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0年7月30日,幾輛吊車開進北京工人體育場。隨著轟隆隆的機器聲響,南看臺的巨大電子記分牌轉瞬即被鑿卸。這座已經巍然矗立60年的體育場,也將被逐步有序拆除。2022年,這裡將會出現一座具備國際頂尖水準的專業足球場。
隨著工體拆建工程的啟動,一段長達十幾年乃至二十年「神聖信仰與縱情聲色輝映、摯誠愛恨與紙醉金迷共舞」的歲月,也將告一段落。
(工人體育場全景)
十年大慶與工人老大哥
近一二十年來的工體,堪稱工體始建以來最活躍的一段時光。球賽、演唱會,各類聲色犬馬的餐廳、酒吧、迪廳、音樂俱樂部……在正式敘述工體前,讓我們先把時間回溯到1959年,看看工體的「前世」。
1959年,新中國成立十周年。為了向十年大慶獻禮,北京開始興建十大建築,包括人民大會堂、北京火車站等,工人體育場也是其中之一。在那段激情燃燒的歲月裡,很多事情在如今看來都像是奇蹟——人民大會堂用了十個月竣工、北京站八個月,工體也只用了十一個月。十一個月,當時北京東郊的大葦坑,就被50多萬立方的土填平,成為有著24個看臺、能容納7萬觀眾的大型體育場。面對這樣的速度,今天的我們也只能驚嘆一句「不可思議」……
工體剛建成時,這裡還算是北京的東郊。
至於工人體育場名稱的由來,一方面是因為其建設資金,全部來自全國工人的工會會費:其中,全國總工會出資1400萬元、北京市總工會出資300萬元,總計1700萬元。另一方面,那個年代工人老大哥的地位至高無上,用「工人」命名,也與時代主旋律同步。
在鳥巢出現之前,工人體育場一直擁有國家體育場的地位。不僅舉辦過五屆全運會,還承接過1990年亞運會、1994年遠南殘疾人運動會、2001年世界大學生運動會、2004年足球亞洲杯等重大國際賽事。而且,如1997年香港回歸慶典等重大活動,也理所當然地落戶工體。
在21世紀來臨之前,國家足球隊一直將工體作為固定主場。1981年世界盃外圍賽,中國隊在這裡3:0大勝科威特隊;1985年,中國隊世預賽主場意外輸給中國香港隊,造成影響巨大的「5·19事件」;還有貫穿整個80年代的「長城杯」國際邀請賽……老一輩球迷關於工體的記憶,很多都來自中國足球隊。而隨著1994年中國足球開始職業化,1996年北京國安正式將主場從先農壇搬到工體,工人體育場也逐漸開始轉換角色。從國家符號,變成北京的象徵。
老一輩球迷關於工體的記憶,很多都來自中國足球隊。
國安球迷的最后街壘
不看球的人,很難理解為何那麼多北京球迷,把國安視作信仰、把工體當成聖殿。其實,即便是球迷,如果不是北京人,又何嘗能夠真正體會那種深沉的依戀呢?國安和工體,寄託著北京人的無盡鄉愁。
每個主場比賽之前,球迷自發的開場儀式震撼人心。
「信仰」二字,並非一開始就有。剛搬到工體那些年,看臺上的觀眾基本還都是以單純觀賽的態度,看著運動員們在場上飛奔。然而,社會的變化悄然卻又迅猛。外來人口湧進北京,北京人的生活空間不斷遭到擠壓。走在街上,天南地北哪兒的口音都有,可想要聽句京腔卻費死勁。北京人悲哀地發現,「我還在北京,可是家沒了」。就像《老炮兒》裡那句——「沒宣武區了,都合西城了。」別人的鄉愁是空間性的,北京人的鄉愁卻是時間性的。
別人的鄉愁是空間性的,北京人的鄉愁卻是時間性的。
所以當下北京人濃度最高的,只剩下兩個地方——過年時的廟會,以及國安比賽時的工體。被拆遷出了五環的北京孩子們,只能在比賽日來到工體,扎堆兒取暖。每場比賽開始之前,球迷有一個自發的開場儀式。幾萬人齊聲呼喊、相互問答,第一句就是——「這是哪兒?」「北京!」
作為競技項目,足球比賽具有極強的對抗性。而球隊的地域屬性,則更是讓兩支球隊間的體育比賽,變成兩個城市為了榮譽,你爭我奪拼命較量。所以,北京球迷開始用「跟丫死磕」的態度,把工體當作「最后街壘」,將國安將士奉為「子弟兵」,並肩戰鬥、對抗一切。綠茵場上的每一個進球、每一次拼搶,看臺上的每一聲吶喊、每一次振臂,都是對種種難言情緒的外化,抒發著「身在故鄉反成客」的憤懣。
每場比賽結束,國安球員都會主動來到看臺邊,
感謝一直支持他們的球迷。
也正因為這樣的激烈對抗,外地球迷對工體,卻有著與北京人截然相反的態度。比如,無論什麼時候,總會有人津津樂道地拿「京罵」說事,卻從不情願承認工體有著中國最壯觀的圍巾牆、最激動人心的開場儀式和最雄渾壯烈的助威歌聲。其實別說中國,縱觀全世界的足球場,球迷情緒激動時爆粗在所難免。尤其近幾年,隨著助威口號和歌曲的不斷豐富,國安球迷的爆粗現象早已大大減少。然而,有些人根本不管,死死抓住這個靶子,把內心對首都的各種複雜情緒,化作鍵盤上的炮火,衝著國安隊、國安球迷和工體,猛烈發射。
2012年「7·21」暴雨,近三萬球迷不離不棄來到工體,
與國安將士風雨相濟。
外部愈對立,內部愈團結。北京球迷將更加真摯的感情,傾瀉在工體的每一方空間。2009年最後一戰之前,幾千人在工體北門外排了三天三夜隊,只為買到一張球票,親眼見證國安奪冠;2012年「7·21」,50年一遇的暴雨狂嘯傾盆,近3萬球迷風雨無阻來到工體,陪國安奮戰到底;去年8月,國安功勳外援小馬丁因心臟病突發離世,很多人自發來到工體北門雕像前,獻上鮮花、酒,以及球衣、球隊圍巾等,祭奠這位深愛國安的宏都拉斯兄弟。
國安球迷用發自內心的熱愛,守護著國安,守護著工體,守護著從未遠離、卻又遙不可及的故鄉。
球迷自發來到工體,悼念小馬丁。
Party Animals的燈紅酒綠
去年國安球迷自發祭奠小馬丁的活動,持續了整整一周。有的球迷連夜值守,提防一旁夜店出來的醉漢,偷喝獻祭英雄的酒。再早幾年,蔡依林在工體開演唱會,國安球迷心疼草皮被歌迷踩壞,也曾和蔡依林的粉絲網上論戰。如果說,國安體現著工體作為體育場館的運動激情,夜店和演唱會則代表著工體的另一面——聲色犬馬、潮流時尚。
每個夜晚,都有無數潮男潮女殺往工體。
工體舉辦演唱會的歷史,其實和作為國安主場的時間差不多長。而現在大名鼎鼎的夜店,比如MIX和VICS,卻是直到2003年非典前後,才開始出現的。2008年北京奧運會後,一家名為體育之窗的公司拿到工體運營權,工體逐步開始商業化運作。除了更多新銳夜店,大董、茉莉、三樣菜、許仙樓等網紅餐廳也相繼開業。吃喝玩樂一應俱全,加上毗鄰三裡屯的優勢,潮男潮女蜂擁而至,夜工體正式嗨了起來。
每到夜幕降臨,打扮時尚的年輕男女從四面八方殺往工體。女生往往妝容精緻,身穿裹身亮片裙,腳踩無敵高跟鞋;男人也是一身大牌潮款、髮型前衛。此時如果正趕上國安比賽散場,那才叫有意思!畫風完全不同的兩股人群,在工體北門和西門狹路相逢,強烈的反差感,能讓人瞬間理解什麼叫後現代。
工體的夜店以專業著稱,曾有酷愛蹦迪的人感慨:「工體的DJ才叫打碟呢!五道口的只能叫放歌兒……」在一些蹦迪高段位人士眼裡,工體的夜店分為幾類:MIX和VICS屬於老字號,名氣響、場地大,不過裝修和音樂方面有些老氣,裡面更多是85、90後的「中老年」;現在95、00後的年輕人,更愛去Sir Teen(13)、One Third(OT)這樣的百大排名夜店,不僅場地夠大,還時常邀請國際知名DJ親臨打碟,氣氛超好;一些更小眾的夜店,也有固定擁躉,比如Lantern(燈籠),主打復古風,被稱為真正的電子音樂愛好者的天堂,據說竇靖童常去。
而每個夜晚,工體院內都停滿了豪車超跑,勞斯萊斯、賓利、麥拿輪、蘭博基尼……很多價值幾百甚至上千萬。然而,李逵出沒的地方,經常也隱藏著李鬼。北京交警不定期在工體周邊檢查執法,發現了不少走私車和套牌車。一輛原價幾百萬的車,只花費20-30萬就搞到手。除了貪慕虛榮,一些買主承認,主要為了獲得女孩的搭訕。
工體夜店門口,停滿了豪車。
北京交警不定期在工體周邊檢查執法,
也發現了不少走私車和套牌車。
夜晚的工體,在音樂和酒精的雙重作用下,往往會有一些香豔故事發生。工體6看臺,曾經被改造成快捷酒店,工體運動酒店的生意一直不溫不火。後來,大膽轉換思路、裝修升級,變身「情趣」酒店A hotel。房間內的旖旎燈光和雙人浴缸,充滿誘惑意味。小澤瑪利亞曾經光顧的傳說,更是讓人心生遐想。深更半夜,酒店前臺常會出現喝得臉頰潮紅的男女,即便價格令人心驚,男人在暗暗肉疼的同時,還是滿臉笑意地打開手機支付界面。
傳說小澤瑪利亞曾經光顧的A hotel,充滿誘惑意味。
相比夜店的燈紅酒綠,演唱會顯然屬於更加傳統的娛樂方式,來工體看過演唱會的人,不僅數量眾多,也更加多元化。比如,TFBOYS、周杰倫和崔健的粉絲,不管屬於井水不犯河水,還是各自站在心目中鄙視鏈的頂端,都曾在工體聆聽過各自偶像縱情歌唱。音樂響起,無論為愛豆舉起燈牌,還是整齊揮動螢光棒,抑或離開座椅蹦跳狂喊,迷弟迷妹和搖滾老炮兒,都在工體震顫過耳膜,或者靈魂。
很多人不止一次在工體看過演唱會,從學生年代只買得起距離舞臺最遠的看臺票,到上班後坐在場地席,再到不惜一擲千金鎖定VIP、VVIP。變化的可能不僅是錢包,還有聽歌人的心境,以及身邊的那個人。
能在工體舉辦演唱會,不是實力超群,就是人氣極旺。
也有些人經驗豐富,知道每場演唱會前一天,歌手都會進行長時間彩排。這時來到工體,雖然不能進場觀看,但只隔一道鐵門(演唱會當天,檢票口都設在距離場地很遠的地方),照樣能美滋滋地聽上大半場,如果運氣夠好,還能在門口等到籤名合影的機會。
此次工人體育場拆建改造前,最後一位舉辦演唱會的歌手,是「校長」譚詠麟。
7月30日,伴隨工體開始拆建施工,北京國安貼吧裡出現了一篇名為《2020-2022 記錄工體變身過程》的帖子。發帖者的ID叫「工體守望者」,家就住在工體旁邊。從他(她)家俯瞰,正好可以一覽工體全貌。通過這個每日更新的帖子,人們可以對工體改造「雲監工」,就像陪產的丈夫,每天關注陪伴,見證「瓜熟蒂落」的全部過程。
無論是國安球迷的工體,還是Party Animals的工體,兩年半後,2022,工體再見!
《2020-2022 記錄工體變身過程》
他們的工體記憶
禾子
女 80後 媒體
2004年我還在讀書,聽說王菲演唱會在工體,拉上男朋友不顧一切就迢迢跑去了。一張票挺貴的,捨不得買,聽人說可以等開場半小時再進,票會很便宜,才30塊。我們就在外面特別卑微地等啊等啊,等到了半個小時,聽王菲都唱了兩首了吧,我們打算花30塊錢進去時,突然不知道為啥場面失控了——人們衝了進去,保安也不管,還笑嘻嘻的。於是我跟男友也隨著人群進去了。心砰砰跳,特別亢奮。畢竟我當時唯一的偶像王菲就在前面不遠處,在舞臺上blingbling發光。最重要的是——我一路向前,想找個座位,哪兒都沒空座……我卻神差鬼使走到了VIP座位區,在張紀中導演身後找到了一個位置,並一直坐到了演唱會結束……結束後,大家都起身往外走,我還跟張紀中握了握手,大大方方說:張導好!這似乎是個開端,再後來我就進了媒體,跟這些影視圈人士打上了交道……
工作後的工體記憶就是吃吃喝喝,許仙樓啊,三樣菜啊、金鍊花啊等等。還有一些曇花一現的餐廳,開了沒多久就關了。我記得之前還有一家隱秘的臨摹美國禁酒令時期的酒吧,門很隱蔽,需要摁機關才能進入,門口有個標識性的熱狗攤……印象深刻的還有燈籠俱樂部從三裡屯搬到工體。這十多年來,他們為北京孵化了很多電音愛好者,甚至我也變成了一個電音愛好者。
期待工體的未來。不破不立。
行者霆聖
男 70後 音樂行業
我是上海人,卻是北京國安球迷。從1997年我就開始去工體了,平時常出沒的就是工體球場看臺和燈籠。
2009年10月31日,國安主場戰勝浙江綠城,奪得頂級聯賽首個冠軍,那天我就在現場,幾乎是癲狂的狀態,比賽結束後我們所有球迷衝出北門佔領整條工體北路,炸街,狂歡,慶祝,那天又哭又笑的,太痛快了。
2012.7.21特大暴雨,還是跟國安有關,那天現場也湧進了三萬國安忠實球迷。幾萬人一起為國安加油,太整齊,太有氣勢了,我經常跟朋友說——工體是中國乃至整個亞洲最具主場氣勢的球場,我們也不僅僅是球迷,我們都是場上的第12人。
印象特別深的還有一件事——去年夏天,國安球迷在工體北門紀念過世的國安功勳外援小馬丁。當時來了很多國安球迷,大家有送花的,有送團隊旗的……都儘可能以自己的方式去紀念小馬丁。工體也特別有魄力,我們送的鮮花、紀念品在北門足足擺放了一星期,七天後才開始收拾清理。
希望未來工體能夠成為歐洲那樣大型的專業型足球場,成為中國的溫布利大球場。
開水白蔡
男 80後 餐飲業兼廣告業
我是小蔡,今年34歲,開飯館的。「110101」這個數字對理解它的人不言而喻,對呀,作為一個生下來就是這個身份證開頭的北京東城孩子,鼓樓,什剎海,鑼鼓巷都是直接長在自己心裡的遊樂場。而對於有一個體育迷爸爸的我來說,有一個名字就更是跑也跑不掉——工體!
1990年,才四歲的小蔡就被老蔡往「大二八鳳凰」的大梁上一放:「走,爸帶你看火炬去!」
之後聽老蔡說,原來這是亞運會,全亞洲乃至全世界都在看著我家門口的這個體育場,也是從那時我就一直記得,工體,是亮的,有光的。
小蔡逐漸長大了,跟隨球迷老蔡的步伐也看起了足球,而同幾乎所有北京孩子一樣,「國安」就成了我們共同的摯愛。那年老蔡早早就下了班,興衝衝地說:「少爺,走,今兒拿著票了,國安跟申花!」老球迷都知道,國安打申花向來是不用動員的,老蔡估計也是費了老勁才搞到的票。那場球的過程就不用細細描述了,三桿洋槍的首次同臺,國安史上最大的比分差大勝,對,就是那場9比1。球散了後老蔡那個高興啊,對小蔡又親又摟的,小蔡當然也高興呀,但還是對大庭廣眾之下老蔡的親密舉動有些源於不好意思的排斥,哈哈,似乎是年少的小蔡最早的尷尬吧。那天最後的收官,是他們一起找了個家門口的串攤兒,爺倆互相碰杯喝了幾瓶啤酒,那時候,小蔡11歲……哈哈。
由於家離工體近,似乎所有的記憶都圍著它。初中在工體旁邊,以至於當年給老師送掛曆都是在工體裡邊買的,哦對,若干年後,那個賣掛曆的地兒改名了,叫MIX……小蔡開的第一個餐廳在也在北門對面,那時候胸前掛著國安的年票,不少來工體看球的朋友瞅見是「自己人」開的飯館就樂呵呵地進來捧場,小蔡居然在自己開的粵菜館子裡辦過「喝豆汁比賽」這樣混搭的活動。
知道工體要動工翻新了,應該說是高興的。陪伴我們幾十年,風風雨雨過來,也該美美容,拉拉皮了。但也有些擔心,2006年老蔡走了,擔心有些源於工體一草一木所帶來的回憶隨著工體的改造而難覓尋蹤。
好啦,希望擔心是多餘的,該散去的記憶是為了續寫新的希望留的白。而老工體的樣子,會一直在小蔡和老蔡的故事裡。我相信念舊的我們,也相信那個發著光的工體,會回來。
俞方遠
男 80後 三聯書店編輯
我第一次去工體,是在1996年4月21日,那天是去看甲A聯賽中北京國安對陣延邊現代的比賽。從那場比賽之後,我就愛上去工體看球的氣氛了,由此一發而不可收拾,至今已經在工體看過超過一百場的國安比賽。
記憶最深的有兩次工體看球的經歷,一次是我第一次去工體看球的經歷,另一次是7.21大雨去工體看球的經歷。
1996年4月21日,是我第一次去工體看球。當天的比賽是國安對陣延邊現代。現在回想起來,國安和延邊現代真是有緣分,首先,誰也想不到,幾年之後,國安也曾一度改名為北京現代隊;其次,很多延邊球員(如李紅軍、樸成、池忠國、金泰延)最終與國安結緣,為國安效力。那場比賽,國安隊早早進球,上半場2比0領先,我記得進球隊員應該是曹限東和鄧樂軍。但是,不成想,下半場,延邊隊的玄春浩和高仲勳連扳兩球,最終雙方戰成平局。那是我第一次看球,本以為上半場領先兩球,比賽手拿把攥了,但是最終的平局,讓當時只有12歲的我,痛哭流涕。也是從那場比賽開始,我愛上了工體,愛上了國安。
7.21特大暴雨,工人體育場,北京國安對陣杭州綠城。2012年7月21日,北京遭遇了特大暴雨,後來據新聞報導,這是北京60多年來最強的降雨。那天國安主場對陣杭州綠城,我覺得這麼大的雨,比賽應該會延期吧。但是,比賽最終按時舉行。我去工體的路上,看到了很多球迷,真的很驚嘆。當天,好像工體上座了2萬多人。因為那場比賽的第二天,是時任國安主帥帕切科的生日,所以在那個雨夜,工體2萬多球迷集體高唱生日快樂歌,讓我記憶猶新。那場比賽,有兩個遺憾:遺憾之一,國安0比2落敗;遺憾之二,因為下大雨,我沒有帶手機去看球,所以沒有能留下照片資料。
老工體最讓我割捨不下工體國安比賽日的圍巾牆和開場口號。個人期待2022年,中國國家隊能夠在工體舉辦的亞洲杯奪冠,北京國安能在工體再次奪冠。個人期待工體的雕塑要保留好,那是工體特有的標誌。
俞方遠畫筆下的工體
Momo
女 90後 進口食材行業
高中還沒有畢業就踏上了出國留學的道路,但每年回國休假期間,我都會跟小夥伴們去工體撒歡兒。最常出沒工體的兩大地點:看球的球場和喝酒跳舞的夜店們,還有包括工體西路路邊煎餅攤兒,麻辣燙攤兒。
在我的年輕的回憶裡,什麼MIX,VICS,COCO,BABYFACE,拿鐵之類的,那個時候都是可以籤酒,所謂何叫籤酒呢,就是比如今天是個平常的日子,人不多,夜店銷售們就開始發簡訊說你們沒事可以過來坐坐,免費給你們半瓶酒或人家存的剩的酒啊,去撐個場面。那時候小,也沒什麼錢,有這種認識銷售的朋友,一召喚就去唄,但是,到了人多的時候,你們還得給人家騰桌子,就比較慘,好不容易開始嗨起來了,又要抱著所有東西換桌。
印象深刻的是在工體跟我的「同盟」石總喝大酒,兩次都喝出了人生巔峰的味道。尤其是第二回——那是2011年的夏天,我回國了,跟朋友相約到VICS暢飲,酒過三巡,我還很清醒,眼瞅著石總進入了嗨的狀態,沒多久,他突然趴下了……一群朋友們都傻眼了, 「別碰他」「快叫120吧」「他媽真沒人抬得動他」「算了,他可能就是睡了」,結果過了一會120到了,醫生和護士進來,把石總放在了擔架上,到了VICS門口,大哥突然醒了,睜眼就給了正準備抬他的醫生一拳.......
我還記得2012年夏天,北京對河南球賽,本來一切正常。散場時,突然,一個大哥站樓梯上大喊一聲「國安,撒筆(天津話)」…… 話音剛落,就聽有人大喊「誰啊」「打丫的」——周圍仿佛有10萬個人像卸了閥的水龍頭,衝向那位天津大哥……我本人當時站在原地沒動,但一隻人字拖在三秒鐘後就沒了.....最後我光了一隻腳走回的家。
後來還有幾次,國安贏了,工體津牌的一輛車被砸了,是因為開心。
國安輸了,工體附近津牌的車又被砸了,是因為氣憤。
舊日工體,髒街,老人兒,朋友們,想幹嘛幹嘛,開心就笑,不開心就喝酒,割捨不下的就是那時候那份情感和回憶,當然了,還有青春。我想像的工體其實不用像現在這麼商業化,還是和以前一樣接地氣兒,才是它該有的樣子。但最主要可能還是人變了,希望還能有80後北京人聚會的地方。
Eric Lee
男 80後 創業者、DJ、音樂人
工體地區對於我來說,有很多「第一次經歷」的回憶,也正因為這些經歷,開啟了我的DJ從業者生涯。我在2002年開始關注工體,那時在工體北門出現了一家每周末都會有大批俊男美女聚集的地方:CLUB MIX,之後我也成為了常客。也正是那時,我對舞曲文化產生了強烈興趣。後來又喜歡上了國內所謂的「地下電子音樂」,之後最常去的就是Lantern Club 燈籠俱樂部。
個人在工體經歷的重大事件有很多,球賽,演唱會,Party,聚會……但對我來說最深邃的記憶,是2012年在曾經的The House club舉辦我們的活動品牌:WASABI SOUND,成立壹周年的紀念Party。那天我們總共邀請了12位DJ,當然也包括我自己,來了非常多樂迷和朋友,上下兩層的Club被擠得滿滿當當,氣氛非常好,所有人都沉浸在音樂氛圍中,那也是我在工體主辦的首場人數最多、氣氛最好的活動,對我來說意義重大。
隨著北京的電子樂、派對場所不斷在商業化道路中進化,工體「不夜城」這個稱號,逐漸成為了北京的文化現象。在幾代年輕人心中,更是代表著一種娛樂消費方式。在這裡有歡樂/幸福/苦惱/成就/夢想……也讓我成長為一名專業DJ。所以最讓割捨不下的,是情懷。
期待2022年改建之後的工體可以有更多變化,無論是在環境以及服務設施上,都會比之前有更大進步,更加系統化,創造成為一個「全新」的經濟文化商圈。
WengWeng
男 年齡保密 電音俱樂部
2004年,我在工體南門有璟閣餐廳工作。後來又去了瑞居酒店和飪我行餐廳,兜兜轉轉都在工體。2011年,燈籠俱樂部搬到工體,我從此又在北京最重要的地下電音俱樂部找到了家。
記得早年——三五牌香菸曾贊助過一個工體派對。十二號看臺對面的有璟閣餐廳以及現在畫廊,就是當年的北京時尚據點,有湖畔有露臺,很多明星都去吃飯,王菲、成龍都來過。
老工體最割捨不下的當然就是燈籠俱樂部,哈哈。對它未來的期待呢,據說新工體要建成亞洲一流的專業足球場,希望中國足球的水平能跟新工體匹配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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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一起暢想下工體美好的未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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