編者按:徐國是西周時期江淮地區的一個大國。到春秋前期,它的勢力依然很強。研究古史的同志根據我省先後出土的徐國銅器和其銘文,推定徐國的勢力曾經達到我省。本文作者根據較多的文獻記載和已有的考古材料,論證徐國的勢力未曾達到我省。至於徐國的銅器之所以在我省出土,那是徐國滅亡前後,這些銅器作為饋贈品或勝利品而帶入我省的,或者由徐國的王侯子孫在被遣散安置時帶入我省的。通過本文,我們可以看到:我國的民族和文化是怎樣趨於融合和統一的,以及江西在二千四百年前的歷史情況。
西周時期 , 徐戎乃是江淮地區一個大國,然而史籍記載極為貧乏,出土的徐國銅器雖然不少,但真正有銘刻者也為數不很多。一九七九年江西西北部靖安縣出土的三件徐器其中有二件帶有銘文,這無疑為探討古徐國的歷史增添了新的、有意義的實物資料 。
已故郭沫若院長早年根據清光緒十四年 (公元1888年) 江西高安曾出土儀楚耑 、䣄王義楚鍴 (觶) 䣄王耑等十二件徐國銅器 , 因而推論徐人是在周人壓迫情況下,逐漸移入贛省西北部的。不僅如此,郭沫若還據江浙出土有帶銘文的姑馮,其和醠尹三件徐器進而推定:「 … 又徐人乃由山東、江蘇 、安徽接境處被周人壓迫而南下,且入於江西北部者,則春秋初年之江浙殆猶徐土者,亦未可知也 」現在贛西北的靖安又一次出土徐國銅器 , 因而有的同志竟認為,它進一步證實了郭沫若同志的推論,並進而推定「 至少可以這樣說,徐人入贛大概是在『徐人取舒』之後 」。
贛西北地區兩次出土徐器 , 這的確是很可注意的事實。但是不是就確切地證明了徐人的勢力已到達了江西?我們認為還有值得進一步商榷和探討的餘地。
西周之世,諸侯國林立,在各國所屬的地域內必然出土該國的銅器 , 但出土某國銅器的地區不一定就是該國的轄域 , 這是為大量的出土古物所證實了的。贛西北地區雖然前後兩次出土有徐國銅器,但還不足以說明贛西北就已是徐人的統治範圍。要判斷一個地區是何國的勢力範圍,不能僅憑出土一兩次銅器或其它文物,更重要的還應結合有關文獻資料從當時的歷史鬥爭形勢和所屬地望進行全面考察,才能得出較能切合實際的結論。
徐,贏姓,商民族的嫡系 , 是東夷集團中的大國,早在西周初年 , 「 淮夷 、徐戎亦並興反 , 伯禽率師伐之,於肹 , 作肹誓。」( 《史記 · 魯世家》 ) 既然是封在魯國的伯禽來徵討,則徐戎的地望當與魯為鄰域,徐旭生先生認為「當在今山東東南部曲阜縣附近 」。
到了昭、穆以後,由於「 王道衰微 」( 《 史記 · 周本紀》) 徐對周的用兵相當頻繁 , 這不僅有文獻可查,而且有不少銅器銘文作證 。《禮記 · 檀弓》記徐大夫容居的話說:「吾先君駒王西討濟河」。此駒王究屬何時,不得而知,但說明徐的先王曾經打到過黃河。《敔簋》記載厲王時期,淮夷 ( 主要是徐人 ) 西侵 , 直達伊、洛之間,打到了成周附近。也就在周王朝衰落時期,徐的活動中心從山東西徙到了淮水一帶。所以到周宣王中興,南徵淮夷時,已經是「率彼淮浦 , 省此徐土」,就是來回爭戰於淮河邊上。經過這場大戰後,徐國失敗了,周王室軍隊班師回朝 , 徐也就在這一帶經營起來。具體在什麼地方呢?
據《春秋經》僖公三年杜註:「徐國 , 在下邳僮縣東南華亭。」《水經 · 淮水注》:「東絕歷澗,又東逕大徐縣故城南。」《史記 · 秦本紀》 正義引《 括地誌》:「 大徐城在泗州徐城縣北三十裡,古之徐國,即淮夷也。」《大清一統志》載 : 「 憧縣故城在泗州治東北 」又雲 : 徐縣故城「 在舊州城西裝,周時徐子國 」「 泗州故城在今州城東南一百八十裡。」上述一些說法,雖稍有差異,但徐人的統治中心在今之淮北泗縣境內應該是沒多大問題的。
春秋前期,徐人的國勢依然頗強,但是 , 這時徐的用兵主要向南,到魯僖公三年( 公元前658年 ) 時 , 已把淮南的群舒全部統一起來,即所謂「 徐人取舒 」 ( 《春秋經》 ) 杜註:「 舒國 , 今廬江舒縣。」筆者按,舒縣故城在今之安徽廬江縣西。
如果說,徐人有可能被周人所迫而入贛的話,則應在緊接「 徐人取舒 」之後,趁此大好時機 , 憑著當時旺盛的軍威 , 一舉揮戈南下 , 越過大江而入贛省或江浙。但是,從當時有關的記載來看,還找不到任何跡象。相反,「徐人取舒 」標誌徐的國力已達到高峰,此後,就開始逐漸跌落下來了。這是因為徐在東方的不斷擴張以及和齊的修好,給西方的楚國帶來很大的壓力,加上城濮一戰(前632 年) 以後 ,楚要北上經略中原無望,因而從公元前七世紀後期開始 ,自然把矛頭轉向東方,演與徐展開角逐,從楚與齊 、徐及他們的屬圍的相互爭戰中 , 徐似乎一 直處於守勢,居於被動地位,如予不信,請重溫一下史實吧!
僖公五年 ( 前 656 年 ) 秋,楚人滅弦,弦子奔黃 。(《春秋經》) 楚鬥谷於莬滅弦,弦子奔黃。於是江、黃、道、 柏方睦於齊,皆弦姻也。弦子恃之而不事楚,又不設備,故亡。(《 左傳》) 杜注 : 弦國在弋陽軑縣東南。( 筆者按 :軚縣在今湖北浠水縣東境)
僖公十二年 ( 前649 年 ) 夏,楚人滅黃 。( 《 春秋經》)
僖公十四年( 前647年) 楚滅英。( 《史記 · 楚世家 》 )
僖公十五年 ( 前646 年 ) 春,楚人伐徐。冬,楚人敗徐於婁林 (《春秋經》),杜註:婁林,徐地,下邳僮縣東南婁亭。
僖公十七年 ( 前644年 ) 春,齊人為徐伐英氏 , 以報婁林之役也 (《左傳》)。
文公四年( 前624年) 楚人滅江(《左傳》)
文公五年 (前623年)楚人滅六 (《春秋經》) 。冬 , 楚子燮滅蓼( 《 左傳》 ) 。杜註:六國,今廬江,六縣。蓼國 , 今安豐蓼縣。(按:六,今安徽六安縣北。蓼,今安徽霍丘縣西北和河南固始縣東南一帶。)
文公七年( 前621年)冬 , 徐伐莒。(《左傳》)
文公十二年 ( 前616 年) 群舒叛楚,夏 , 子孔執舒子平及宗子, 逐圍巢(《左傳》) 杜註:群舒,偃姓,舒庸、舒鳩之屬。今廬江南有舒城,舒城西南有龍舒。《春秋地名考略》《春秋大事表》均載:今巢縣東北五裡有居巢城,為巢國的舊地。( 按:所謂「叛楚」,說明早年被徐統一後,又一度為楚吞滅,才有「 叛楚 」之說。)
文公十四年 ( 前 614年 ) 楚莊王立,子孔,潘崇將襲群舒,使公子燮與子儀守而伐舒蓼(《左傳》)
宣公八年 ( 前602年) 楚為眾舒叛故,伐舒、蓼,滅之。(《左傳》)
看來,經過近五十年的激烈兼併,到公元前七世紀末期,楚不僅相繼剿滅了弘、黃、英、江等小國,進佔了今安徽北部大片地區,而且先後徵服了巢、舒、蓼,進到了安徽中部以至東部地區,這樣,公元前七世紀五十年代徐在江淮地區擴展的地盤幾已喪失殆盡,最後只好退回到皖東北的老巢去。此後,在江淮地區舞臺上爭鋒的主角,已不再是楚和徐,而是楚和吳了。曾經赫赫一時的徐戎這時只作為一個無足輕重的配角偶爾登臺,時而附楚,時而親吳,一晃而過罷了。
據上所述,從「徐人取舒」後 , 也即公元前七世紀後半期的整個楚與徐的戰爭史實來看,徐的國為要擴展到贛省西北域江浙地區是不太符合當時歷史實際的。
如果說,春秋中期即前七世紀時,徐人南下入贛的可能性不大,那麼到春秋晚明期,也即前六世紀初到吳滅徐之前 ,徐國南疆還有沒有可能擴展到江西呢?我們同樣必須從當時吳、楚、徐之間的交戰形勢考察。到公元六世紀前期,吳子壽夢稱王后,兀然崛起,開始了北接晉國與楚爭雄的歷史,但舞臺的中心基本仍是在江北的江淮一帶。
成公七年( 前585年) 吳入州來。(《春秋經》 , 《左傳》) 吳始伐楚,伐巢,伐徐。(《左傳》) 杜註:州來 , 楚邑,淮南下蔡縣是也。巢、徐、楚屬國。(按:州來,今安徽壽縣境。)
成公十五年 (前577年)冬,十有一月,叔孫僑如會晉士燮、齊高無咎、宋華元、衛孫林父、鄭公子鰌,邾人會吳於鍾離。(《春秋經》)
成公十七年 ( 前575年) 舒庸人導吳人圍巢,伐駕,圍釐 、虺。遂恃吳而不設備。楚公子囊師襲舒庸,滅之。(《左傳》)
襄公三年 (前571 年) 楚伐吳,克鳩茲,至于衡山。吳大敗楚師,逐取楚之良邑駕。(《左傳》)(按:鴻茲,今蕪湖縣境。衡水,今浙江吳興縣境。駕不可考)
裹公十三年,(前561年) 吳歸楚.戰於庸浦,大敗吳師,獲公子黨。(《左傳》)
襄公十四年(前560年)子囊師於棠以伐吳,吳不出而還 。子囊殿,以吳為不能而弗儆。吳人自皋舟之隘,要而擊之,楚人不能相救。吳人敗之,獲楚公子宜谷。(《左傳》)(按:棠,今江蘇六合縣境。近年在六合縣的程橋、和仁發掘的春秋晚期墓葬明顯具有楚文化作風,這是古棠邑屬楚的有力證據。)
襄公二十五年( 前549年) 舒鳩人卒叛楚,令尹子木伐之,及離城。吳人救之,.吳師大敗。遂圍舒鳩,舒鳩潰。八月,楚滅舒鳩。(《左傳》)
昭公四年 ( 前539年) 秋七月,楚子、蔡候、陳侯、許男、頓子、鬍子、沈子、淮夷伐吳(《春秋經》)。冬,吳伐楚,入棘、櫟、麻,以報朱方之役。(《左傳 ) 杜註:朱方、吳邑,齊慶封所封也。棘、櫟、麻,皆楚東鄙邑。譙國酇縣東北有棘亭,汝陰新蔡縣東北有櫟亭(按:朱方在今江蘇丹徒縣境;棘、櫟、麻三邑皆在河南、安徽境內。)
昭公五年(前538年)冬,楚子、蔡候、陳侯、許男、頓子、沈子、徐人、越人伐吳。(《春秋經》) 「 吳人敗諸鵲岸 」( 《左傳》) 杜註:廬江舒縣有鵲尾渚。(按:今安徽廬江縣境。)
昭公六年(前537年) 秋,徐義楚聘於楚,楚子執之,逃歸。懼其叛也、使薳淺伐徐,吳人救之,令尹子蕩帥師伐吳,師於豫章,而次於乾溪 (《左傳》) 杜註:乾溪,在潐國城父縣南,楚東境。(按:乾溪在安微毫縣境內。)
昭公十二年(前531年)冬,楚子守於州來,次於穎尾,使蕩候、潘子、司馬督、囂尹午,陵尹喜,帥師圍徐以懼吳。楚子次於乾谿 (《左傳》)) 杜註:穎水之尾,在下蔡西。
昭公十三年(前580年)楚人還自徐,吳人敗諸豫章,獲其五帥。.冬,吳滅州來(《左傳》)杜註:定二年,楚人伐吳師於豫章。吳人見舟於豫章,而潛師於巢以軍楚師於豫章。又柏舉之役,吳人舍舟於淮汭,而自豫章與楚夾漢。此皆當在江北淮水南,蓋後徙於江南豫章。
昭公十六年(前527年)正月,齊侯伐徐。...二月,齊師至於蒲隧,徐人行戍。徐子及郯人、莒人會齊侯 , 盟於蒲隧,賂以甲父之鼎。(《左傳》) 杜注: 蒲隧,徐地,下邳取慮縣東有蒲如陂。( 按:取慮在今蘇睢寧縣西南。)
昭公十七年 ( 前526年 ) 吳伐楚...戰於長岸。子魚先死,楚師繼之,大敗吳師。(《左傳》)杜註:長岸,楚地。(按 :長岸在今安徽當塗境。)
昭公十九年 (前524年) 楚人城州來(《左傳》)
昭公二十三年,( 前520年 )吳人伐州來,楚薳越帥師及諸侯之師奔命救州來。吳人御諸鍾離。(《左傳》)秋,戊辰,吳敗 頓、胡、沈、蔡、陳、許之師於雞父。(《春秋經》杜註:雞父,楚地。安豐縣南有雞備亭。(按:雞父在今河南固始縣境。)
昭公二十七年( 前516年) 吳子欲因楚喪而伐之。使公子掩餘,公子燭庸帥師圍潛… 左尹郤宛、工尹壽帥師至於潛,吳師不能 退。… … 吳公子掩餘奔徐,公子燭庸奔鍾吾。楚師聞吳亂而還。(《左傳》)杜註:潛,楚邑,在廬江六縣西南。(按:潛,在今安徽六安縣龐)
昭公三十年(前513年)吳子徐人執掩餘,使鍾吾人執燭庸。二公子奔楚,楚子大封而定其徙,.冬十一月。吳子執鍾吾子,遂伐徐,防山以水之針。已卯,滅徐,徐子章禹 (《春秋經》作章羽)斷其發,攜其夫人,以逆吳子.遂奔楚。楚沈尹戍帥師救徐,弗及,遂城夷,使徐子處之。(《左傳》)杜註:夷,城父也。(按:城父在今安徽毫縣境。)
以上情況說明,整個公元前六世紀,吳與楚的戰爭,輾轉拉鋸,異常激烈,其戰場時而在楚邑,時而在吳地,雖然楚軍有時也曾一度渡江直插吳的腹地,但總的看,這一期間,吳與楚爭逐的中心還是在江淮,開始是在皖北,然後逐漸轉到皖中和皖東南地區,這時徐作為一個婁羅小國,雖然也曾參與伐吳的諸侯聯盟,但遠非是昔日的徐國,這時,它要作為一支獨立的政治、軍事力量南下入贛更是不可能的了。
此外,從已有的古文獻記載來看,春秋時期,贛西北地區一直是屬楚的疆域,即所謂「南楚」之地,既然是楚的腹地,權衡當時徐、楚的力量,徐要入贛恐怕也是很困難的。
前人論述春秋時期江西的形勢 , 有所謂「吳頭楚尾」之稱 , 對贛北地區的具體歸屬上,雖然也有的認為屬吳,如《 太平寰宇記》載:「洪州,春秋時吳地,戰國屬楚」,但絕大多數學者考證,都認為屬楚。
《史記 · 貨殖傳》:「江南豫章,長沙,此南楚也。」
《史記 ·正義》引《括地誌》:「饒州波陽縣,於春秋屬楚。」
《水經注》:「贛水又北逕理南昌縣故城西,於春秋屬楚。」
《通典》:「 洪州,春秋戰國時並屬楚 。」
《史記 ·正義》:「江南,指洪 、 饒等州,春秋時為楚東境也。」
《 元和郡縣誌 》:「洪州,春秋時,楚之東境,江州,春秋吳之西境。」
《文獻通考》:「 洪州、江州,春秋屬楚 」。
《方輿勝覽》:」隆興府、饒州,春秋屬楚,南康軍,春秋時吳楚之地。「
既然洪州在春秋時代屬楚,那位於洪州以西的高安、靖安等贛西北地區無疑更應屬楚了 , 何況歷史上很長一個時期高安、和靖安就是洪州的轄地。
春秋時代 , 不僅洪州 , 更準確地應該說波陽湖以西地區都基本是楚的範圍。自吳把北方的徐國滅掉後,標誌著吳國力量日趨強大,因而進一步轉而西向伐楚。吳王闔閭在伍子胥、伯嚭和孫武等謀劃下,前後發動幾次攻楚大戰,先後攻佔過居巢、鍾離 ( 皖鳳陽縣 )、六 ( 皖六安縣 ) 、潛 ( 皖霍山縣)、州來(皖壽縣) 以至打到楚國都 (江陵),但是 當時進軍路線主要仍在江北,到闔閭十年 ( 前505年) 命 太子夫差「破師取番」也即《史記 · 吳太伯世家》載:「十一年,吳王使太子夫差伐楚 , 取番 」之後,吳對楚的用兵重心才轉入江南。《史記 · 索隱》:「番,音潘,楚邑名,子臣即其邑之大夫也。」按番,秦屬九江郡 ,今之波陽縣。既然「取番」,說明在此之前,波陽湖以西地區是為楚邑。
自吳「 取番 」後,「楚國大惕 」「 楚懼吳兵復往,乃去郢徙於鄀「吳必然乘楚大敗退之機,盡佔江南之楚地,贛西北包括南昌、高安、靖安等也可能就在這時曾一度為吳所佔領,所以三十年後、即哀公二十年 ( 前476 年) ,吳公子慶忌才有可能「 出居於艾,遂適楚。」
(《左傳》) 杜注 : 「 艾,吳邑。豫章有艾縣。」即今之贛西北修水縣境。
但是 , 贛西北地區屬吳的統治時期並不很長,因為,就在慶忌奔艾後的第三年 ( 前473年) , 越國就把吳滅了,有可能越曾趁此佔領過贛西北地區,但看來可能性不大,因這時楚復又強盛起來,也許就在吳、越激烈爭戰的時機,即「吳由此怨越而不西伐楚 」 (《 史記 · 楚世家》) 的那幾年,楚又逐漸收復了被吳奪去的土地,當然也包括了贛北地區。
近年發現的一些考古資料,也同樣證明戰國早、中期的贛西北地區依然屬楚而非屬越。如武寧戰國早期墓葬中 , 出土的遺物如三叉狀的銅矛鐓、銅臿和銅劍等明顯具有楚文化作風。在新建發掘的戰國中期墓葬中,其陶器群如鼎、敦、壺的組合,是典型的楚的組合形式。再如上高出土的三件銅鼎,體呈扁圓,直口平折沿 , 有的斂口、有的帶蓋 , 足細長外撇,斷面呈半圓或弧三角形,兩方耳等,和湖南長沙楚墓、江蘇六合程橋春秋末期墓以及廣東四會烏旦山戰國早期墓出土的相同,也明顯帶有楚式特點。
上述武寧、新建、上高等地戰國早、中期墓中出土遺物呈現出楚文化特色,這就很可說明戰國早、中期的贛西北、贛北地已經又是楚的轄境了。
所以說,從楚、徐、吳、越鬥爭的全部形勢分析,贛西北地區在春秋戰國時期絕大部分屬南楚之地,只春秋晚期短短二、三十。時間內,曾一度屬吳,這不僅有多數古代史籍為據,而直得到了地下考古資料的證實。至於徐的南疆,據目前已有的文獻和考古材料來看,是不可能達贛的。
既然徐人的勢力不可能到達江西,那為什麼贛西北竟兩次出土徐器呢?
眾所周知,徐、楚同為商殷直系,關係一直密切,雖有過戰爭,也有過親善,很長一時期徐是楚的屬國或盟國。公元前五一三年,吳大興討伐滅徐時,楚還派出左司馬沈尹戍 「帥師救徐,弗及,遂城夷,使徐子處之。「救徐不及,只好把徐子章羽安屯在楚邑 (今安徽毫縣境 ) ,因此,這些徐國銅器有可能是作為戰利品或者饋贈品而帶入楚境 的,這是一種可能。此外,有個很可注意的情況,就是贛西北出土的兩批徐器中,每批銅器都非一個徐王時代的,以第一次高安出土的十二件徐器為例,除有」䣄王儀楚耑」「 義楚耑」外,還有」䣄王屯又觶」,第二次靖安出土的三件徐器,同樣是「疾君之孫䣄令尹者旨和」䣄王義楚」兩個時代的。這就告示我們,更大可能是當楚最後把徐完全吞併後,曾把徐的王侯子孫遣散到楚境各地,以防變異,也許就有這麼一個徐君的貴族後裔,滿載著徐國先君的青銅禮器而被安置在一直屬南楚之地的贛西北地帶。「國破家亡,寶器分散,便是一度稱雄江淮的徐國的最後結局」所以說,不僅贛省地區出土徐器可以理解,就是在古屬吳、越的江、浙一帶出土徐器同樣可以理解,因為吳、越都是先後的勝利者,而最後全被楚所佔領 。我們可以預言,隨著「 四化 」建設事業的蓬勃發展,南方一些地區必定還會有徐器出土。至於南方各地出土的沒有銘刻但形制又與徐器相似的銅器和陶器,如前引廣東,湖南出土的盥盤,這也並非一定就是徐的影響,因為發展到春秋戰國時代,各地區、各諸侯國雖仍保留其自身的一些文化特徵,但在物質文化上已逐步呈現出大融合 、相一致的趨勢。有些出土的器物造型已是各地區所通用的了 。
來源:《江西社會科學》1981年02期
作者:彭適凡
編輯:方夢瑤
校對:袁雲
選稿:周辰
責任編輯:方夢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