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群少年黑客靠竊取Xbox遊戲暴富,卻最終進監獄

2021-01-19 網易科技

網易科技訊 7月1日消息,據國外媒體報導,曾經有一群痴迷Xbox遊戲的青少年黑客因遊戲愛上了編程和黑客技術。不知不覺中,他們合作撼動了微軟重金打造的遊戲帝國,侵入了世界頂級遊戲開發商的內部網絡,積聚了巨額財富,最終也把自己送進了監獄。

一、大眾高爾夫的保險槓

從加拿大到美國德拉瓦只需要一天。多倫多大學高年級學生戴維·波科拉(David Pokora)戴著眼鏡,留著長到肩膀的金色頭髮。他需要駕車向南,把給自己大眾高爾夫R所買的保險槓拉回來。

美國賣家不願將零件運往加拿大,所以波科拉讓賣方吧保險槓寄給住在威明頓的好友賈斯汀·梅(Justin May)。這兩個年輕人都是狂熱的遊戲玩家,都對Xbox的內部運行機制十分著迷。雖然他們多年來一直在聊天和合作,但彼此從未見過面。波克拉計劃在周五開上8個小時的車,和梅一起享用一頓悠閒的晚餐,然後拖著金屬材質的藍色保險槓回到位於加拿大安大略米西索加的家。他的父親主動提出和他一起前去,這樣他們就可以輪流駕駛家裡的捷達車了。

2014年3月28日,經過一個小時的車程,波克拉駕車經過穿過美加邊界的路易斯頓-昆斯頓大橋,抵達尼亞加拉峽谷東部的邊境檢查站。一位美國海關官員掃描了他們的護照,並溫和地詢問了他們的行程。正當波克拉的父親要啟動捷達車時,顯示器的當什麼東西引起了海關檢查人員的注意。

「……Xenon是什麼?」那個檢查官問,這個陌生的詞讓他的發音並不順暢。

坐在副駕駛座上的戴維被這個問題嚇了一跳。Xenon是他的一個在線網名,他經常使用他的網名——比如Xenomega和detox——玩Halo遊戲,或者和其他程式設計師討論他的Xbox黑客項目。事實上僅僅有少數遊戲愛好者才會知道這個綽號,為什麼海關檢查人員檢查護照時Xenon會突然冒了出來呢?

波科拉的困惑持續了幾分鐘,他才想起自己給自己註冊的一人公司取名為Xenon Development Studios。該公司主要運營並處理自己經手的Xbox服務支付業務,波科拉通過自己的方法讓訂閱用戶能夠在100多個不同的遊戲中解鎖秘籍或跳過關卡。他向海關檢查人員提到了該公司,並強調它是經過合法註冊的。海關檢查人員命令波克拉父子再等上一分鐘。

當他和他的父親等還在待進入紐約西部的許可時,戴維發現了空空如也的捷達背後出現一陣顫動。他回頭看了一眼,看見兩個穿著深色制服的人下車正在從兩側接近自己的車。 「一定是弄錯了,」他的父親嘟囔著。這時一個聲音在窗外咆哮著讓他們下車,波科拉這時意識到他走進了一個陷阱。

在毗鄰的美國海關與邊境保護局大樓(US Customs and Border Protection building)拘留區內,波科拉思考著自己沉迷於Xbox遊戲時那些愚蠢冒險。十年前,當他開始破解這種遊戲控制臺的軟體時,這似乎是一種無害的樂趣——這是他和他的朋友們與自己渴望加入的那些公司裡的工程師們鬥智鬥勇的一種方式。但隨著時間的推移,Xbox的黑客場景變得骯髒不堪,金錢、刺激和地位的誘惑侵蝕了Xbox的黑客道德規範。波科拉也逐漸陷入了一系列讓年輕的自己都感到震驚的一系列計劃中:滲透到遊戲開發者的網絡中,偽造Xbox原型,甚至慫恿對微軟總部進行盜竊。

波科拉早就意識到,他的不當行為激怒了一些強大的利益集團,而不僅僅是在遊戲業內部;在尋找Xbox所有產品的過程中,他和他的同事們也侵入了美國的軍事網絡。但是在剛剛被捕之後的短短幾個小時內,波科拉並不知道自己的行為在法律層面上到底有多嚴重:在隨後八個多月的時間裡,他因密謀竊取多達10億美元的智慧財產權而被起訴,聯邦檢察官打算讓波科拉成為第一位因盜竊美國商業機密而被定罪的外國黑客。他的幾位朋友和同事也最終捲入了這場麻煩的漩渦:一個人變成了告密者,一個變成逃犯,而另一個最後離開了人世。

隔著厚厚的透明玻璃板,波科拉可以看到他的父親坐在隔間外的另一個房間裡。他看著一個聯邦探員彎下腰去通知波科拉的老爹,一個出生在波蘭的建築工人,他唯一的兒子在很長一段時間內都無法再回到加拿大。聽到這些,波科拉的父親用長滿老繭的雙手把頭埋了起來。

看到父親是如此痛苦,戴維感到沮喪,他希望自己能說些安慰的話。「沒事的,爸爸,」他輕聲說,示意要引起他的注意,「一切都會好起來的。」但他父親隔著厚厚的玻璃根本聽不見他在說些什麼。

二、幼兒園級別的安全錯誤

在能讀會寫之前,戴維·波克科拉就已經表現出了在計算機方面的天分。家人拍攝的視頻可以看出,1995年還沒有三歲的波科拉玩一款名為Blake Stone: Aliens of Gold的遊戲時非常流暢,手指在他父母的非品牌電腦鍵盤上翩翩起舞。這場比賽吸引波科拉的並不是它的刺激,而是看似神奇的控制;他想知道一個四四四方方的米黃色機器是如何將他的身體動作轉化成屏幕動作的。這個孩子就是一個天生的程式設計師。

整個小學期間波科拉都在學習編程。他學會開發包括基本的Web瀏覽器等一些工具。但當他還是一個孩子的時候,他就完全迷戀上了編程,即便在和家人一起去波蘭旅行的時候也是如此。他把笨重的筆記本電腦拖到了父母親戚住的那個昏昏欲睡的小鎮。沒有別的事情可做,所以當小雞在院子裡四處遊蕩時,他自學了Visual Basic .NET程式語言。他住的房子沒有網絡,所以當他的程序出錯時,波科拉也無法通過谷歌搜尋引擎求助。但他不斷地修改自己的代碼,直到代碼變得完美無缺,這是一個勞動密集型的過程,讓他充滿了意想不到的喜悅。當他再次回到加拿大的家中時,波科拉迷上了通過意願控制機器的心理獎勵。

當波科拉開始沉浸於編程時,他的家人買了第一臺Xbox。憑藉其能夠連接到Xbox Live服務的多人遊戲會話及其熟悉的Windows派生體系結構,這部機器使得波科拉的超級任天堂遊戲機看起來像是一件老古董。每當波科拉不玩《Halo》遊戲時,他就會在網際網路上搜索有關他最喜歡的Xbox的技術信息。漫無目的的遊弋讓他接觸到了一個黑客社區,那裡正在重新定義Xbox可以做什麼。

為了揭開它的秘密,這些黑客打開了控制臺的外殼,竊聽CPU、RAM、快閃記憶體晶片等主板的各種部件之間的數據。這導致了他們發現了密碼學專家布魯斯·施奈德(Bruce Schneier)所說的「許多幼兒園小朋友都能對付的安全錯誤」。例如,微軟將機器啟動代碼的解密密鑰留在了機器內存的可訪問區域。2002年,一位名叫邦妮·黃(Bunnie Huang)的麻省理工學院(MIT)的研究生發現了迷藥,這使得所有黑客都有可能繞過Xbox啟動項,從而能夠播放音樂、運行Linux或模擬Segas和任天堂的自製程序。他們首先要做的就是調整控制臺的固件,要麼將所謂的modchip焊接到主板上,要麼從USB驅動器上加載一個被黑客破解的遊戲保存文件。

一旦波科拉破解了自家的Xbox遊戲機,他就開始對自己感興趣的《Halo》遊戲進行大量的修修補補。他經常出沒於IRC頻道和網絡論壇,那裡有最優秀的《Halo》程式設計師們,研究如何改變遊戲的物理特性。很快他就寫出了一個名為《Halo2》的公用程序,這款遊戲允許玩家在遊戲的任何場景中加入數位化的水,把遊戲中的晴空萬裡變成暴雨如注。

2005年11月,第二代Xbox即Xbox360的發布結束了這場混戰。360沒有其前身那種明顯的安全缺陷,這讓年僅13歲的波科拉這樣的程式設計師懊惱不已,因為他再也不能運行未經微軟審核的代碼了。對於受挫的黑客來說仍有一個潛在的解決方案,但它需要一個罕見的硬體:Xbox 360開發工具包。

開發工具包是微軟註冊開發人員用來編寫Xbox程序的機器。在未經訓練的人看來,它們看起來就像普通的遊戲控制臺,但是這些單元中包含了遊戲開發過程中不可或缺的大部分軟體,包括逐行調試的工具。擁有開發工具包的黑客可以像授權程式設計師一樣操作Xbox軟體。

微軟只會向經過嚴格篩選的遊戲開發公司分發開發工具包。但在出現網際網路泡沫的2000年代中期,當一個破產的開發商匆忙拋售其資產時,偶爾會有一些套件可用。但在大多數情況下,公開市場上少有相關硬體。然而,有一個黑客在偶然情況下獲得了一個開發工具包,他渴望從自己的好運中獲利,這將幫助波科拉登上Xbox遊戲機的舞臺。

三、唯一重要的教育

2006年,38歲的羅迪·范·克利夫(Rowdy Van Cleave)在加州核桃溪(Walnut Creek)擔任富國銀行(Wells Fargo)技術經理時,得知附近一家回收站正在低價拋售Xbox DVD光碟機。當他去查看這些產品時,設備的所有者提到他們經常收到多餘的微軟硬體。範·克利夫曾經是名為Team Avalaunch的Xbox黑客團隊的一員,他自己在回收站的倉庫裡挑挑揀揀,找出一堆可能有轉售價值的Xbox遊戲設備。

在篩選了成堆的Xbox報廢設備後,範·克利夫說服回收站讓他把五塊主板帶回家。當他將其中一塊連上Xbox 360並啟動它時,屏幕顯示出激活調試模式的選項。「天哪,」範·克利夫想,「這是一塊該死的開發主板!」

範·克利夫意識到他無意中發現了Xbox遊戲機裡的「圖坦卡蒙之墓」,於是他轉身與回收站達成了一項協議,從而可以購買任何廢棄的Xbox硬體。其中的一些他留給自己收藏,一些則分給看朋友們:他曾經送給另一個團隊成員一個開發工具包作為結婚禮物。但是,範·克利夫一直在尋找他可以信賴的謹慎付費客戶。

2008年,16歲的波科拉通過一個網友認識了範·克利夫(Van,並以自己高超的技術給他留下了深刻印象。除了為自己購買工具包之外,波科拉還成為了範·克利夫的推銷人員,向其他《Halo》黑客兜售硬體,並從中賺取可觀的利潤;每個套件要價1000美元左右,儘管有時有人能夠開出3000美元的高價。(範·克利夫否認波科拉是為了他推銷工具包。)在買賣過程中,波科拉和幾個客戶成了朋友,其中就包括住在德拉瓦州威明頓的賈斯汀·梅。


圖示:戴維·波科拉(David Pokora)

現在有了開發工具包,波科拉可以開始修改最近發布的遊戲《Halo3》。波科拉習慣於深夜開始自己的黑客工作,以一種他稱之為「超集中」的恍惚狀態進行編碼,直到凌晨3點或4點左右從疲憊中恢復過來。他上學經常遲到,但對自己每況愈下的成績不屑一顧;他認為在他的開發工具包中編程是唯一重要的教育。

波科拉在Halomods.com這樣的論壇上發布了他開發的《Halo3》作品片段,這也讓他引起了加利福尼亞州惠蒂爾黑客安東尼·克拉克(Anthony Clark)的注意。18歲的克拉克曾有過反彙編Xbox遊戲的經驗——將他們的代碼從機器語言反彙編成程式語言。他聯繫了波科拉,建議他們能夠合作進行一些項目。

克拉克和波科拉親密無間,幾乎每天都在談論編程、音樂、汽車和其他青少年感興趣的事。波科拉向克拉克出售了一個開發工具包,這樣他們就可以一起合作破解《Halo3》;反過來,克拉克也給了波科拉一些破解的小竅門。他們編寫了一個《Halo3》工具,能夠賦予遊戲主角特殊技巧,比如說跳到雲裡或者能夠發射奇怪的炮彈。他們在PartnerNet共同花費了無數個小時進行黑客創作,這是一個只有開發工具包用戶才能使用的沙箱版Xbox Live。

當波科拉和克拉克在網上發布他們的軟體時,他們開始從微軟以及《Halo》系列遊戲開發公司Bungie的工程師那裡得到了肯定的消息。儘管知道Pokora和Clark正在使用不完善的開發工具包,但專業程式設計師只是叫好——他們告訴波科拉,這真酷,你在逆向工程方面做得很好。這些令人鼓舞的反饋使波科拉確信自己走上了一條非傳統的道路,走上了遊戲開發的職業道路——這或許是米西索加(Mississauga)一個建築工人兒子唯一的道路,他不是教室裡的學習明星。

但波科拉和克拉克偶爾也會更加瘋狂和肆意地進行惡作劇。到2009年,這對搭檔不僅使用了PartnerNet來運行他們修改版的《Halo3》,還破解了尚未發布的測試版軟體。波科拉曾截下一張關於《Halo3》的地圖,然後隨意就和朋友們分享,結果這張截圖在《Halo》的粉絲群中流傳開來。當Pokora和克拉克下次再回到PartnerNet玩《Halo3》時,他們在遊戲主屏幕上看到了Bungie工程師留給他們的消息:「贏家不要闖進PartnerNet。」

這兩名黑客對這一警告一笑了之。他們認為他們的惡作劇都很有趣——他們到處偷測試版,但僅僅是因為他們太喜歡Xbox了,而不是為了豐富自己。他們沒有理由停止與Xbox開發工程師一起玩貓和老鼠的遊戲,他們希望有朝一日可以相互成為同事。

四、我的意思是說,這只是電子遊戲

直到2009年底,Xbox基本無懈可擊。安全研究人員終於發現了一個弱點: 通過將一個晶片附加到一套用於質量保證測試的神秘主板引腳上,能夠使Xbox 360的防禦失效。這種黑客行為被稱為JTAG,由聯合測試行動組(Joint Test Action Group)縮寫而來,該行業組織曾在上世紀80年代中期曾建議將測試引腳添加到所有印刷電路板上。


圖示:安東尼·克拉克(Anthony Clark)

當這一漏洞的消息傳出後,Xbox 360的用戶們爭先恐後地開始要求JTAG服務。現在Xbox Live共有2300萬用戶,多人遊戲變得更加受歡迎,波科拉所謂的一批「被父母信用卡寵壞的孩子們」往往願意通過一切方法去羞辱對手。

對波科拉和克拉克來說,這是一個賺錢的機會。他們破解了軍事主題射擊遊戲《使命召喚》系列,在Xbox Live上創建了所謂的「改裝大廳」(modded lobbie),在那裡,《使命召喚》玩家可以加入不再受現實規則約束的遊戲。只要支付每半小時高達100美元的費用,玩家可以在使用超能力參加死亡競賽:他們可以飛行,可以穿過牆壁,以閃電般的速度衝刺,也可以射出從未落空的子彈。

玩家再支付50到150美元,波科拉和克拉克還提供更高級的「感染」功能——玩家在加入非黑客遊戲時依舊可以保留特異功能。波科拉最初不願意出售感染病毒:他知道他的開掛客戶會毫無懸念地殺掉那些倒黴的對手,這種情況讓他覺得與遊戲精神背道而馳。但之後,金錢開始滾滾而來,高達8000美元。想要加掛的用戶太多了,他和克拉克不得不僱傭員工來應對這種瘋狂。在自己成為一名企業家的興奮中,波科拉忘記了他對公平的承諾。這是通向地獄之路,但波科拉幾乎沒有意識到自己再往下走。

微軟(Microsoft)隨後推出了一款自動系統,可以檢測到被JTAG過的遊戲機,並將其禁用,以阻止類似「使命召喚」(Call of Duty cheats)這樣的違規行為。但波科拉反彙編了這個系統,並設計了一種對付它的方法:他編寫了一個程序,將Xbox Live的安全查詢劫持到控制臺的一個特定區域,在那裡安全查詢可能會被錯誤的數據填滿,從而被騙去認證一個被黑客入侵的控制臺。

波科拉陶醉於自己成功帶來的好處。雖然他依舊和父母住在一起,但在2010年秋天進入多倫多大學時自己交了全部學費。他和女友每晚都在高檔餐廳用餐,在加拿大各地旅行時每晚都住在售價400美元的酒店裡。但他這麼做並不是完全為了錢,甚至不是因為獲得了同輩人的奉承和崇拜;最令他垂涎的是,他破解了價值6000萬美元的遊戲,隨心所欲,從中獲得了歡樂和力量。

波科拉知道,他的《使命召喚》破解服務有一點違法的味道,侵犯了很多版權。但他將微軟或Activision公司(使命召喚開發商)缺乏有意義的反擊解讀為,這些公司將一貫容忍他的業務,就像Bungie能夠忍受他的《光暈3》詭計一樣。Activision公司的確發出了一系列停止通知函,但該公司從未兌現其威脅。

「我的意思是說,這只是電子遊戲,」波科拉在收到Activision發來的另一封信時告訴自己,「這並不是說我們侵入伺服器或竊取任何人的信息。」然而,一切很快就會到來。

五、通道

迪倫·惠勒(Dylan Wheeler)是澳大利亞珀斯的一名黑客,化名SuperDaE。一位名叫Gamerfreak的美國朋友向他透露了一個屬於Epic Games公司的公共密碼清單。這家位於北卡羅來納州卡裡的公司是一家遊戲開發商,以其開發的《虛幻引擎》和《戰爭機器》系列遊戲而聞名。2010年,惠勒開始瀏覽論壇的帳戶,看看其中是否有屬於Epic員工的帳戶。他最終確定了公司IT部門的一名成員,其電子郵件地址和密碼出現在Gamerfreak給他的清單上;惠勒翻遍了這名男子的私人郵件,找到了一個內部EpicGames.com帳戶的密碼。

隨著自己在Epic Games公司找到了一個立足點,惠勒想要一名有才華的夥伴幫助他深入到網絡中去。「誰會對這樣的東西感興趣?」他想知道這一點。戴維·波科拉是他長期以來非常欽佩並渴望成為朋友的人,也是第一個想到的名字。惠勒冷靜地給加拿大人發了信息,並給了他一個進入世界頂級遊戲開發商之一的機會;他沒有提到自己只有14歲,擔心自己的年齡會影響到此後的交易。

惠勒的提議比波科拉以前的任何嘗試都要困難得多:從半公開的PartnerNet下載Halo地圖是一回事,而打入一個強化的私有網絡是另一回事,在這個網絡中公司存儲著最敏感的數據。但是波科拉對於他可能在Epic Games的伺服器上發現哪些軟體感到好奇,他對逆向工程開發大量絕密遊戲的前景感到興奮。因此,他通過設定基本規則來為自己將要做的事情找理由——例如他不會拿任何信用卡號碼,也不會偷看Epic Games客戶的個人信息。

波科拉和惠勒偽裝成IT工作者,用惠勒獲得的登錄憑證在Epic的網絡中搜索。他們找到了一個插入式USB驅動器,該驅動器保存了該公司的所有密碼,其中包括一個讓他們可以訪問整個網絡的密碼。然後他們闖進了設計總監克裡夫·克利夫·布萊斯金斯基(Cliff「CliffyB」Bleszinski);等公司大佬的電腦中。當他們打開布萊斯金斯基為蘭博基尼製作的音樂文件夾時,看到裡面有很多凱蒂·佩裡和麥莉·塞勒斯的音樂,兩人都笑了起來。(布萊斯金斯基在2012年離開Epic Games,證實了黑客的說法,並補充說,他「一直都是公眾人物,對我喜歡泡泡糖流行音樂的喜好直言不諱」。)

為了獲取Epic Games的數據,惠勒還求助於新澤西州的遊戲玩家納西瓦特。2011年6月,納西瓦特從Epic Games下載了預發行版《戰爭機器3》(Gears of War 3),以及幾百GB的其他軟體。他把Epic Games的原始碼燒成了八張藍光光碟,然後用一個標記婚禮視頻的包裹寄給了波科拉。波科拉和幾個朋友共享了這個遊戲,其中也包括他的開發工具包客戶梅;幾天後,這個遊戲拷貝就出現在臭名昭著的盜版網站海盜灣。

《戰爭機器3》的洩露引發了聯邦調查,Epic Games開始與聯邦調查局合作,以確定其網絡安全性受到了怎樣的破壞。波科拉和惠勒在閱讀Epic的電子郵件時發現了這個調查時間;當其中一封郵件描述了公司智囊團和聯邦調查局特工的會面時,他們嚇壞了。「我需要你的幫助——我會被逮捕的,」那年7月,驚慌失措的波科拉在寫給梅的信中寫道,「我需要加密一些硬碟。」

但Epic Games和聯邦調查局之間的郵件往來很快就消失了,該公司對於阻止黑客訪問網絡並沒有做出什麼努力,這表明該公司無法確定黑客的侵入方式。在經歷了第一次與法律的接觸後,黑客們有了更大的底氣,其中又屬惠勒更為囂張。他不斷侵入Epic Games網絡的敏感區域,在通過網絡攝像頭窺探企業高層會議時,他幾乎沒有掩飾自己的IP位址。納西瓦特告訴波科拉關於他們的澳大利亞合作夥伴說:「他在別人知情的情況下登錄了Epic Games,知道聯邦調查局調查員在那裡冷冷看著。惠勒知道他們在給聯邦調查局的人發郵件,但他還是不在乎。」

侵入Epic Games的網絡也讓黑客們侵入了許多其他組織。波科拉和惠勒找到了Scaleform的登錄憑證。Scaleform是一家所謂的中間件公司,為Epic Games的遊戲核心提供引擎技術。一旦他們進入了Scaleform內部,他們發現該公司的網絡中有著矽谷巨頭、好萊塢娛樂集團和殭屍工作室(Spec Ops series of games)的侵入渠道。而在殭屍工作室的網絡上,他們發現了美國軍方留在那裡的遠程控制通道。在這些安全係數很低的通道中穿行並不是什麼大挑戰,但波科拉對留下太多的數字痕跡非常謹慎。「如果他們注意到這一點,」他告訴聯邦調查局,「他們會來找我的。」


隨著侵入企業規模的擴大,黑客們討論了如果聯邦調查局找上門來他們該怎麼辦。由於攻破所謂安全網絡帶來的無所不能感覺,波科拉提出發布Epic Games的所有專有數據作為報復:「如果我們永遠消失了,那麼就會把它上傳到網際網路,說去你媽的Epic Games」。

黑客們還開玩笑說,他們應該把自己稱為「監獄幫」。每個人都開玩笑似地建議,他們可以自己為Xbox配音,讓其他囚犯產生恐懼心理。

六、如何結束?

波科拉越來越迷戀破解企業網絡,他在Xbox遊戲界的老朋友也開始擔心他的未來。凱文·斯基佐(Kevin Skitzo)是Avalaunch hacker的一名成員,他力勸他從深淵中撤退。「夥計,別胡扯了,」他懇求波科拉,「關注學校吧。我的意思是,我進去了,這太高明了。但隨著科技的進步和執法力度的增強,你不可能永遠能避開子彈。」

但波科拉太過沉迷於囤積禁售軟體的興奮之中,沒有聽從這個建議。2011年9月,他偷走了《使命召喚:現代戰爭3》的預發行版。「讓我們被捕吧。」當他開始下載的時候對他的朋友們打趣道。

儘管他在從一個網絡轉到另一個網絡時變得狂妄自大,但波科拉仍然為自己對金錢的不在乎感到自豪。在侵入了一個包含「一大堆PayPal用戶」的資料庫後,波科拉對他的同事們大加讚揚,因為他們抵制住了從帳戶中獲利的誘惑。「我們本來可以把它們換成比特幣,根本無法追蹤。」

但隨著時間的流逝,波科拉變得越來越唯利是圖。例如,在2011年11月,他要求他的朋友梅與Xboxdevguy的遊戲玩家達成協議,後者曾表示有意購買預發行版的遊戲。波科拉願意提供Xboxdevguy想要的任何遊戲,每款只要幾百美元。

波科拉與梅的密切關係讓他的黑客軍團感到不安。他們知道,梅曾在2010年3月波士頓遊戲大會上因試圖下載第一人稱射擊遊戲Breach的原始碼而被捕。這款遊戲開發者的發言人告訴科技博客Engadget說,經過短暫的追逐後梅被抓住了,他說他「可以給我們更大更重要的人,他可以給我們名字。」但波科拉相信梅,因為他看到梅參與了許多不正當工作;他無法想像任何與執法部門勾結的人會被允許做這麼多的壞事。

到2012年春天,波科拉和惠勒開始專注於破解殭屍工作室的網絡。他們的團隊成員現在有了兩個新面孔:奧斯汀阿爾卡拉(Austin 「AAmonkey」 Alcala),一個印地安那州的高中生,和內森魯克斯(Nathan 「animefre4k」 Leroux),其來自馬裡蘭州,是一個柴油機械師的兒子。魯克斯是一名傑出的天才:他編寫的一個程序可以騙過著名遊戲公司藝電出品的FIFA 2012,製造出讓玩家原本通過完成比賽所獲得的虛擬幣。

在殭屍工作室的網絡瀏覽時,該組織偶爾發現了一條通往美軍伺服器的通道,其中包括了殭屍工作室根據五角大樓合同開發的一款AH64D阿帕奇直升機的模擬器。惠勒下載了這款軟體,並告訴他的同事們應該「把模擬器賣給阿拉伯人」。

同時黑客們還在忙著折騰微軟,他們竊取了一些文件,其中包含早期版本的Durango。Durango是下一代Xbox遊戲機的代號,這款設備後來被命名為Xbox One。黑客們並沒有把這些文件賣給微軟的競爭對手,而是選擇了一種更為複雜的方案:他們自己用現成的組件偽造和出售Durango文件。魯克斯自告奮勇地組織相應集會,作為交換他將從中分得一杯羹;他需要錢來支付馬裡蘭大學的在線計算機科學課程。

黑客們在集會現場尋找買家,並在塞席爾找到了一個願意為該仿冒控制臺支付5000美元的買家。梅從魯克斯的家裡取出這臺完整的機器,答應把它運到印度洋群島。

但Durango從未到達目的地。當買家抱怨時,黑客們開始懷疑:聯邦調查局截獲了這批貨物嗎?他們現在都在監視之下嗎?

惠勒尤其感到不安:在Epic Games的調查似乎停滯之後,他曾認為團隊成員們是不可撼動的,但現在他確信每個人都將受到法律的打擊。「我們如何結束這場鬧劇?」他問自己。他想出的答案是在一片輝煌中倒下,去做一些能夠捍衛他在Xbox上地位的事情。

惠勒在eBay上發布了關於Durango的信息,照片用的是魯克斯製造的那臺設備。這臺不存在的機器的出價一度達到了20100美元,隨後eBay取消了拍賣,並宣布這臺機器存在欺詐行為。因為媒體對eBay事件的過度關注,波科拉切斷了與惠勒的聯繫。

幾個星期後,魯克斯消失了;關於他被聯邦調查局搜查的傳聞不絕於耳。和波科拉關係密切的美國人告訴他,他們被裝有有色玻璃的黑色汽車尾隨。黑客們懷疑自己人中間可能有內鬼。

七、A線人

由于波科拉越來越多地攻擊開發者,他和克拉克之間的關係開始惡化。這兩個人最終在他們的《使命召喚》業務上因為人事問題發生了分歧——例如,他們僱傭了一些被波科拉認定貪婪的員工,但克拉克拒絕辭退他們。由於厭倦了這種摩擦,兩人都開始轉身忙其他業務。波科拉關注的是Horizon,這是一個和其他朋友合作開發的Xbox作弊服務。由於Horizon的欺騙術不能用在Xbox Live上,這意味著潛在的技術和法律問題更少。與此同時,克拉克改進了魯克斯創造FIFA虛擬幣的技術,並開始在黑市上出售這種虛擬幣。曾參與黑客攻擊殭屍工作室和製造仿冒Xbox One的阿爾卡拉開始為克拉克的新業務工作。

20歲的波科拉一邊管理Horizon外掛服務,一邊應付大學學業。而惠勒繼續在招搖過市。在eBay事件之後不久,微軟派了一個名叫邁爾斯·霍克斯(Miles Hawkes)的私家偵探去珀斯與他當面交流。惠勒在推特上發了一條關於自己和偵探會面的消息。在凱悅酒店吃午餐時,霍克斯向他詢問有哪些人和他有過合作。惠勒說,霍克斯告訴他不要擔心任何法律後果,因為微軟只對「真正的混蛋」感興趣。」(微軟否認霍克斯的說法。)

2012年12月,美國聯邦調查局突擊搜查了Sanadodeh Nesheiwat位於新澤西州的家。Nesheiwat在網上發布了一份未經修訂的搜查令。惠勒在一個公共論壇上對這些特工指手畫腳,並鼓動人們騷擾他們;他還公開表示,將僱傭一名殺手謀殺籤署逮捕令的聯邦法官。

惠勒讓所有情況升級的奇怪衝動也讓聯邦檢察官感到擔憂,他們自2011年6月《戰爭機器》洩露事件以來,就一直在小心翼翼地打擊黑客。主持調查的美國助理律師愛德華·麥克安德魯(Edward McAndrew)認為,在惠勒引發真正的暴力之前,他需要加快團隊工作的步伐。

2013年2月19日早晨,惠勒正在位於珀斯的家中工作,突然發現窗戶下面的院子裡發生了騷動。一群穿著輕型戰術裝備的人員正在接近房子。惠勒急忙關閉了所有的電腦,這樣任何想要分析他硬體的人至少都得首先破解他的密碼。

在接下來的幾個小時裡,澳大利亞警方運走了惠勒估價超過2萬美元的電腦設備;惠勒很生氣,因為沒有人費心把他寶貴的硬碟放在防靜電袋裡。那天他並沒有被關進監獄,但他的硬碟卻提供了大量罪證:惠勒頻頻對他的黑客行為進行截屏,比如在一次聊天中,他提議在殭屍工作室的伺服器上運行「一些瘋狂的程序,讓粉絲們見鬼去吧」。

那年7月,波科拉告訴梅,他即將參加在拉斯維加斯舉行的年度黑客大會Defcon,這是他多年來第一次跨境旅行。7月23日,麥克安德魯和他的同事們對Pokora,Nesheiwat和Leroux提起了16起秘密訴訟,指控他們犯有包括電匯欺詐,盜竊和竊取商業秘密的陰謀;惠勒和Epic公司登錄憑證的最初來源Gamerfreak被列為未予起訴的同謀。(四個月後,阿爾卡拉也被列為被告。)訴訟文件顯示,政府的大部分起訴都是基於一名被稱為A的線人提供的證據。他被描述為一名德拉瓦州居民,在魯克斯的家中發現了仿冒的Xbox One,並將其交給了聯邦調查局。

檢察官還將被告們定性為「Xbox地下成員」。惠勒關於監獄幫的笑話再也不是笑話了。

儘管波科拉對秘密起訴書一無所知,但他忙的沒有時間去參加Defcon,最後時刻臨時改變了行程。聯邦調查局擔心逮捕他的美國同謀會促使他潛逃,所以他們決定等波科拉去南方旅行,然後再把黑客們一網打盡。

兩個月後,波科拉前往多倫多歌劇院觀看瑞典金屬樂隊Katatonia的演出。突然間他的手機嗡嗡地作響,那是阿爾卡拉的電話,現在印第安納州菲舍爾一所高中的高年級學生。電話裡的阿爾卡拉很興奮:他說他認識一個人,能搞到最新的Durango原型機,是那種真正的原型機,而不是像他們去年夏天製造的那種贗品。這傢伙願意闖入微軟雷德蒙德園區的一幢大樓偷出他們想要的東西。作為交換,竊賊要求提供微軟遊戲開發者網絡的登錄證書,外加幾千美元。

波科拉對這個竊賊的想法感到困惑。「這傢伙真蠢,」他想。但多年以來,波科拉已不再習慣聽從自己的常識。他叫阿爾卡拉和他們聯繫。

這名竊賊是最近剛從高中畢業的阿曼,網名叫ArmanTheCyber。一年前,他複製了一枚屬於他母親男友的微軟員工卡。從那以後,他一直在使用這張複製卡進出來雷德蒙德園區。(微軟稱阿曼沒有複製員工卡,而是偷的。)18歲的阿曼已經偷到了一個Durango原型機自己使用;他對再回去偷一臺的事感到緊張,但也充滿了年輕人的魯莽。

9月下旬的晚上9點左右,阿曼自己衝進了存放有Durango原型機的大樓。幾個工程師還在走廊裡閒逛;阿爾曼一聽到腳步聲就躲進隔間裡。他最終爬上了樓梯到了五樓,他聽說那裡有一堆Durango原型機。當他踏上一片黑暗中的地板時,運動探測器檢測到他的存在,燈光淹沒了整個房間。阿曼嚇壞了,急忙跑回樓下。

他終於在三樓的兩個小隔間裡找到了他想要的東西。其中一個裝有Durango原型機的箱子上放著一雙細高跟鞋;阿曼把兩個原型機放在他的超大背包裡,把漂亮的鞋子放在了地毯上。

就在阿曼把偷來的Durango原型機送給波科拉一個星期之後,他收到了一些令人吃驚的消息:一家微軟供應商終於審查了他在今年夏天提交的一份就業申請,並聘請他擔任質量保證測試員。在調查人員確認他偷走了Durango原型機之前,他只工作了幾個星期。樓梯間的攝像機拍到了他離開大樓的畫面。為了儘可能減少罪行,他請求波科拉阿爾卡拉送回被盜的原型機。他還歸還了自己使用的原型機,因為很多黑客一直在通過網絡搜索他的房子,想要搶走Durango原型機。

波科拉花了整整一個冬天都在攻擊Xbox 360遊戲。但隨著多倫多在2014年3月開始解凍,他覺得自己可以抽出一個周末的時間開車到德拉瓦去取回為自己大眾高爾夫所訂購的保險槓。

「你知道,我有可能被逮捕,」他們準備離開他告訴父親。波科拉的父親並不知道他在說什麼,對這個肯定是壞笑話的東西微微一笑。

八、這種生活不適合你

在布法羅聯邦法院露了一次面,隨後在附近的一個縣監獄呆了幾天之後,波科拉和另一名聯邦囚犯一起被裝進麵包車裡。他們被送往俄亥俄州的一所私人監獄,波科拉將被關押到直至德拉瓦州法院準備對他提起訴訟。他說,為了好玩,獄警們把囚犯們的三明治扔到貨車的地板上,因為他們知道那些戴著鐐銬的人夠不到。

在3個小時的旅程中,這名因用錘子毆打他人而服刑的幫派成員建議波科拉採取一切必要措施,以減少自己在獄中的時間。「這種生活不適合你,」他說,「這種生活不適合任何人,真的。」

2014年4月初,波科拉終於被帶到了德拉瓦州。他也把幫派成員的話始終放在心上。他很快接受了對方提出的認罪協議,並幫助受害的公司識別出他所利用的漏洞——例如,那些受到輕度安全保護的通道可以讓他在網絡之間隨意跳躍。當自己坐在房間裡,聽波科拉解釋他的黑客行為時,首席檢察官麥克安德魯對這位22歲的加拿大人產生了興趣。他說:「他是一個非常有天賦的孩子,但卻走上了一條糟糕的道路。很多時候,當你調查這些事情的時候,你必須對這些人的才華和創造力有一定程度的欽佩。然後再退一步說,』這就是問題所在』。」

一天,在從監獄到法庭的路上,波科拉和一個看上去很熟悉的人坐在同一輛警車裡。這是一個20歲的小夥,面色蒼白,身材瘦削,還有磨牙的毛病。那是內森·魯克斯,波科拉從未見過他,但從一張照片上認出了他。他於當年3月31日在威斯康辛州的麥迪遜被捕。在聯邦調查局的一次突襲行動後,魯克斯被嚇得退出了Xbox黑客業務,並搬到了麥迪遜。被捕之前魯克斯在一家小遊戲開發商Human Head Studios做程式設計師,生活正在欣欣向榮。

當他和魯克斯戴著鐐銬出現在法庭上時,波科拉試圖採納這名幫派成員的建議。「你看,這其中有很多都是因為DaE的混蛋所為,」他用惠勒的暱稱SuperDaE的簡寫說,「你可以肆意踐踏我,也可以做任何事情,因為你不配擁有像DaE這種爛人。讓我們做我們應該做的事,然後離開這裡。」

與波科拉不同的是,魯克斯最終獲得了保釋,並獲準與父母一起生活。但當他在馬裡蘭的家中待著時,他漸漸相信,鑑於自己矮小的身材和害羞的天性,如果進了監獄,註定要被強姦或謀殺。他對監獄的恐懼變得如此強烈,以至於在6月16日,他去掉了腳踝監視器,逃跑了。

他付錢讓一個朋友幫他偷渡到加拿大,往北近400英裡。但是他們的長途跋涉卻以徒勞告終:加拿大人在邊境上查獲了汽車,魯克斯並沒有正視自己的越獄失敗,而是拔出一把刀,試圖從橋上衝到加拿大的領土。當警察包圍了他時,他只有一個選擇:捅了自己好幾刀。安大略醫院的醫生設法把他從死亡線上拉了回來。一旦他從重症監護室被送回布法羅後,保釋隨即被撤銷。

當波科拉被量刑的時候,律師聲稱他的當事人已經失去了區分遊戲和犯罪的能力。他在量刑備忘錄中寫道:「現實世界中的戴維完全來自於網絡中的戴維。但正是在這個匿名、邊界規則和私人交流遠離日常生活的黑暗世界裡,戴維逐漸對一種在線文化的認識失去了方向。在這種文化中,玩電子遊戲和入侵電腦網路之間的界限縮小到幾乎消失的程度。」

認罪後,波科拉, 魯克斯和內什瓦特最終也得到了差不多的懲罰: 波科拉和內什瓦特在監獄裡度過了18個月,魯克斯待了24個月。波科拉大部分時間都在費城的聯邦拘留中心度過,他在那裡利用電腦室收發電子郵件或聽mp3。有一次,在等待終端開放的時候,一個精神不穩定的囚犯衝他發火,波科拉跳起來反擊。直至一名警衛用辣椒水對付波科拉,衝突才宣告結束。服刑期滿後,波科拉在新澤西州紐瓦克的移民拘留所待了幾個月,等待被遣送回加拿大。那所監獄的法律圖書館裡有個人電腦,波科拉利用自己的黑客技能找到隱藏的微軟紙牌遊戲作為消遣。

2015年10月,當他最終回到米西索加時,波科拉給他的老朋友安東尼·克拉克發了簡訊,後者現在正面臨著自己的法律困境。阿爾卡拉向政府坦白了所有關於克拉克製造FIFA遊戲虛擬幣的行為。此前克拉克已經被國稅局盯上了:克拉克屬下的一名員工因每天從達拉斯銀行帳戶中提取高達3萬美元資金而受到懷疑。阿爾卡拉主動配合了聯邦調查局,解釋了克拉克的業務可以欺騙藝電的伺服器,每秒吐出數千金幣:該團隊編寫的代碼能夠自動加速FIFA的每場比賽,因此超過11500場比賽可以在很短的時間內完成。阿爾卡拉提供的信息導致克拉克和另外三名線人被指控犯有欺詐罪;據稱,他們通過出售FIFA虛擬幣獲得了1600萬美元的收入。

儘管克拉克的三名共同被告都承認有罪,但他仍打算出庭受審。他覺得自己沒有做錯什麼,尤其是藝電的服務條款規定,FIFA的虛擬幣沒有真正的價值。此外,如果電子藝界的高管們真的對他的操作感到不安,他們為什麼能夠光明正大地直接交涉?也許藝電只是嫉妒,因為這家公司並沒有想出如何從遊戲內貨幣中創造收入的方法。

「是的,我面臨8年以上的監控,」克拉克在給波科拉的簡訊中寫道,「如果我認罪,刑期就能夠縮短到三年半。不管怎樣說,他們一直試圖讓我認罪。」

波科拉警告說:「如果你敗訴了,他們就會變本加厲地懲罰你。我唯一關心的是如何讓你了解它會是什麼樣子。因為這是一件棘手事。」但克拉克不願動搖——他是一個有原則的人。

7月4日,波科拉再次寫信給克拉克。他開玩笑地問克拉克為什麼還沒有寄給他一個他要求的定製視頻:克拉克和他的墨西哥裔美國親戚在唐納·川普皮納塔(Donald Trump pinata)的背景下隨著薩爾薩音樂翩翩起舞。「薩爾薩舞曲在哪裡?」 波科拉問道。

回復很快來了:「在我的薯條上」, 隨後是帶著笑臉的墨鏡表情符號。這是波科拉最後一次收到克拉克的消息。

那年11月,沃斯堡聯邦地區法院對克拉克的審判並沒有如他所希望的那樣進行:他被判犯有一項串謀詐騙罪。他的律師認為他有充分的理由上訴,因為他們認為控方未能證明FIFA虛擬幣已經對藝電造成了任何實際傷害。

但克拉克的法律團隊從未有機會提起訴訟。2017年2月26日,大約在他被判刑的一個月前,克拉克在他位於惠蒂爾家中去世。親友堅持認為,克拉克的死亡是個意外,是酒精和藥物相互作用的結果。克拉克剛滿27歲,留下了價值超過400萬美元的遺產。

九、"我只是想看看能走多遠"

現在,Xbox地下成員們已經適應了平民生活,並取得了不同程度的成功。由於自己的合作態度?, 阿爾卡拉免去了牢獄之災;他考上了波爾州立大學並成為了優秀生。這位20歲的年輕人帶著他的女友參加了2016年4月舉行的量刑聽證會——「我的第一個真正的女友」——並談到了他在聯邦調查局關於基礎設施保護會議上所做的演講。「世界是屬於你的,」法官告訴他。

魯克斯的同事代表給法庭寫了一封信,稱讚他的智慧和善良。「他有一個很有前途的遊戲開發事業,我認為他不會再次冒險把它丟掉,」一位支持者寫道。出獄後,魯克斯回到麥迪遜重新加入公司。

在被捕時已經28歲的內什瓦特並沒有他的年輕同事那樣好。去年12月他因藥物成癮而苦苦掙扎,去年12月因為使用古柯鹼和阿片類藥物而違反了緩刑規定而重新被捕。他的假釋官員說,在他最近一次康復之前,他「承認每天要吸食50袋海洛因」。

因為惠勒在大多數黑客事件發生時是未成年人,所以美國決定將關於他的起訴交給澳大利亞當局。在被要求在48小時內交出護照後,惠勒驅車直奔機場,逃到他母親的祖國捷克。由於幫助兒子逃跑,澳大利亞人為迫使惠勒回國接受審判,監禁了他的母親。 (她後來被釋放。)但惠勒選擇繼續逃亡,最終定居英國之前,他持歐盟護照在歐洲各地漂流。在旅途中,他試圖借錢購買一輛價值50萬美元的法拉利,解釋說醫生說他需要這輛車來治療法律困境所帶來的焦慮症。當然,這一切沒有成功。

現年26歲的波科拉在回到加拿大的頭幾個月裡對自己的生活失去了興趣。他擔心自己的大腦已經在監獄這個智力刺激短缺的地方永久腐爛了。但好在他與自己的女友重逢,並在多倫多大學(University of Toronto)重新入學。他通過為用戶界面自動化工具編程等兼職勉強湊齊了學費;財務上的窘境讓他不時懷念破解《使命召喚》的日子。

當他得知克拉克的死訊時,有段時間波科拉對阿爾卡拉非常怨恨。阿爾卡拉是政府起訴他朋友的關鍵人物。但是波科拉最終讓怨恨過去了。對他曾經的同伴們懷恨在心並沒有任何收穫。他甚至無法對賈斯汀·梅(Justin May)產生多大的怨恨,他和許多其他人都確信,他是起訴書中認定的位於德拉瓦州的聯邦調查局線人A。(「不好意思,我不能對此發表評論,」當被問及他是否是A時,梅回答道。目前賓夕法尼亞州東部聯邦地區法院正在起訴梅,罪名是詐騙思科和微軟價值數百萬美元的硬體。

波科拉仍在努力理解,他對編程的熱愛是如何扭曲成一種痴迷,以至於把他的道德準則攪得一團糟。他說:「儘管我有意識地做出了我所做的決定,但我從來沒有想過要讓它變得那麼糟糕。」「我的意思是,我想進入公司去瀏覽一些原始碼,我想學習,我只是想看看它能走多遠——就是這樣。這真的只是智力上的好奇。我不想要錢——如果我想要錢,我就會拿走那裡所有的錢。但是,我的意思是,我得到了我想要的東西。但最終結果令人遺憾。」

波科拉知道,自己永遠不會受遊戲行業的歡迎。所以自從去年6月完成計算機科學課程後,他一直在別處尋找全職工作。但他很難將自己曾經最好的作品組合在一起:在美國聯邦調查局的施壓下,加拿大當局沒收了他被捕前擁有的所有電腦,他在全盛時期針對Xbox開發的大部分軟體都永遠消失了。他們確實讓他保留了那輛2013年的大眾高爾夫,他非常喜歡那輛車,所以他願意冒險開車去德拉瓦州取保險槓。他把車放在位於米西索加的父母家中,這是他2歲時第一次玩遊戲的地方,也是他離開監獄後生活的地方。(晗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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