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第一次喝桃紅酒,是在 10 年之前。當時我還是個公關從業者,在一次品鑑會做完之後,開啟的酒瓶子裡還剩下不少晶瑩漂亮的粉紅色液體,客戶大發慈悲,允許我們隨意品嘗,就當作一次培訓。入口是比紅葡萄酒更清淺的味道,沒有白葡萄酒那麼酸,顏色像果凍那樣可愛,真是討喜,不知不覺,幾支酒瓶就見底了。
4 年之後,我出差去法國,在南羅納河谷的教皇新堡產區狠狠地上了兩三天本地產區課程,每到暮色四合,便輪到當地那些品類多樣的桃紅酒登場,把我從忙碌的日程裡撈出來,享受片刻的悠哉。
桃紅酒的顏色涵蓋範圍廣泛,有薰衣草色、玫瑰色、三文魚色和草莓色等。
但哪怕桃紅酒對我來說如此重要,在葡萄酒世界裡,它的地位總有些尷尬。
白葡萄酒總在春夏時節暢銷,而紅葡萄酒則霸佔秋冬市場,至於起泡酒(比如香檳),似乎一年四季都是寵兒。而有著迷人色澤的桃紅酒,家裡不受寵的傻老二,上被老大壓一頭,下沒老小討巧,還總被衣食父母有意無意地忽略,好不容易遇上隔壁哥哥表現出對它的喜愛,反倒拖累人家被貼上 「娘」 「沒品味」 的標籤,好沒道理。
要知道,看似不起眼的桃紅酒,其實卻是紅白葡萄酒的 「祖宗」 。第一瓶被印上 「桃紅」(Rosé)標籤的葡萄酒是何時出現的已不可考,但它的歷史可以追溯到古希臘時期。當時的葡萄酒釀造技術相當粗糙,人們在破碎葡萄,取汁得色時往往採用的都是腳踩的方式,以至於釀造出來的葡萄酒普遍顏色不深。再加上古希臘人認為,稀釋葡萄酒是文明人享用美酒的基本素質,只有野蠻人才喝純酒。這種加入清水的做法,直接讓酒液變成了清淺的桃紅色。
優異的風土條件,佐以科學的嚴格要求,讓米拉沃酒莊頭年出品的桃紅酒就享有盛譽,於 2012 年一經問世,即成為 Wine Spectator 百強酒單中唯一的一款桃紅酒。
葡萄酒主要的應用場景之一即配餐。從這個角度看,桃紅酒堪稱 「平平無奇」 的寶藏酒款 ——重單寧的紅葡萄酒遇到魚類,常常會讓人嘗到鐵鏽味;而高酸度的輕盈型白葡萄酒遇上紅肉,又是另一場味覺災難。雖然當今葡萄酒世界的餐酒搭配法則早已從 「紅酒配紅肉,白酒配白肉」 的固定說法中走了出來,開始講究醬汁風味對於酒款的影響,不過一些怎麼都無法解決的問題還是固執地存在。而色彩跨度極其大的桃紅酒,能巧妙地規避這一點 —— 它能無限接近白葡萄酒的風味,也能最大程度的貼近紅葡萄酒。這也意味著它的風味範圍相當之大,從幹型、半乾型,到半甜型、甜型都有,同時覆蓋起泡酒和靜態酒兩種形式,對於風味走向多元、食材選擇多樣的亞洲菜系來說,桃紅酒簡直就是 「靈魂伴侶」 一般的存在。
從美術上來說,「桃紅」 這個色系是一個非常大的顏色範圍。它的出現,可能是白色與紅色的調和,也可能是黃色與紅色的調和,但在葡萄酒世界,情況卻並不如此簡單,雖然有些桃紅酒的確是 「調一調」 的產物,可這種情況僅適用於起泡酒的釀造,真正的桃紅酒完全是用紅葡萄品種釀造而成的酒款,它的顏色深淺與浸皮時間的長短有關,也與葡萄品種有關—— 有些葡萄品種皮薄色素少,而有些葡萄品種天生就皮厚色素多,這種差異就會產生色差。
桃紅酒不是 「紅 + 白」 的勾兌,而是由釀酒師根據不同類型的風格需要,選擇適宜的方法釀造而成的。
紐西蘭葡萄酒協會
當然,相較於紅白葡萄酒,桃紅酒在釀造技術方面也不含糊。普遍使用的方式有兩種:一種是 「浸皮法」(Maceration),也有人將此法稱作 「浸漬法」 ;另一種則被稱為 「放血法」 或 「出血法」(Saignee)。
浸皮法是商業性非常高的一種桃紅酒釀造法,其主要是通過對浸皮時間的把握來控制色素的提取程度。一般來說,同一葡萄品種的浸皮時間越短,色素提取量就越少,反之亦是如此。一般而言,桃紅酒的浸皮時間在 6 ~ 48 小時之間。至於浸皮到底會不會影響桃紅酒的酒精度數,答案是不會,畢竟和酒精度數息息相關的因素是葡萄裡的糖分含量,而不是以輸出單寧、色素和風味物質為主的葡萄皮—— 要是你試圖通過顏色來迅速判斷桃紅酒的單寧含量高低的話,那這個操作倒還算靠譜。
另一種放血法可不那麼簡單了。它誕生於紅葡萄酒的釀造過程之中,是釀酒師為了獲得高品質紅葡萄酒而創造的一種處理手段。在釀造過程中,將經冷浸漬處理後的部分葡萄汁液排出,這部分汁液最終會成為桃紅酒。嚴格來說,這種桃紅酒是釀造紅葡萄酒時的副產品,不過倒也不必為其身世而傷感,畢竟放血法之下的桃紅酒不僅葡萄品質會更出色,其釀造出來的酒款還常常具備陳年潛力。
布拉德·皮特下田查看葡萄樹的生長狀況。
雖說葡萄酒產業如今在全世界各地都開展得如火如荼,就連泰國那麼炎熱的地區都開拓了高原釀酒的疆域,但真要講以釀造桃紅酒出名的產區,那還真不多。
託了布拉德·皮特和安吉麗娜·朱莉的福,被彼得·梅爾寫了很多次的普羅旺斯終於順利出圈 —— 在 2011 年兩人花重金買下當地的米哈瓦酒莊之前,你對普羅旺斯的印象是不是還停留在一片薰衣草田上?
普羅旺斯是法國最大的桃紅酒產區,這裡的桃紅酒產量佔據了法國桃紅酒產量的 40% 。作為一個知名的葡萄酒產地,法國其他產區自然也有桃紅酒,只不過這些地方跟普羅旺斯比起來實在不夠看,哪怕是羅亞爾河谷也不行。
為了保證自己的酒款品質出色,許多普羅旺斯的酒莊不止將自己的全部熱情都投入到了桃紅酒的釀造過程中,同時還會嚴格劃分自己的葡萄園,用來保證農產品從源頭開始就處於優質狀態。
與我們通常對法國人浪漫隨性的想像相悖,當你去品嘗當地出品的葡萄酒時,很容易就會發現這些酒款常常比你想的要嚴肅一點,口感也往往都是幹型的,但那些屬於紅色水果、柑橘和花香的味道,做得尤其優雅,頂尖酒款的叫價自然也不菲。
密斯託拉風吹走了雲層,讓陽光的照射更加直接。
值得一提的是法國另一個比較小眾的桃紅酒產區塔維爾(Tavel)。這個地方在南羅納河谷,對於桃紅酒愛好者來說,這裡就是 「聖地」 ,畢竟能把桃紅酒作為本地唯一法定葡萄酒的產區,實在是鳳毛麟角。
塔維爾是典型的地中海氣候,降雨量少,日照時間長,密斯特拉風一吹,不止長在葡萄園裡的葡萄要受摧殘,就連當地人忍不住懷疑人生。但這風也並不是沒有任何好處,譬如它能把當地吹得很是乾燥,降低病蟲害發生的風險,有機種植的條件相當之好。什麼叫 「老天爺賞飯吃」 ,什麼叫 「適合葡萄生長的地方可能不太適合人類」 ,看看這裡就明白了。
在塔維爾,歌海娜(Grenache)與神索(Cinsault)是兩種用來釀造桃紅酒的主要葡萄品種。由於當地的風土著實出色,因此葡萄也常常有著很好的成熟度,產自這裡的桃紅酒往往表現出豐富的成熟水果香氣,以及明顯的花朵與香料風味,風格濃鬱的同時,它的陳年潛力也相當出色,買回家妥善儲存幾年之後再拿出來享用也沒問題。
依我看,桃紅酒就跟冰激凌一樣,四季都適合品嘗。當然,有一些桃紅葡萄酒尤其適合在夏天暢飲,這裡推薦以下 8 款酒,管它什么娘不娘,打破刻板印象,讓自己的口味說話才是正道。
1. 光之頌億盛境系列普羅旺斯桃紅葡萄酒;
2. 黑駿馬酒莊納帕谷西拉桃紅葡萄酒 2019(限量發售);
3. 吉哈伯通玫瑰緣桃紅葡萄酒;
4. 百碧祺馬爾堡黑皮諾桃紅葡萄酒。
光之頌億盛境系列普羅旺斯桃紅葡萄酒
品酒筆記:活潑的橙紅色酒體有著明顯的紅色漿果香氣,讓人聯想到新鮮的覆盆子、野花和葡萄柚,甜蜜水果口味增強了馥鬱的酒香,口感平衡圓潤,非常適合冰鎮後在夏季飲用。
黑駿馬酒莊納帕谷西拉桃紅葡萄酒 2019(限量發售)
品酒筆記:這款幹型桃紅葡萄酒散發著蔓越莓、石榴、草莓和覆盆子的香氣,你能從中找到油桃和酸櫻桃的滋味。酒體柔軟,酸度活潑,餘味豐沛多汁而悠長。
吉哈伯通玫瑰緣桃紅葡萄酒
品酒筆記:酒體呈現出柔和淡雅的亮粉色,你能從酒中感覺到夏日水果、黑醋慄和紅漿果的氣息,玫瑰花香和西柚香夾雜其中。口感新鮮清爽,飽滿平衡,花香味持久。回味清新宜人,帶著新鮮糖果的味道。
百碧祺馬爾堡黑皮諾桃紅葡萄酒
品酒筆記:這款香氣馥鬱的幹型桃紅葡萄酒是由馬爾堡的子產區拉帕拉的多個黑皮諾亞品種調配而成,有著生動的類似草莓、香瓜的香氣,味道清新。
5. 拉內斯城堡塔維爾桃紅葡萄酒;
6. 羅蘭百悅桃紅香檳;
7. 傑卡斯莫斯卡託桃紅起泡酒;
8. 米拉沃桃紅葡萄酒。
拉內斯城堡塔維爾桃紅葡萄酒
品酒筆記:來自教皇新堡附近產區塔維爾的桃紅葡萄酒,用 8 種葡萄混釀而成。酒體呈現漂亮的日落色,香氣馥鬱,帶有濃鬱的紅色水果(草莓,櫻桃),香料及淡淡的花香,餘味悠長。
羅蘭百悅桃紅香檳
品酒筆記:顏色自然變化,從漂亮的覆盆子色調到鮭魚粉色。具有成熟紅色水果的香氣與高度集中的風味。這是一款口感柔順圓潤的葡萄酒,給人一種掉進剛摘下的漿果裡的感覺。
傑卡斯莫斯卡託桃紅起泡酒
品酒筆記:淡粉紅色酒體有著新鮮芬芳的覆盆子和草莓香氣,並有著少許梨子的果香,口感清新爽口,帶有夏季紅色漿果的風味,酒體優雅而平衡,帶有精緻的氣泡和清爽的收尾。
米拉沃桃紅葡萄酒
品酒筆記:淡淡的粉色酒液將清新與複雜度完美結合,並帶有微微的礦物氣息。口感優雅,回味悠長而收尾集中。
參考資料:
《A Brief History of Rose》Victoria James
《7 Important Facts About Rose Wine》Erin Doma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