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8月，西南師範大學出版社引進了一套重量級的日本民俗學著作——柳田國男選集，包括《日本的傳說》《日本的昔話》《遠野物語》《妖怪談義》《女性的靈力》《巫女考》共六種，可謂柳田國男作品在中國大陸地區最大規模的一次集中出版。對日本民間故事和民俗學感興趣的朋友可以大飽眼福了。
說起來，大家經常會在介紹日本民間故事的書中看到「伝説」「昔話」「民話」這樣的說法，它們到底有什麼不同，你知道嗎？
要回答這樣的問題，還得從柳田國男說起。
柳田國男是誰？
說起柳田國男，那可是日本的民俗學之父。在學生時代，他本是個熱愛文學的文藝青年，30歲左右他離開文壇，開始研究民俗學。有兩件事對他轉向民俗學研究產生了巨大影響。
一是1908年他在九州山區長達3個月的旅行訪問。特別是在宮崎縣西臼杵郡椎葉村的一周，讓他產生了認識上的重大變化。以為早已滅絕的刀耕火種，還在現實中留存著(日本直到80年代末，還有少數例子)，而當地在野豬狩獵活動中的種種習俗，以及對山神的信仰等，都令柳田倍感震驚。
第二件事是他與佐佐木善喜的會面。佐佐木出生在日本東北地區的巖手縣遠野鄉，他向柳田講述的他家鄉的風土人情、民間習俗、傳說故事，讓柳田深深陶醉，並促使後者寫出日本民俗學史上的不朽之作——《遠野物語》。
在柳田國男豐富的民俗學研究成果中，民間故事的搜集和整理是非常重要的一部分。也正是他，首先提出要區分「昔話」「伝説」等概念。
「昔話」「民話」和「伝説」到底有什麼不同？
柳田國男用了《傳說論》這一整本書的篇幅來舉例分析這些概念的區別，在此我們只簡單科普一下。
神話：神話の主要登場人物は神や超自然的なヒーローが多い。宗教と密接に関係させることがあり、そのような社會では神話は遠い昔の「真実の物語」とみなされる。実際に、多くの社會では古い物語を二つ、1)「実話」である神話 2)「噓の話」である寓話、に區分している。神話は一般的に、世界が現在の形をなす前の根源的な時代のことを描寫し、そこで世界がどのようにして今の有り様となったか、そしてさまざまな習慣や社會組織、さらに禁忌がどうして成り立ったかを説明する。
神話的主要人物多為神和超自然的英雄。它和宗教有密切的聯繫，在宗教社會，神話被認為是遙遠過去發生的「真實的故事」。實際上，很多社會把古代故事分為兩種：作為「真實故事」的神話，和作為「虛構故事」的寓言。神話一般描寫的是世界成為現在的樣子之前，非常久遠的時代發生的事，它向我們解釋了世界是如何變成今天這個樣子的，各種習俗、組織和禁忌是如何產生的。
民話：民間説話（みんかんせつわ）、民眾（柳田國男のいう「常民」）の生活のなかから生まれ、民眾によって口承（口伝えで伝承）されてきた説話のこと。昔話のほか、伝説、世間話その他を含める。ルーツは神話にあると言われる。
「民話」來源於民眾的生活，是民眾口頭傳承下來的故事。包括「昔話」「伝説」和「世間話」。據說最早源自神話。
昔話：「むかし」という確かではない時や「あるところに」という不明な場所を用い、本當にあったかどうかは知らないけれどという心持ちで語り継がれる話。「てっぺんぐらりん」「どんどはれ」「とっぴんぱらりのぷう」などで終わることが多い。
故事總是以「很久以前」「在某個地方」開頭，時間和地點都不明確，講故事的人也不知道這個故事是不是真的發生過。故事的最後往往以「從此過上了幸福的生活」「故事就到這裡，多謝欣賞」來結尾。
伝説：ある特定の人物や時、場所と深く結びつき、少しは信じてほしいという心持ちを含んで、説明的に語り継がれる話。弘法大師や源義経など歴史上著名な人物が伝説の主人公となることも多い。古代の人物にまつわるときはしばしば神話と區別しがたい。
傳說講述的故事和特定的人物、場所緊密聯繫在一起，講故事的人帶有希望大家相信確有其事的心情。主人公常常是弘法大師、源義經等著名歷史人物。當傳說圍繞古代人物展開時，往往很難和神話相區別。
所以，我們耳熟能詳的「竹取物語」「桃太郎」「開花爺爺」這類故事都屬於「民話」中的「昔話」，而有關源義經、安倍晴明等人的民間故事則屬於「伝説」。
以上，你看懂了嗎？
柳田國男館（長野縣飯田市）
其實我更想引用柳田國男的原話來解釋「昔話」與「伝説」的區別。因為這段話寫得真的太優美啦~
伝説と昔話とはどう違うか。それに答えるならば、昔話は動物の如く、伝説は植物のようなものであります。昔話は方々を飛びあるくから、どこに行っても同じ姿を見かけることが出來ますが、伝説はある一つの土地に根を生やしていて、そうして常に成長して行くのであります。雀や頬白は皆同じ顔をしていますが、梅や椿は一本々々に枝振りが変っているので、見覚えがあります。可愛い昔話の小鳥は、多くは伝説の森、草叢の中で巣立ちますが、同時に香りの高いいろいろの伝説の種子や花粉を、遠くまで運んでいるのもかれ等であります。
傳說和昔話有什麼區別呢?我們可以把傳說想像成一種植物，把昔話想像成一種動物。昔話傳遍各個地方，並且不管在哪裡都是一個樣子的。而傳說則是在某一方土地上生根發芽然後逐漸成長起來的。就像麻雀或黃道眉，同一個種類的鳥兒長得都是一模一樣，但是像梅樹或山茶，即使是同一個種類，每一株樹枝條的生長也各不一樣，讓人印象深刻。可愛的昔話之鳥，在傳說的森林、草叢裡築巢，同時也將許多芬芳的傳說的種子和花粉送往遠方。（譯文出自西南師大出版社版《日本的傳說》）
如果你想了解更多，可以看這些書：
京極夏彥《遠野物語remix》
京極夏彥今年4月在中國推出了他的全新作品《遠野物語remix》，從現代人的視角重新講述了流傳在日本巖手縣遠野鄉的民間故事。這部作品也是京極夏彥獻給他的偶像——柳田國男的致敬之作。
茂呂美耶《傳說日本》
茂呂美耶圍爐講古，為日本四十七個地區各挑選一個當地代代相傳的民間傳說，配上日本地圖和難得一見的精美圖片，娓娓道出來龍去脈，有形有影，仿佛就在眼前。
河合隼雄《日本人的傳說與心靈》
河合隼雄以其獨特的方式解讀日本民間故事，比較日本與世界各國神話傳說的異同，從心理學的角度探討日本特有的文化、日本人的心理結構，以及人類普遍相同的心理意識及其意義。本書是河合隼雄的代表作之一，獲日本第九屆大佛次郎獎。
P.S.問我為什麼沒提小泉八雲的《怪談》？怪談是另一個話題啦！
圖片均來自網絡
《人民中國》
2017年第8期
每月5日發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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