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簡介:孫皓暉,生於陝西三原,曾任西北大學法律系教授,現任西北大學特聘教授、秦文明研究院院長。中國當代四大歷史小說家之一。同時以創建「中國民族強勢生存」「中國原生文明」理論,成為整體研究中國文明的重要理論家。歷時十六年,創作了長篇小說《大秦帝國》。2011年,《大秦帝國》入選中宣部「五個一工程」獎,並獲第八屆茅盾文學獎提名和新聞出版總署第三屆「三個一百」原創圖書獎。*著有《中國原生文明啟示錄》(上中下)《強勢生存》《大爭之世:戰國》。
對早期中國與古希臘進行比較,可以揭示一些基本的文明差異。從生成國家的時間上說,中國的夏王國建立的時間,與古希臘城邦聯盟形成的時間,大體接近。中國是公元前2100年左右,希臘是公元前2000年左右。從第一時期生成的國家實體形式上說,古希臘與同期中國也相對接近,大體都是當時世界的「邦聯國家」。雖然,中國周代已經發展為成熟嚴密的聯邦統一國家,但也與「邦聯」具有接近性,並不是本質性差別。這些,都是相同之處。但是,在進入國家文明之後的第一時期中,兩國的歷史腳步所表現出的國家文明特質,卻有很大的不同。這種不同,主要表現為這兩個早期的邦聯國家文明,在客觀基礎、內在構成等諸多方面存在差異。搞清楚了這些具有歷史基礎意義的差異,對於我們更深刻地理解中國文明與西方文明,有著非常重要的意義。此前我們已經知道,古希臘所處的愛琴海區域,半島不多,島嶼林立,多達400多個。城堡相望,則難以計數。這種自成小單元的島嶼地理環境,決定了這一地域人群的基本生存狀態——每個島嶼地域狹小相互隔離,每個島內又多山地而使村莊(城邦)相互隔離,從而形成無數個「群星」式的生存小單元。在古代社會條件下,多水、多島、多山、多城邦的星散居住,是非常險惡的一種生存環境。如此條件下,人非強悍不能生存,族非強悍必遭毀滅,不毀於人禍,亦毀於天災。這樣的地理環境,這樣的人群特質,是古希臘文明的先天基礎,對古希臘能夠形成什麼樣的國家文明,具有決定性的影響。事實上,古希臘邦聯的「貴族民主制」,正是在這樣的島嶼列布的地理環境下,在這樣的氏族林立而相互難以徵服的社會條件下,由氏族領袖「共同協商」而產生的一種保障最基本生存需求的「最大公約數」性質的國家文明。就國家文明發展的歷史實踐而言,古希臘邦聯在實質上只是一個特定的文明區域圈,而不是明確的國家實體。在近現代以來的文明史著作中,只要涉及古希臘邦聯國家如何如何,頓時便沒有了「素材」;但若涉及具體的城邦國家,則頓時頗具豐富性。顯然,克裡特如何,邁錫尼如何,雅典如何,馬其頓如何等等,是更具體、更具有歷史內涵的。如同馬其頓的「亞歷山大帝國」之後,西方史學家將受到希臘文明影響的國家稱為「希臘化國家」一樣,都是一種後來的歷史認定,而不是當時的歷史實際。也就是說,在這樣的地理環境下所產生的邦聯國家文明,其具體的權力形式與國家機器等,是很模糊的——雖然,我們很難說它沒有這些基本的國家元素,但是在更為根本的意義上,我們幾乎可以將它視作一種「虛擬國家」。就生存地域說,早期中國地處大陸,邊地臨海,兼具某種程度的海洋環境。當然,海洋環境在早期中國人的生存活動中,尚不是基本方面。早期中國人的生存環境的基本面,主要還是大陸的大河流域。具體地說,早期中國族群所處的地域,多峻坂(丘陵高地)高山,多大河湖泊,多平原盆地,地理環境的複雜性與遼闊性,遠遠超過了古希臘的島嶼環境。因為地處廣闊的大陸,縱然是山川河流阻隔,也無法阻擋各族群因尋覓新的生存空間而引發的流動遷徙,無法阻擋他們對生存地域的大規模地無序爭奪。在遼闊的生存地域中,中國族群在前國家時代(按照傳說歷史,主要是神農氏時期與黃帝時期),曾經經歷了嚴酷而長期的無序爭奪,對無序生存的危害性有著深切的體察。但是,這種大規模的流動遷徙,大規模的生存空間爭奪,也帶來了一種必然的歷史結果,那就是各個族群間大規模的、全面深入的融合與交流。一個典型的故事,治水領袖大禹族群當時的居住地域,是今日河南省的嵩山地區。可是,大禹卻娶了今日江淮地區的「塗山氏」女子——女媧為妻(不是遠古神性女媧氏),相距千餘裡之遙。正是這個女媧,為大禹生下了一個成為強勢後繼者的兒子——啟。可見,當時中國族群的通婚範圍,已經非常廣泛了。另一則著名事例,商王國的創建者——商人族群,在1000餘年的時間裡有過13次大規模的遷徙,範圍遍及長江流域、淮河流域,以及黃河流域中下遊地區,此所謂「殷人屢遷,前八後五」。可見,當時中國大陸的族群流動規模何等之大。而如此大規模的頻繁遷徙,如此大規模的相互戰爭,帶來的各族群之間的普遍深入的交流與融合,是可以想見的。在這樣的地理環境中,這種具有大規模融合效用的生存競爭活動,是早期中國的歷史特質。正是具有如此歷史特質的生存競爭環境,產生了早期中國族群聯合起來進行大規模治水的歷史壯舉。其後,歷經治水時代的嚴酷整合,才錘鍊出了具有深厚基礎與嚴整體系的國家文明。基於如此的地域環境、如此歷史特質的生存競爭,中國族群對無序爭奪的災難認知感、對文明共同性的認知感,都遠遠高於古希臘族群。應該說,在當時嚴酷的自然經濟條件下,對經濟活動方式與生存方式之共同準則的強烈認可,大大增強了早期中國族群緊密聯合起來的可能性,也大大增強了早期中國族群的生存能力、聚合能力與競爭能力。為此,早期中國才能在廣闊的地域內相對徹底地擺脫無序爭奪狀態,形成了根基堅實、秩序井然的國家文明,有效地保持了社會生活的不斷改變與提升。古中國與古希臘,都有眾多的氏族、部族,都是族群國家。歷史地看,中國的夏、商、周三代王國,其地域內都有眾多的黃種人族群。雖然,他們也有部族、氏族的不同,其居住環境與生存方式,及早期的圖騰崇拜與諸神信仰等,差別也很大。但是,從國家文明的意義上看,所有這些部族群落,基本上都屬於同質文明;他們對國家文明的認可,也都具有高度的同一性。從基本方面說,在重大的關乎生存根基的共同法則上,當時中國的諸多族群歷經長期錘鍊磨合,已經具有了自覺以「王畿」為文明尺度、以「王族」為聚結軸心,不斷向共同的國家文明聚合的普遍精神。具體地說,在曆法紀年、農耕制度(井田制)、工商制度(工賈食官)、基本法律、文字形式、權力體系、諸侯對王權的承認與服從等等最主要的國家文明方面,中國的夏、商、周三代都是基本統一的;各區域族群(諸侯國)之間,對這些帶有根本性的「社會制度」,是沒有根本性爭議的。這種第一時期的社會生存法則的基本統一,是中國國家文明一開始就具有的鮮明的歷史特徵,也是世界其餘所有早期國家都缺乏的。古希臘不同。以諸多氏族城邦為基礎,所形成的古希臘城邦聯盟的各族群,其間的文明差異性是很大的,其共同承認的社會生存準則的覆蓋範圍很小。具體地說,古希臘的幾個主要城邦國家——克裡特、斯巴達、邁錫尼、雅典、馬其頓,其在不同時期創造的國家文明,差異程度都很大,基本上不具有內在性質的繼承性,因而很難形成連續發展的文明形態。一個典型的事實是:古希臘在第一時期長達1000餘年的歷史上,各城邦國家之間始終沒有共同認可的曆法,也沒有共同認可的紀年方式。在人類早期歷史上,所有的氏族、部族、民族,尤其是早期國家,幾乎都有過共同的曆法與紀年。因為,居住在同一地域的各個族群,基於農耕、商事、軍事等方面最基本的共同需求,在天文觀測方面是最容易接近共同性的;其大體相同的觀測結果,也很容易形成共同認可的曆法或紀年方式。在國家文明的範圍內,尤其是這樣。但是,古希臘城邦群卻不是這樣。它們各有曆法,各有紀年,卻就是沒有諸多城邦共同承認的曆法與紀年方式。在進入到「荷馬時代」末期公元前800年之後,古希臘才共同承認了一種紀年方式:以「奧林匹亞賽會」開始年——公元前776年為希臘歷史的開始年。但是,這是一個紀事年份,是一個社會性年份,而不是基於大自然天候法則基礎的客觀紀年,所以其影響力很小。依據歷史實踐,這並不意味著古希臘從公元前776年才開始有了天文曆法與自然紀年。而是說,從這一年——「奧林匹亞賽會」開始,古希臘城邦群的共同性與社會性,才開始活躍起來。也就是說,從文明基礎的意義上看,古希臘城邦群之間「天然」地缺乏共同性,或者缺乏追求共同性和凝聚性的精神自覺。這一歷史特質,決定了這個早期邦聯國家缺乏最基本的向心力,決定了希臘國家文明的脆弱性。這一點,與早期中國的差別是很大的。古希臘文明的發展,及其進入國家文明的歷史脈絡,大體是這樣幾個基本階段:其一,公元前3000年——公元前2300年,愛琴海地域以西克拉底斯群島為中心,形成了「原始社會」的西克拉底斯文化。這是愛琴海地域在國家文明之前的歷史。請注意,西克拉底斯文化,並不是後來的克裡特文化的直接源頭——兩者地域不同,創造主體也不同。其二,公元前2300年——公元前1700年,以愛琴海地域的克裡特島為中心,原始氏族社會瓦解,由米諾斯人創建了以希臘語中的「海洋生存」為基本特質的初期國家文明。米諾斯人的造船業發達,海上交易繁榮,並且出現了青銅兵器與陶器製造,公元前1700年時,創造出了線形文字。這就是西方文明史上著名的米諾斯文化,是古希臘最初的國家文明,地域為克裡特島,主體軸心是米諾斯人。也就是說,克裡特創建的初期國家文明,與此前愛琴海區域的西克拉底斯文化,並沒有傳承關係。其三,公元前1700年——公元前1100年,以伯羅奔尼撒半島為中心,由利利格人和皮拉斯基人,創建了包括數個城邦的「邁錫尼」城邦聯盟。邁錫尼,是位於半島中心的大型城堡,是聯盟的中心地區。此後,這裡的居民便被歷史稱為「邁錫尼人」。邁錫尼的海上力量強大,取代了此前克裡特島的地中海經濟霸權。這次,古希臘國家文明的中心地域是伯羅奔尼撒半島,主體軸心是邁錫尼人。同樣,邁錫尼國家文明,也與此前的克裡特國家文明並沒有傳承關係。其後,因為強勢的「多利安人」入侵,邁錫尼文明毀滅,古希臘的國家文明消亡,進入被歷史稱作「黑暗時代」的大混亂時期。其四,公元前1100年——公元前700年,被歷史稱為「荷馬時代」。這一時期的總體狀況,是長期的混亂爭奪,即所謂「黑暗時代」。在這一時期的末端,大約是公元前800年左右,愛琴海區域的某個島嶼或半島,又重新創建了城邦國家文明,重新出現了一批新的城邦。據說這一時期的古希臘,已經開始了使用鐵器的歷史並進入了鐵器時代。其時的社會生活,尤其是戰爭、冒險、英雄拯救等等生活,主要保留在詩人荷馬的兩部史詩——《伊利亞特》和《奧德賽》之中。我們所熟知的俄狄浦斯、赫拉克勒斯、阿喀琉斯、阿伽門農、奧德修斯,以及特洛伊戰爭等,都是這一時期的半神話英雄人物。但是,這一時期末端重新出現的國家文明發展的具體情形,卻不甚了了。譬如,就基本方面說,「荷馬時代」後期所重新創建的國家文明,究竟在愛琴海哪個地方(島嶼或半島),主體軸心是哪個氏族或部族,都不清楚。是邁錫尼文明的直接延續嗎?也不清楚。其五,公元前776年,古希臘眾多城邦公認的有明晰記憶或記載的國家文明歷史開始。這一年,是開創「奧林匹亞賽會」的年份。在城邦林立,各有紀年的情況下,這一年是古希臘人共同認定的希臘歷史的開始年。這個年份,大體與中國的春秋時代開端期接近。請注意,這一時期與「荷馬時代」後期的再度創建國家文明,是同一時期。我們將它列為一個階段,只是強調古希臘國家文明的明確紀年從此開始。這就說明,在「奧林匹亞賽會」舉行之前的數百年「黑暗時代」,古希臘的文明中心地域都是不清楚的。這裡,一個重要的參照事實是:奧林匹亞賽會的舉行地點在伯羅奔尼撒半島西部的伊利斯小盆地。據此推斷,「荷馬時代」後期再度創建的城邦國家聯盟,其中心區域在伯羅奔尼撒半島西部,與該半島早期的邁錫尼文明的歷史影響力相關。但是,歷經數百年中斷的「黑暗時代」,很難說新的城邦聯盟就是邁錫尼文明的延續。依據上述階段的歷史足跡,可以看出古希臘兩個最基本的歷史特徵:其一,國家文明的發展不具有連續性與繼承性,時有突然中斷;其二,多中心替換性,不同島嶼的不同族群,在不同時期再度創建。古希臘國家文明的突然中斷性,與古印度文明的突然中斷性極其相似。都是強勢異族入侵,都是原生文明毀滅,都是陷入黑暗與混亂深淵。同時,對這一時代的社會生活,也都是只有詩性的模糊記憶,在古希臘是《荷馬史詩》兩部,在古印度是《梨俱吠陀》1028行。多中心替換性,與古希臘的地理環境有絕大關係。數百成千個島嶼林立,各氏族相互處於隔離狀態,保持文明的連續繼承性所需要的基本的人口規模,及其內部變化的豐富多樣性,都是單個島嶼或半島所無法積累起來的。於是,一個島嶼的文明一旦毀滅,其殘餘的少量人口往往淪為戰勝方的奴隸,在很長的歷史時期裡都不可能再度復興。文明的中心,便必然轉移到其他島嶼、其他族群去了。彼伏此起,就形成了西克拉底斯島、克裡特島、伯羅奔尼撒半島(邁錫尼、斯巴達)、阿提卡半島(雅典)、希臘半島北部(馬其頓)等,不同時期、不同地點、不同部族所創建的古希臘國家文明。雖然,它們所創造的早期國家文明形態,都具有相同社會條件下的基本同一性。但是,從國家文明的意義上看,它們卻沒有內在的傳承性與連續的發展性,而只是同一的國家文明在不同地區的先後複製。中國不同。即或是「五帝」時代的早期歷史,也具有明晰的國家文明基礎的特徵,其歷史事實的豐厚堅實也遠非那些「模糊詩性」可比。中國第一時期的夏、商、周三代王國,歷時1000餘年,其國家代次的更替,都是這個人口規模龐大的同一族群內部裂變所發生的「革命」所產生的結果,而不是強大異族入侵而帶來的毀滅原生文明的結果。因此,早期中國的政權更替,不是同一國家文明的突然中斷毀滅,而是內部裂變所發生於自身的重大歷史變化。因為這種變化發生於同一族群之內、同一國家之內,所以從本質上說,作為國家文明形態的夏、商、周三代,是一個沒有中斷、沒有隔絕、沒有毀滅的連續發展的歷史過程。其間的三次政權更替,只是這一文明形態向更高級階段發展的具有標誌性的歷史事件而已。另則,早期中國的國家文明的發展,脈絡清晰、輪次分明、記載翔實,國家行為非常有力而活躍,國家制度的體系化已經形成了堅實的獨立文明根基。更為重要的是,中國國家文明的發展,表現出了鮮明的主體傳承性與連續性遞進的發展性:同一國家的同一族群,在每個王國時期都創造了較前具有進步意義的國家文明,在國家形態上表現出邦聯制——緊密邦聯制——聯邦制的連續發展性。第四,文明凝聚性及文明形態的整體強度,有很大不同。由上述差別構成的兩種文明的歷史效應,也是大不相同的。這種歷史效應,我們主要指兩個方面:一是文明的凝聚性;一是文明形態的整體強度,也就是國家文明的生命力。從文明凝聚性上看,古希臘文明的凝聚性顯然很小,各城邦文明的離心力或獨立性顯然很大。在古希臘的全部歷史上,只有後期的馬其頓相對強大一時,組成了較大規模的軍隊,基本在形式上「統一」了希臘。這種「統一」,在實質上只是一種軍事佔領與實力控制,而不是內在的文明統一。後來,馬其頓在亞歷山大時期遠徵東方,短暫地建立了「希臘化」的亞歷山大帝國,之後不久便轟然解體。這種「希臘化」,同樣不是希臘文明統一了徵服地區,而僅僅是基於軍事戰勝的威力而出現的一種一定程度的歷史影響力,尚不能看作真正的文明凝聚力。雖然如此,這也是古希臘歷史上唯一的一次文明生命力的擴張。從本質上說,這是一種緊緊依附於軍事徵服的文明「彌散效應」,而不是真正的文明形態的強大生命力的「爆發效應」。唯其如此,古希臘在進入國家文明第二時期不久,便幾無聲息地崩潰滅亡了。早期中國不同。夏、商、周三代的中國,鮮明地呈現出一種越來越強烈地趨於走向文明同一性的歷史過程。也就是說,文明的向心力與凝聚力,都呈現出不斷增強的歷史趨勢。其外在的歷史形式,就是「國體」的正向發展——從鬆散的邦聯制,到緊密的邦聯制,再到嚴格體系的聯邦制國家。這一歷史過程的實際內涵是,中國文明的「聚合效應」已經開始了自然的增速,500餘年之後終於爆發,形成了全世界獨一無二的統一文明國家。這裡,我們要強調的是,一種文明之所以具有向心力與凝聚力,是由它的基因——文明形態的內在構成——所決定的。這種基於文明形態的內部結構而產生的天然凝聚性,與那種以外在的軍事徵服為形式的「規模擴大」的「張力彌散」,是絕然不同的兩種歷史效應。歷史實踐所揭示的秘密是:古希臘那樣的始終建立在城邦分治基礎上的國家文明,最終無法形成「聚合效應」;其所能達到的最大生命強度,就是以軍事徵服為手段,通過「規模擴大」的路徑,形成一種「文明彌散效應」。但是,恰恰是這種強力的「文明彌散」,往往最終一舉釋放了這一文明稀薄的內在能量與僅有的外在能量,導致其全面崩潰或突然滅亡。無論是古希臘,還是西亞地區的早期帝國,都是這樣的歷史結局。上述諸多差別,決定了東西方「種子」國家不同的歷史命運。那時的歷史大圖景是:當世界國家文明行進到公元前700餘年的時候,16個「參賽選手」中,大部分都被「淘汰出局」了。僅存的5個國家,已經成為世界國家文明的「種子選手」。在這5個「種子選手」中,古埃及與古希臘,大體上依循著舊有形態發展,處於進退無定的動蕩徘徊境地;古印度混亂模糊,身不由己地盲目打旋,行將跌倒;古亞述國則長期陷入軍事擴張,狂熱昏亂,屢屢發動戰爭,正處於自我爆炸的前夜。只有亞洲東部的中國,已經穩步進入了早期國家的高級階段,創造出了非常成熟發達的國家文明——體系精密、運轉有效的聯邦制國家形態。這就是歷經4000餘年的第一時期的世界文明與中國文明。——摘自 孫皓暉 《強勢生存:中國原生文明的核心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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