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雷姆,這是森林守護者統一的名字,所有哥雷姆都有1000年的壽命,在這漫長的1000年中我們註定與森林同在。曾經我也以為自己會一直是這樣一個普通的哥雷姆,直到遇見那個人類的孩子。我有了另一重身份,那就是爸爸。
那一天,我像往常一樣巡視森林,沒有感受到任何異樣。但動物們好像有意指引我前行的方向,於是在森林的深處我發現了索瑪麗。她看起來瘦弱極了,身上受了不少傷,脖子上還拴著她嬌小身體難以承受的沉重鎖鏈。我看著她沒有上前,她好像也發現了我。當她抬起頭的那一剎那,那明媚的金色瞳孔仿佛將我內心的某個角落點亮。她直勾勾地盯著我,吞吞吐吐地喊了一聲:「爸……爸爸。」這一刻,我仿佛忘記了哥雷姆不能干預自然生命的職責。我決定帶上小姑娘,離開森林,去尋找她的親生父母。
但這並不是簡單的事情,在我們生活的世界裡,人類已經幾乎滅絕了。倖存的人類甚至會被當成食物或獵物被其他種族追殺。為此,我只能將索瑪麗假扮成牛角族的小女孩,在旅途中我們也一直以父女相稱。
踏上旅途之後,我發現這個小姑娘和我初見時太不一樣了。她可能就是人類常說的那種「野丫頭」吧。稍一不留神,她就不知道跑到哪裡去了。總是上躥下跳,好像隨時都可以處在危險的邊緣。不過就算這樣鬧騰,她也總能保持精神滿滿的狀態。看到好看的花草,吃到好吃的食物時,都會誇張得哇哇大叫,露出極度滿足的表情。對於沒有感情的哥雷姆來說,這些都是難以理解的。但不知為何,卻讓我感到十分安心,特別是她露出笑容的時候,我的內心都有一種平靜和滿足。
起初,我並沒有意識到這份平靜和滿足意味著什麼。直到我們遇見了小鬼族的藥師靜野和他的助手八柱。八柱說索瑪麗和我在一起的時候看起來很幸福,要不然是不會露出那種笑容的。靜野也說索瑪麗受傷時,我內心的不安就是心疼。甚至連索瑪麗也總會在我保護她的時候開心地對我說「爸爸你著急了」這樣的話。這些細膩的感情本不屬於哥雷姆這種生物,說實話我也難以理解。只是,在我心裡好像更加明確了一件事情,那就是我想一直守護著索瑪麗純真的笑容。
可是,我也有對索瑪麗難以啟齒的事情。正如同一開始我說過的,哥雷姆只有1000年的壽命,而我已經是一個活了998年253天的哥雷姆,在剩下一年多的時間裡我必須幫索瑪麗找到父母。為此我也是真的著急了,在前往蟻穴鎮的路上,我一心只想著快點趕路。到了之後,又完全投入到了餐廳的工作中。因為實在沒有辦法分心照顧索瑪麗,我對她的管教更加嚴格了。畢竟我的身體狀況撐不了太久,一刻都不能浪費。或許正因如此,也讓索瑪麗感受到了我的想法,從而變得不安。甚至不惜冒險進入蟻穴鎮的地下世界帶回夜醒花,而在她回來時,我卻沒有聽她的解釋,一味責怪她違背了要在天黑前回來的約定。直到我了解到夜醒花的傳說,並看到因積勞積累而高燒倒下的索瑪麗。我的腦子真的一下子亂了,一味地趕路真的有意義嗎?每天看著索瑪麗,卻沒有察覺到她承擔了多少壓力的我,真的是個合格的爸爸嗎?這讓我一度陷入了深思,好在奇奇拉的爸爸告訴我,父母也有做錯的時候,也需要和孩子一同成長。這時候我才意識到,作為爸爸我要成長的地方還有很多。
同時,我感受到自己的身體在一天天衰弱,即便是用繃帶和衣服固定,皮膚還是在繼續碎裂。如果是幾個月前,我想我不會勉強自己刻意使用哥雷姆的力量來給身體增加負擔。但在旅途中,我們遭遇了不少風險。無論是在沙漠還是在魔女的圖書館裡,當索瑪麗遇到真正危險的時候,我幾乎是條件反射式地使出哥雷姆的能力來保護她。我不曾後悔,只是希望這風燭殘年的身體能陪她更久一點。
這就是我,從一個哥雷姆到一個父親的成長軌跡。我也希望這些記憶能沉澱在索瑪麗的心裡,成為她內心的寶藏,讓她在回憶時一直能露出那種我看到後內心會平靜的笑容。我們的旅程還在繼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