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薅」粉絲和贊助商羊毛,《快樂大本營》收禮背後的受益者是誰?

2020-12-26 界面新聞

12月21號,微博上出現了#何炅收禮#的話題。起因是2019年的綜藝《口紅王子》裡的一段內容,沈夢辰說自己和杜海濤交往到第三年時,會給自己的父母送禮。但杜海濤拿的都是其他明星的後援會送的禮物,上面都貼著後援會標記的。何炅也用調侃的語氣回應說粉絲送的禮物太多,而且沒法送人。

在偶像錄製《快樂大本營》時,粉絲們都會送一些應援禮物。在2017年7月,TFBOYS粉絲給快本的後臺應援,送的都是小食物。但在之後,後援會送出的禮物越來越貴。根據張雲雷後援會微博圖片,2018年8月,張雲雷錄快本時粉絲已經開始給快樂家族送金條。

來自@小辮兒張雲雷粉絲後援會微博圖片,存檔來自「蘿嚴肅」公眾號

#何炅收禮#的話題上熱搜後,12月22日,杜海濤在閒魚網站刪了252件已售寶貝。微博用戶@辣味大人做了杜海濤鹹魚出售物品和收禮的對照,發現其在鹹魚上出售的Dior曠野男士香水、SONY耳機、LOFREE 洛斐小黃鴨鍵盤、羅技情侶滑鼠、歐舒丹等數件商品都與粉絲後援會送的禮物可以對應,質疑杜海濤收粉絲應援禮,並把粉絲應援物在鹹魚上變賣。

當日凌晨,何炅在微博發了一篇澄清說明並道歉,表示自己是因為「沒好意思拒絕」,並且承諾「不會再收任何禮物」。

但輿論並未就此結束,更多關於快樂大本營的收禮內幕被爆出,矛頭指向湖南臺的高層的灰色收入。

來自豆瓣艾瑪花園小組

12月23日,話題「快樂大本營食物應援,合作商家」登上熱搜。粉絲稱,在購買《快樂大本營》的應援食物時,需要通過「快樂粉絲會」購買,且價格昂貴。從金晨後援會的應援案例可以看出,粉絲後援會購買的一套下午茶應援價格為8500,但在餓了麼平臺上,這套下午茶實際售賣價格為2895元。

@快樂粉絲會官博發布的下午茶應援案例,此前的案例已被刪除

圖片初始來源是快樂粉絲會轉發的金晨後援會的應援案例,該微博已被刪除,圖片存檔來自豆瓣艾瑪花園小組

相同的食物在餓了麼的購買價格為2895元

8500元買的80杯奶茶,其實只需2895元就能買到,那麼中間差的5605元的差價去哪兒了?為什麼還有指定的合作商家?這其中受利的人群究竟是商家,還是《快樂大本營》節目組,還是應援會粉絲的群主?這其中有怎麼樣的利益鏈條?

該下午茶指定店名叫「叄食沙漏」,其在官方帳號的介紹上也稱自己是「快樂大本營」的指定合作商家。根據天眼查數據,該店註冊公司為湖南豐餐玉食餐飲有限公司,公司股東雍鈺玢關聯了一家名為湖南墨行文化傳播的公司。該公司的股權變更信息裡提到了前股東杜少軒。根據杜少軒的領英介紹,他的職位是湖南廣電雲數據有限公司總經理,曾任湖南有限集團技術部副總。

天眼查平臺顯示,快樂粉絲會所屬企業為北京互聯通達文化傳播有限公司,該公司第五大股東為湖南快樂飛翔互聯科技有限公司,該公司實際控制人為劉乾坤,曾創立湖南電廣裝飾安裝有限責任公司,公司實際控制人為湖南廣播電視臺。白天鵝財經發文表示,快樂粉絲會、北京互聯與某電視臺曾存在關聯,關聯人為快樂粉絲會最終受益人張亞雄,並給出了詳細的關係圖。

@白天鵝財經微博

除了被曝出「薅」粉絲羊毛,有贊助商也稱自己被「薅」。有人匿名向豆瓣艾瑪花園小組爆料稱,自己是快樂大本營某年的贊助商,節目在收贊助費之外,需要額外向節目組和主持人支付高額的打點費,且稱該行為是湖南衛視默許的。但這一爆料現存證據只來自匿名的聊天截圖,還沒有得到進一步證實。

來自豆瓣艾瑪花園小組

事件發酵之後,微博出現又一個熱搜#粉絲應援算不算飯圈行賄#,矛頭指向粉絲送禮行為。近年,後援會送禮越來越貴价。在2018年12月的《火星情報局》節目中,《天天兄弟》的主持人錢楓陳述說「人氣偶像來了,粉絲一開始會送水果麵包,後來越來越不對勁,粉絲們開始送奢侈品,還越送越貴。」在眾多評論中可以看出,粉絲後援會之間也在「較勁」和「內卷」,看誰送的禮物更好,更合心意,並且以此為榮。

《火星情報局》節目截圖

在2019年《口紅王子》的錄製片段播出時,粉絲的評論也顯示出一種驕傲的語氣,認為自己在偶像「長臉」,並不認為有什麼不恰當的地方。

《口紅王子》微博評論

但這一熱搜出現的時間點和導向也不免讓人遐想——是否有湖南衛視買熱搜轉移輿論焦點讓粉圈粉絲「背鍋」的可能?目前,有後援會已經刪掉了給快本主持人的禮物應援清單。朱一龍和張翰的後援會的下午茶應援微博已被刪除。對於該行為,網友也有各種猜測:一是後援會擔心惹事上身刪帖;二是節目聯繫後援會刪帖;三是後援會本身就存在一些暗箱操作,與節目組存在利益關係。由於監管難,粉絲經濟鏈條現在還存在很多灰色地帶。早前,「101粉絲集資超4000萬」,「組織者捲款跑路喜提海景房」等「粉頭」利用偶像反向圈錢的新聞就是例子。隨著粉絲經濟的蓬勃發展,甚至還出現了職業粉頭。《影業商業觀察》曾寫文揭露職業粉頭的存在,稱他們的收入來源有經紀公司、周邊販賣、灰色收入以及出售帳號。在快本事件中,是否存在職業粉頭以及粉頭與節目組的具體關係都是存疑的。事件發酵至此,已經不單純是主持人收應援禮的問題了。食物應援、合作商家、快樂粉絲會等的涉及了更多複雜的利益關係,這其中到底是誰在「受益」尚是未知。

張翰和朱一龍後援會微博截圖,存檔來自豆瓣艾瑪花園小組

這一次,《快樂大本營》的被「扒」在普通觀眾看來是非常意外的。根據各大應援會的微博,其他綜藝,如《天天向上》《王牌對王牌》也都收到過粉絲的應援禮物。除了綜藝節目,粉絲還會給偶像的劇組應援,比如送劇組餐車,到導演、編劇、燈光攝影等工作人員準備不同的應援禮物。粉絲應援本不是秘密,出於粉絲後援會經費的透明公開需要,粉絲後援會也都會在微博上曬出自己的應援禮和部分價格。應援是一種內娛的風氣和常規操作,不只是存在於《快樂大本營》這一個節目。

在粉群圈內,《快樂大本營》是自家愛豆得到認可、有「出息」了的一個象徵。粉圈的說法是「上快本是流量漲粉出圈的契機和標誌」。第一是因為節目的存在時間長,屬於元老級綜藝節目。《快樂大本營》節目於1997年7月11日開播,至今已經播出了23年。在2017年,節目還獲得了收看人數最多的綜藝節目單集等四個獎項的世界吉尼斯紀錄。第二是節目一直維持著一個高收視率,節目遊戲設置也容易讓流量出圈。快樂大本營的23年,捧紅的藝人數不勝數。韓庚、EXO在首次回國發展時,選擇的第一個綜藝就是《快樂大本營》;F(X)等大火的二代團最初也都是因為在快本中露面被知曉,當時宋茜還作為隊長,帶著自己的隊友,在臺上賣力跳舞宣傳。2014年,TFBOYS在《快樂大本營》露面後被更多人知曉,吸引了眾多「阿姨粉」。因此,在粉絲角度,自家愛豆上《快樂大本營》節目是一件大事情,要講「排場」,應援必須「安排」上。在傳統的人情社會文化的侵染下,粉絲也會認為「送禮」等於「求照顧」,主持人收禮之後自家的愛豆也能在節目中得到更好的照顧。

目前,事件還在不斷發酵,新的熱搜和爆料還在繼續。對於事件造成的影響,微博@人民網評下場發文批評:從麵包飲料到大牌奢侈品,甚至還有金條,禮物貴重程度讓人震驚;從節目主持人到工作人員,覆蓋範圍之廣令人咋舌……就算是粉絲自願掏錢,收如此昂貴的禮物是否合理合法還需要打一個問號……應該從法律、行業和道德方面約束起來,別讓不正之風荼毒更多年輕人。」

12月23日,快樂粉絲會和湖南衛視發文先後發聲明回應。快樂粉絲會發布聲明稱:網傳內容屬惡意造謠,要求惡意造謠誹謗的相關帳號撤掉相關造謠內容。但快樂粉絲會也沒有給出進一步的澄清證據。當晚8點,湖南衛視發聲明表示堅決反對主持人、藝人等收受粉絲禮物等行為,針對網友反映的情況,已展開調查,承諾如有查實將依法依規嚴肅處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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