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73年,李小龍在紅顏知己丁佩家中突然暴斃,死因眾說紛紜。李小龍之死讓年僅26歲的丁佩陷入一場聲勢浩大的輿論風暴,她從未想過自己與李小龍之間的匆匆謝幕竟影響了自己一生。42年後,丁佩在7月推出的回憶錄《李小龍和我的舊時光》中首度開口回憶了其在李小龍死後鮮為人知的震驚過往——
兩次握手情定李小龍
1972年3月21日,李小龍在凱瑞酒店為太太Linda慶生。這一天,李小龍和丁佩第一次見面。出於禮貌,李小龍和丁佩握了下手,大明星和自己握手,丁佩開心壞了,當晚睡不著的她腦子裡不斷反覆放映著和李小龍握手的那一刻,李小龍寬厚且爽勁的笑容,摘下眼鏡後顯露出的睿智且銳利的目光,還有從他堅實有力的手掌上瞬間傳遞給自己的力量和溫暖。26歲的她覺得這個男人就仿佛是一個能量場,能將別人一下就吸入其中,然後隨著他的一顰一笑、一舉一動所形成的漩渦不停旋轉,不能自拔。
十天後,丁珮意外接到李小龍好友鄒文懷的電話,稱李小龍在樓下想和她聊些合作方面的事情。丁佩答應了,卻讓鄒文懷和李小龍在下面等了一個多鐘頭。
當丁珮出現,李小龍嚴肅地說:「丁小姐姍姍來遲呀,我在國外很長時間,老外最討厭別人不守時。」「可這是在香港啊,再說,剛才鄒老闆打電話給我時也沒有約定時間呀,只說你們會等到。」丁珮針鋒相對。李小龍聽後露出了笑意:「明知道我們在等還這麼晚下來,那麼丁小姐是在考驗我的耐心了。」「不止是耐心,還考驗你的風度。」丁珮臉上帶著一種調皮的微笑。
剛說完,李小龍的手突然從桌底伸了過去,當他剛剛觸碰到丁珮的手,丁珮飄飄然躲開,竟然沒能捉住。隨即丁佩又本能地把手送回去,送到了李小龍的手掌裡。桌子底下兩隻手輕輕柔柔地握在了一起,兩人認真又熾熱的看著彼此,就此開始了交往。
甜蜜的日子持續了1年半,噩耗卻突如其來。
1973年7月20日,李小龍已經有很長時間沒到丁珮家來了。雖然他們經常一起聊天到很晚,但每次都不是在丁珮家。這天下午李小龍卻直接上樓進了丁珮家,整個下午都在商討兩人即將合作的電影《死亡的遊戲》下一步拍攝工作,談完事情已經將近晚上七點鐘,李小龍從椅子上站起來舒展了下脖頸,然後眉頭微微蹙了下說:「我的頭怎麼突然疼了起來。」丁珮馬上找出一瓶止痛片。她也有頭疼的毛病,她的私人醫生開了止痛片EQUAGESIC,頭疼時吃一片,止痛效果挺好,所以丁珮覺得對李小龍的頭疼肯定也有效果。李小龍服藥後,自己進了丁珮的房間,連鞋都沒脫就在床上躺倒睡下。到了八點,丁珮叫了兩聲李小龍,也輕輕推了下他。但他依舊睡得很熟,沒一點聲響。她有些擔憂,在此之前,李小龍易出汗,作為公眾人物他怕這個毛病會帶來尷尬,於是在丁佩陪同下去醫院割掉了自己的汗腺。每個器官、腺體都有著作用,將汗腺割掉說不定就會導致身體的整個運行系統出現脫節,帶來無可挽回的損害。而在這年年初,李小龍曾在片場突然昏倒,昏倒的具體原因,她也不得而知。她趕緊給鄒文懷打電話:「不好了,我叫小龍起來,可他好像醒不過來了。」「你先別急,我馬上過來。」鄒文懷從丁珮的聲音裡已經覺察到事情的嚴重性。
九點四十,鄒文懷趕到丁珮家。鄒文懷也試著叫醒李小龍,但是依舊沒醒。李小龍的私人醫生查看了李小龍的狀態就讓立刻送醫院。後來私人醫生證實,他檢查時李小龍的心跳、脈搏和呼吸都沒有了,瞳孔雖沒有完全開啟,但已經可以確定為「沒有生命徵象」。
鄒文懷送李小龍去往伊莉莎白醫院後,又轉回丁珮的家拿李小龍的東西。他告訴丁珮,Linda讓說李小龍是在自己家裡出事的,對外界媒體要統一口徑。這做法是出於對李小龍聲名的保護,也是對丁珮的保護。
但一向思慮周密的鄒文懷並沒有把所有細節都考慮清楚,他們描述李小龍在家出事時出現了完全不同的細節。接著,香港《新星日報》通過醫院救護車出車記錄查出李小龍是從丁珮家送到醫院,所有矛頭瞬間對準了丁珮。由於李小龍的身份和知名度,政府針對此事立刻成立死因研訊法庭進行調查。當李小龍是死於丁佩床上的事實被證實後,她成了眾矢之的。許多人都認為是丁珮將李小龍害死的,即便不是她害死,那至少也與她有很大的關係。李小龍的崇拜者都將憤怒發洩到丁珮身上,甚至有人對其進行生命上的威脅。
而最為可怕的是,在李小龍死亡這件事情的調查過程中,丁佩發現自己置身於一個謊言壘起的危塔上。李小龍生命的最後一段時間,只有她和李小龍單獨在一起。雖然醫生證實自己曾給丁珮開過一種針對頭疼的止痛片EQUAGESIC,但他卻無法確定當時丁珮給李小龍吃的就是這種止痛片。最後不管丁佩說什麼都被認為是謊言,即便說出最為真實的經過也沒人相信。
李小龍死因最後裁定為:「死因不明」。而在這段艱難的時間裡,李小龍的太太Linda,不僅沒責怪丁珮,反是找一些機會來安慰丁珮。而這樣做的原因除了Linda是個寬容大度的女人,還因為李小龍活著時曾交代過她,不管何時,都要好好對待丁珮、尊重丁珮。
李小龍猝死之後,丁珮才體會到什麼是真正的磨難。那是多方位、多層次的折磨和煎熬,且無處逃避。
「李小龍之死」,深陷絕境
三個月後,她以為風波差不多應該平息了,但暗中的危機卻變得更加兇險,因為有人真的想要她死。
1973年年底的一個夜晚,丁珮從尖沙咀的一家酒吧裡出來,走近路繞進旁邊的暗巷。前面突然閃出兩人影,朝她迎面而來。這時,後面的腳步聲也快了起來。丁珮回頭看了眼,追上來的是個身材很魁梧的身影。她剛想轉身,三個人一起衝了上來,摁住她手臂。
「各位老大,有話好說,錢全在包裡。」丁珮情願遇到的是打劫的而不是尋仇的。「你這該死的女人,讓你死你不死,那我們就來幫你。」後面那個很魁梧的人惡狠狠地說道。「怎麼解決?」「就近找個消防樓梯。」
丁珮頓時嚇住了,她感到頭皮發麻,後脖頸上冷汗直流。他們是要將自己帶到高處,然後造成墜樓而亡或跳樓自殺的假象。她開始想辦法脫身,將肩包砸向其中一人,但肩包的打擊力根本不能造成傷害,三個男人已經呈一個三角狀將她圍堵在牆邊。「想逃,把她砸暈了抬著走,免得又是掙扎又是喊叫,麻煩!再逃,我們就先奸後殺!」魁梧的男人真的拿出了一根橡皮硬棍,晃動著朝丁珮一步步地逼近。
此時丁珮沒有任何辦法,只有拼死一搏。她抬腳踩住拖在地上的肩包,雙手抓住金屬鏈的包帶猛然一個用力,將另一隻掛鈎也拉斷了。然後她將金屬鏈包帶折成雙道,右手緊緊握住中間肩背處有軟皮的位置。就在那個魁梧男人將棍子舉起的過程中,丁珮舞動金屬鏈包帶開始如同狂風暴雨般的快速抽打,很快,三個人都倒在地上,金屬鏈上全是血。丁佩趁機逃走。
這是丁珮最兇狠的一次攻擊別人,因為她要保命。丁珮不敢報警,她害怕逼得太緊只會讓對方採用更加極端的方式來對付自己。所以除了丁珮家人,沒有任何人知道她遇襲這件事。
死裡逃生,丁珮飲酒更加無法控制,遠遠超過之前的最高量。可她依舊很痛苦,直到有一次別人給了她一支含有大麻的煙,她才重新找到了愉悅感和舒適感。這時,她絲毫不知道給她煙的人是別有用心。
1975年年初,家人強拉了她去醫院。她被診斷為刻意性自損,是一種故意自我毀壞和逃避真實狀態的精神疾病,她被轉到精神科。醫生強烈建議住院治療,但她只同意開一些鎮定的藥物帶回家,自己儘量按時服用,她依舊我行我素出入酒吧酗酒吸大麻。
有一晚很是奇怪,當她在酒吧狂喝第二瓶酒時,一個西裝革履的陌生男子大大咧咧地坐到了她的旁邊。這人也不說話,先掏出個煙盒打開,從裡面拿出一支支大麻煙整齊地排放在沙發上。「這些貨是非賣品,你只要給我籤個名,那麼這些就都是你的了。」
丁珮以為遇到要籤名的粉絲,想都沒想就接過筆和紙。可她睜著矇矓的醉眼,掃看紙上的文字,卻看出是一個類似聲明的文件,其中一句話:「我給李小龍吃的是一種提升性慾的春藥,而且劑量很大。」「他們要我籤字到底出於什麼目的?」丁珮暗想。雖然她有可能損壞了大腦,喪失了些記憶,但她還沒變傻。
「不籤,那麼以後你就算有再多的錢,我都可以保證你在香港再也買不到一支大麻。」男子威脅道。
丁珮握住鋼筆的手突然一個反甩,緊貼著那男子的面頰而過,將鋼筆深深戳進了沙發的靠背裡。「如果再有下一次,這鋼筆會從你眼睛插進去。」丁珮罵道。
丁珮徹底被點醒,那張滿是謊言的聲明讓她突然意識到什麼。從一年前遇襲,到後來不知不覺中吸食大麻上癮,再到如今有人讓她籤署這樣的聲明,這些事情越來越清楚地表明是有人在為了某些目的刻意操縱,而絕不會是個別李小龍的狂熱崇拜者所為。「李小龍」三個字可以有無數延續、附屬、拓展的產品。但李小龍的死含有太多的負面信息,這些信息會影響到他的價值。而丁珮正是產生負面信息的關鍵,如果她自殺了,或者被毒品、酒精毀掉了,那麼別人就可以將李小龍的死因以各種方式栽贓於她。說成是被她故意加害、無意傷害或者被迫謀害,這樣接下來就可以重塑李小龍完美的英雄形象了。
直到這個時候,丁珮才意識到自己其實早就陷在一個絕境裡,而且在自己根本沒有覺察的狀況下被一步步推向懸崖。她想到了李小龍生前告訴過她:人在絕境時,逃脫永遠不會是結束,逃脫只是第一步,緊接著應該是反擊。而最成功的反擊也就是最成功的逃脫。丁珮斷然堅定了信念:「拯救自己,逃離地獄。」
丁珮戒酒戒毒,並決定反擊,而目標最為軟弱的局部是李小龍之死對別人利益和聲譽的影響。所以她要將別人最害怕展現出來的負面信息通過電影表現出來,然後再以退為進,將主動權掌握在自己手裡。
1975年,邵氏公司開拍《李小龍與我》,丁珮扮演女主角。劇本內容由她提供,片中她以自己的角度把李小龍生前第一手事實公之於世,全片最重頭戲的部分是對李小龍死因的交代。這部電影一出,幾乎所有人都以此作為李小龍最為真實的死亡記錄。
但真相是什麼?「推翻電影的另一個真相只有我有資格來公布。那些不願意看到電影中描述內容的人最好為我祈福,或許過個三四十年,我活舒服了活高興了,就會披露完全不一樣的真相。至於那些想用我做文章的人還是放棄吧,否則我被逼之後精神混亂而臆想出的真相,有可能會直接成為某些人的罪狀。」之後,丁佩退出了公眾視野,絕口不提有關李小龍的任何話題,但人們看到她還是不停追問李小龍的一切。
「李小龍之死」成為她一生的轉折點。初遇李小龍時,他喜歡她的短髮,42年來,她將短髮保留至今——「長發為君剪,短髮為君留,髮型永不變,以示常相守……我和他是個永遠沒有作完的夢,我在夢中追追尋尋,夢醒後永遠只餘下深陷一生的無奈……」
摘編自北京時代華文書局《李小龍和我的舊時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