的白髮又多了幾根。
艱辛這件事兒,氣勢洶洶,兵臨城下,卻被柔奴輕飄飄地寫成了詩,念給王鞏聽。
於是萬裡歸來,不見愁苦,反而染了一身梅花氣兒。
疾苦這件事兒,如果有一個心意相通的人與之共赴,想來也是格外浪漫的。
然後故事跳躍到清朝,感天動地的友情鐵三角:納蘭性德、顧貞觀和吳兆騫。
吳兆騫受科考案子連累,平白無故被流放到苦寒之地,顧貞觀不忍袖手旁觀好友受此苦楚,於是求到納蘭門下,求納蘭出手相救。納蘭讀罷顧貞觀所作《金縷曲》二首,大為所動,決定幫忙。
《金縷曲》有幾句尤為動人:「廿載包胥承一諾,盼烏頭馬角終相救」、「夙夕齊名非忝竊,只看杜陵消瘦,曾不減、夜郎孱愁。」
我知道,你當時並沒有參與舞弊,因為掛懷你,我逐日消瘦,不次於你終日憂愁。但是,即便耗到烏頭變白,馬頭長角,我也一定要想辦法把你救出來。
後來,吳兆騫終於得赦返京,他自認為這主要是納蘭的援助,慢慢的對顧貞觀竟有些疏遠,甚至偶有怨言。
某天,納蘭把吳兆騫帶到堂前,指著一塊地面對吳兆騫說:「這是顧貞觀為吳兆騫屈膝處」。
吳兆騫這才明白,顧貞觀為了救自己,連漢家士子最重視的節氣與尊嚴都拋棄了。
原來自己的疾苦,一直有人感同身受。
得友如此,夫復何求。
可面對無窮無盡的時間,與層出不窮的疾苦,無論是柔奴還是顧貞觀,他們帶來的清甜只給了某一個人,而不是眾生。
說到這兒,故事要跳到三國時的吳國,有個名醫叫董奉。
董奉行醫,不取分文。重症患者治癒後,於山上植杏樹五棵,輕者種杏樹一棵即可。如此過了十年,山上有杏樹十萬棵,成林。
這也是為什麼把醫界稱為杏林的原因。
面對這苦海無涯,陪一人渡疾苦的氣魄很難得 ,可是再難得,又哪裡比得上醫者陪天下蒼生渡疾苦的氣魄!
當他們登上去武漢的列車時,當他們義無反顧進入治療室時,當他們爭分奪秒救治病人時,我看見他們每個人的背後都熊熊燃燒著這種大仁大義的氣魄,他們每個人的背後,都是一片芬芳的杏林,在茫茫疾苦裡,散發出堅毅的溫柔,讓我們有勇氣去相信,明天會更好。
你看,春天就要來了,加油!
(圖片來自網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