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0-12-15 18:50 來源：澎湃新聞·澎湃號·湃客
英國著名諜戰小說家約翰·勒卡雷昨日去世，享年89歲。《柏林諜影》《鍋匠，裁縫，士兵，間諜》《夜班經理》《巴拿馬裁縫》《間諜的遺產》……他一生出版26部作品，你讀過其中哪一部？
約翰·勒卡雷原名為大衛·康威爾，年輕時曾經服務於英國的軍情五處和軍情六處，擔任對東柏林的間諜工作。從軍方退役後，勒卡雷在牛津大學攻讀現代語言，畢業後進入英國外交部工作，同時開始寫作。
約翰·勒卡雷
關於曾經的間諜身份，勒卡雷總是說，「我只是個作家，只不過碰巧當過間諜」。不過，在與他合作過的編輯、美國傳奇出版人羅伯特·戈特利布眼裡，「作家勒卡雷」仍然保有警惕、敏感的特質。「他的耳朵是如此之好，也因為他的想像力是如此之豐富——他會接受最細微的暗示，然後帶著三十頁無與倫比的新文稿回來。」
戈特利布曾經擔任過勒卡雷《鍋匠，裁縫，士兵，間諜》《巴拿馬裁縫》等多部作品的編輯，以下內容摘自戈特利布的回憶錄《我信仰閱讀》，當中記載了他與勒卡雷的相識與交往。
《我信仰閱讀》
[美]羅伯特·戈特利布 著
彭倫 譯
中信出版·大方 2020年9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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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見勒卡雷，飯局變面試
至于勒卡雷，從哪兒說起呢？從頭說吧，我們怎麼認識的。六十年代我還在西蒙-舒斯特時，有一次到倫敦出差，去拜訪很商業的霍德-斯道頓出版社，現在想不起是為什麼。他們安排我見了好幾位負責附屬版權的人，其中有一位非常漂亮、和善也很能幹的年輕女士簡·尤斯塔斯。無論我什麼時候在倫敦，簡都會和我見面——只要我需要有人陪，她都會和我去吃晚飯或去看戲；會幫我到商店買給瑪麗亞的禮物；交換各種小道消息。這是一種愉快、平靜的夥伴關係。
時光飛逝，簡突然消失了——聽不到她任何音訊，連張聖誕卡都沒有。好像沒人知道她去哪兒了。然後到1970年我和瑪麗亞在倫敦時，我們約好要去一位出版人朋友家吃晚飯。突然，簡打電話到我們所住的黛博拉家找我，說她也會參加當晚的飯局。「哦，」她說，「我應該告訴你，我現在跟一個男人住在瑞士，他也會來。他叫大衛·康威爾，也就是約翰·勒卡雷。」又和她取得聯繫，我高興極了，都沒怎麼留意她話中透露的信息。但是當我們到達飯局主人家，簡把我介紹給這位大師時，我立刻意識到這是一場面試：我這輩子從沒被人這麼專注地觀察過。
羅伯特·戈特利布
飯後走回去的路上，我對瑪麗亞說：「這個人的心思比我複雜得多——比任何人都複雜——所以不管結果是什麼，我可不會試圖跟他比智商。」在我與他保持關係的許多年中，我始終恪守自己的這條忠告。
熱愛美酒佳餚，以至於要寫進出版合同
我作為編輯與作者的工作交往中最激勵我的一段就這樣開始了。在個人層面上是很令人愉快的，因為大衛有魅力，很幽默——極擅長模仿那些對別人抱有惡意的人——智商也很高。他愛美酒佳餚，愛在康沃爾的田野中大步走路，他和簡大部分時間住在那裡，避開壓迫（他）的倫敦文學圈。
散步中的勒卡雷
大衛一度讓他的經紀人在一本新書的協議中加入一條要求，只要他在紐約，我必須請他去至少一家頂級餐廳吃飯；他煩透了在我辦公室吃三明治午餐和去我喜歡帶他去的那些俗氣的、有異國情調的地方吃晚飯。我並不像他那麼覺得這條要求很幽默。多年後我發現，麥克斯 · 珀金斯的吃飯習慣跟我一模一樣。至少在這方面，我做到了他所樹立的榜樣。
我無所謂美酒佳餚，儘可能不去野外活動，在倫敦的世界裡過得很快活。但至少閱讀是我們的共同愛好。我想這麼說還是恰當的：哪怕不考慮職業關係，我們的確喜歡彼此，儘管我總是忍不住感覺我是在被審視，他總是在琢磨沒有必要琢磨的事情。保持警惕、在比賽中領先一步只是他的本能，哪怕沒有比賽。
《我信仰閱讀》
[美]羅伯特·戈特利布 著
彭倫 譯
中信出版·大方 2020年9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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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面試一般的初見，到相互欣賞、相互激勵的合作，戈特利布與勒卡雷長期保持著緊密的關係。勒卡雷出版《俄羅斯大廈》時，戈特利布雖然已經離開出版社去了《紐約客》工作，但他們的關係仍然極好，勒卡雷還把這本書題獻給了戈特利布。五年後，當戈特利布重返克瑙夫出版社，勒卡雷也再度成為他的作者。
在接受《巴黎評論》的採訪時，勒卡雷這樣回憶起與戈特利布這位「天才編輯」在工作中的相愛相殺：
他會對我說，我要在這些書頁上畫一條波浪線；對我來說，它們太過抒情，太過有自我意識，太過誇張。而我會說，好吧，我暫時不同意，因為我愛上了我寫的每一個字，但我會把它們再翻出來，舔舐我的傷口，再來看看會發生什麼。或者他會說，在這裡你不需要一段優美的描述......對我來說這真的很痛苦。通常情況下，他對我的角色沒有任何異議，雖然他一直覺得我對女性的描寫比對男性的描寫要弱，我覺得這是事實。偶爾我會說我不同意，在這種情況下，我們會讓這件事暫時懸置，直到我承認他是對的。我從來都沒有後悔過接受鮑勃的建議。在所有的大事上，他總是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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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標題：《約翰·勒卡雷：我是個作家，只不過碰巧當過間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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