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此刻孤單
不妨抬頭看看月亮
文丨李月亮
你聽說過勞榮枝吧？
一個美而兇險的女人。
她曾和男友法子英一起，殘忍殺害了7個無辜的人。
那7個人的慘死，千百次被媒體提起。
每次回顧，都讓人毛骨悚然。
去年，逃亡20年的勞榮枝落網了。
消息傳出，轟動一時。
只是關於她的一切，人們還不得而知。
昨天，她的案子終於開庭，很多深埋多年的事情浮出水面。
人們也終於知道了，這個女人跌宕起伏的一生。
借用網友一句話：她這一輩子，電影都不敢那麼拍。
0 1
從頭說吧。
勞榮枝，江西人，1974年出生，現在46歲。
她從小是個乖乖女，長得好看，成績優異，能歌善舞，妥妥的「別人家孩子」。
哥哥前幾天還說「她小時候很乖很乖的」。
誰也不會想到，這個很乖很乖的女孩，後來居然參與了7樁命案。
她的人生轉折，發生在20歲。
那時，師範學校畢業的勞榮枝，在當地的小學當老師，有寵愛她的家人和光明的前程。
在一次婚禮上，她遇見了30歲的法子英。
法子英，是當時名震一時的黑社會大佬，綽號法老七。
他入過獄，離過婚，有一個孩子，身材矮小，樣貌醜陋，生性兇殘。
槍決前的法子英
照理說，他和勞榮枝完全是兩個世界的人。
可是，平行世界，意外地相交了。
那天婚禮結束，法子英騎著他的摩託車送勞榮枝回家。
隨後開始追求她。給她花錢，買很多好吃的。
很快，他們就在一起了。
勞榮枝到底看上了法子英什麼？
後來法子英被捕後，曾得意地跟他的律師說：
「可能是小女孩的英雄情結，她特別佩服我這樣敢打打殺殺的人，把我當成英雄，願意追隨我。」
20歲的勞榮枝也許是厭倦了做乖乖女，想做一次「大哥的女人」。
但有件事她沒想明白：
出於正義的敢打敢殺，才是英雄。
而只為錢財，就濫殺無辜，那是魔鬼。
勞榮枝也一定不會想到，她的「英雄」帶給她的，是半生逃亡和半生牢獄。
0 2
和法子英在一起後，勞榮枝的人生驟然改變。
法子英告訴她「外面的錢好賺」，讓她跟他一起走。
於是，勞榮枝從學校辦了停薪留職，準備和法子英一起出去「做生意」。
全家人都堅決反對。
但勞榮枝態度也很堅決，她非走不可。
最後二哥被逼急了，說了狠話：「她要去，就隨她去，讓她死在外面！」
勞榮枝隨後走了。
二哥也因為自己這句話，悔恨了半輩子。
他後來無數次責怪自己，不該說那句話，不該放妹妹走。
可是，他沒有後悔的餘地。
當然，一切也不是他的過錯。
勞榮枝中了法子英的魔，她就是鐵了心，要追隨他。
0 3
接下來的事，就可以用「驚悚」來形容了。
勞榮枝昨天說，她跟著法子英去了南昌，本來是拿了畢業證，想找份正常工作的，但法子英不許，讓她去坐檯。
1996年，她在一家夜總會坐檯，物色到了一個綁架對象——35歲的熊某。
那天，她打電話誘騙熊某來自己和法子英的出租房。
熊某如約而來。
哪料到，迎接他的不是溫軟的姑娘，而是冰冷的刀。
法子英拿著刀，搶走了熊某身上的首飾、手錶，又逼迫他說出家庭住址。
熊某說完，就被法子英勒死了。
為了毀屍滅跡，法子英隨後把熊某的屍體肢解，裝到了四個袋子中。
熊某身上，帶了一把自家的鑰匙。
而這把鑰匙，又給他的妻子、女兒帶來了殺身之禍。
當晚，法子英和勞榮枝拿著鑰匙來到熊某家，開鎖入室，把驚慌的熊妻捆了起來，搜遍了她的家。
臨走，法子英勒死了熊某妻子和她的3歲女兒。
這是他和勞榮枝共同犯下的第一樁命案。
第二次，是一年後。
那時兩個人來到浙江，有次，他們和22歲的梁女士商量租房子的事，感覺梁很有錢。
於是法子英帶著一把尖刀，和勞榮枝一起，來到梁女士家。
法子英用尖刀逼住梁，把她捆了起來，逼她交出錢財後，又逼她再叫一個有錢人來。
梁女士被迫打電話叫來了29歲的劉某。
法子英把劉某捆了起來，搶了他的錢。
隨後，梁某和劉某都被勒死了。
第三樁，就更恐怖。
1999年，法子英與勞榮枝去了安徽，租好房子，準備綁架殺人。
法子英以「關狗」為名定製了一個鋼筋籠，勞榮枝則買了一個二手冰櫃。
然後勞榮枝又去一家歌舞廳坐檯。
她很快物色到綁架對象，35歲的殷某。
一個上午，她打電話把殷某誘騙到家裡。
殷某來後，被法子英手持尖刀逼住，捆綁手腳，鎖進鐵籠。
為了讓殷某相信他真的會殺人，法子英出去，謊稱家裡修窗戶，找來了31歲的木匠陸某。
陸某進門一看鐵籠裡的殷某，嚇得轉身就想跑。
結果被法子英薅住頭髮，捅了幾刀。
陸某慘叫著，又往陽臺跑，但依然沒有逃脫法子英的魔爪，又被抓住，捅了十幾刀。
小木匠陸某很快喪命。
法子英又喪心病狂地割下了他的頭顱。
殷某全程目睹，嚇得魂飛魄散，乖乖按法子英的要求，寫了3張字條給妻子，讓妻子交錢贖人。
但殷某仍然被勒死了。
法子英帶著自製手槍和殷某的字條去了殷家，向殷妻索要一萬元。
殷妻說要出去籌錢，讓法子英在約定地點等待，隨後向警方報案。
警察發現事情嚴重，立即趕去抓捕。
0 4
抓捕的過程，堪稱驚心動魄。
大約10名持槍民警趕赴現場，分布在樓道和外面的空地。
法子英拿著槍，躲在床後，把一個密碼箱擋在胸前，和警方對峙。
面對荷槍實彈的警察，他表現非常淡定。
警察勸他放下槍，自己走出來。
他反過來威脅警察：我舉手就是一槍將你打倒。生和死瞬間就能成為現實。
民警勸他：我們的生命都是很珍貴的。
法子英回應：珍貴什麼呀，你拿那一點工資。
他甚至關注到旁邊的攝像民警，問他：這種場合好玩嗎？
這種人，好像根本不知道什麼叫「怕」。
勸說無效，民警向室內發射了一顆催淚彈。
法子英把頭伸到窗外，想跳窗逃跑。
但他發現樓下也埋伏著黑洞洞的槍口。
被逼無奈，他只好拿著槍強行往外逃竄，並朝警方開槍。
警方迅速回擊，雙方展開槍戰。
最後，法子英被子彈擊中右腿，敗下陣來，被警方擒獲。
倒地後他神志依舊清醒，但不再說話。
那一刻，他應該清楚地意識到了，自己的明天是什麼。
當然，他應該早就知道，總會有這一天的。
0 5
法子英被抓後，拼命掩護勞榮枝，一直不肯承認有勞榮枝這個人。
直到警方拿出大量證據，他才不得不在6天後交代。
因為他的故意拖延和虛假供述，勞榮枝徹底跑掉了。
法子英的律師說，每次會見法子英，對方都向他打聽勞榮枝的消息，而且「總是把耳朵側過來，表情十分關切」。
律師擔心影響案情，一直沒告訴他。
直到生命的最後，法子英才知道勞榮枝跑掉了。
聽到這個消息，他發自內心地笑了。
除了勞榮枝，法子英對一切都不在乎，包括自己的生命。
他對法庭指派的律師說：
您看啊，我身負7條人命，您就是有本事給辯掉6條，剩下一條我也還得是死，所以辯不辯護對於結果沒影響，您就陪我聊聊天吧。
被判死刑後，律師問他「要不要上訴」。
他無所謂地回答：
不，對於我這種人，在作案現場一槍把我擊斃，就是最好的歸宿。
他驕傲於自己是一名「殺手」，看不起同獄那些盜竊、吸毒、強姦的，認為他們是社會渣滓。
儘管他入獄時，已經斷了一條腿，但監獄裡的犯人都怕他。
在看守所時，警方出於人道主義，為他吊鹽水治腿。
回牢房後，他對同號犯人說，後悔自己沒把鹽水瓶打破，用玻璃碎片殺死醫生，好讓看守所重視自己。
就是這麼一個魔鬼。
對所作所為，他從未後悔過。
被捕5個月後，他被當眾槍決。
0 6
所謂亡命之徒，就是過了今天不想明天的人。
他胡作非為，他不顧一切，都是因為他不在意後果，不懼怕懲罰。
就算是死，也沒關係。
而勞榮枝，其實並不是這種人。
她一生最大的錯，也是錯跟了不是自己同類的人。
他可以肆意殺人，然後坦然赴死。
而她，其實對生活充滿嚮往，一點也不想死。
勞榮枝昨天說，在知道法子英的死訊後，她非常開心，「為民除害了」。
她對法子英的態度，和當年法子英對她截然不同。
在昨天的法庭上，她說自己極度厭惡法子英，當年是因為太年輕，被他誘騙，才和他一起亡命天涯。
在一起的幾年，她幾次為法子英流產，有次流產當天，就被法子英性侵。
他經常打她，打得她顱骨凹陷。
她想逃離這個惡魔，但法子英威脅說，如果她離開，就殺死她的家人，然後告訴所有人她在外面賣淫。
所以，她不敢報警，也不敢走。
她多次勸他不要殺人，他不聽。
這到底是不是真心話呢？
沒有人知道。
受害人的律師說：她現在就是示弱賣慘。反正法子英已經死了，所有受害人都死了，死無對證，她就隨便說了。
想必這些託詞，她已經在心裡斟酌了二十年吧。
勞榮枝在法庭上承認自己有罪，但否認了很多指控，不承認自己故意殺人。
她和法子英不同，她留戀這個世界，就算身處牢獄，也想活著。
0 7
自從法子英被捕後，她其實就過上了另一種生活。
既沒有延續那種血腥可怖。
也回不去20歲之前的乖順平常。
她留在城市，整了容，換了很多假名字，在各種酒吧、KTV打零工。
她很美，說話嗲嗲的，很多客人喜歡。
42歲時，她還能在酒吧宣傳照裡，穩居C位。
她沒有結婚，但談過2個男朋友。
其中一位說，她總對自己的過去一帶而過，平時生活很節儉，在外聚餐會控制花銷，但穿衣打扮很講究，也很注重生活品味，喜歡彈鋼琴，經常去畫廊畫畫，還學了小提琴，養了兩隻狗。
你如果見到她，絕不會想到，這是被通緝了20年的「特大殺人犯」。
離開法子英後，她沒有再犯案。
想來，她是想回到曾經安穩平靜的生活吧。
但人這一生，有些錯可以煙消雲散。
有些，卻必須付出代價。
0 8
去年12月，警方通過大數據，終於在廈門找到了勞榮枝。
被捕時，她正在男友的表店，幫他賣手錶。
她沒有反抗，平靜地跟著警察走了。
到了警局，她依然平靜。鏡頭前的「邪魅一笑」，一度在網上刷屏。
昨天的庭審上，她一再向受害人道歉，說她願意賠償。
可是她只有3萬多存款。
怎麼賠？
勞榮枝的家人也來了。
哥哥發了一封道歉信，說：
我們唯有真誠道歉，無比懺悔。全家願意砸鍋賣鐵、做牛做馬，全力以赴幫助勞榮枝積極履行民事賠償。
0 9
庭審上，勞榮枝哭了很多次。
講自己20年來，一直滿懷恐懼，過得暗無天日，被捕後才能睡上一個好覺。
講她現在已經確診癌症，願意用餘生來悔罪。
很多網友心軟了，為她開脫。
說得好像是那麼回事。
但換個視角，如果你是受害人家屬，你願意原諒她嗎？
「小木匠」家屬的律師，在朋友圈憤怒地說：
贊同律師的說法。
我也不太相信她是無知少女。
當年誘騙受害人回家，後來逃亡20年，沒點心計和膽量是做不到的。
1 0
勞榮枝被捕之前的最後一條朋友圈，寫的是：感恩生命中遇到的每一個人。
不知道她心裡的「每一個人」，包不包括法子英和7個被害人呢？
勞榮枝一定也知道，當年無辜冤死的7個人，背後都是說不完的血淚。
單說那個慘死的小木匠陸某。
他被殺時，上有7旬老母，下有3個幼子。
他為了給孩子賺點學費出去打工，哪想到竟遭遇如此橫禍。
而他死後，一家人幾乎陷入絕境。
妻子無數次想過自殺，卻舍不下3個孩子。
她一個人做著清潔工，在艱難和痛恨中，掙扎了20多年。
前天，她剛剛結束了夜班的保潔工作，就匆匆趕來參加庭審。
法庭上，她幾度哽咽、崩潰，怒斥勞榮枝：「小木匠和你沒有債務也沒有糾紛，你們殘忍地殺害他。我就想問問，你的心是肉長的嗎？！」
勞榮枝低著頭，不說話。
1 1
勞榮枝走到這一天，的確是遇人不淑，但也的確是自作自受。
20歲，不是12歲，應該對自己的行為有把控了。
換作另一個20歲的女孩，遇到法子英，她會那麼輕率地愛上他，跟他去殺人嗎？
還是自己三觀不正。
還是做人沒有底線。
這件事給我們的教訓，就是一定要在孩子小的時候，給他樹立正確的三觀。
不管男孩女孩。
因為有些孩子，真的特別沒有主見，遇見好人就做好事，遇見壞人就做壞事。
所以，你一定要讓他知道什麼是對，什麼是錯。
什麼該做，什麼不該做。
讓他在未來遇到各種不可知的狀況，都能迅速而堅定地做出正確的選擇。
而對於那些因為「無知」而犯下大錯的人，我不贊成輕判。
必須有足夠的懲罰，才能警戒更多人：莫作惡，作惡必被捉。
這樣，才能保護更多無辜的人，不受傷害。
願正義得以伸張，邪惡不被放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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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 / 者
李月亮。高人氣作家，新女性主義者，紮實寫字的手藝人。以理性和智慧陪萬千女性成長。新書《好的人生，不慌不忙》當當網熱賣中。微信公眾號：李月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