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喜歡長安,卻不大喜歡西安。
當然這和我本人的性格有很大關係,我應該活在一千多年前比較合適,因為我關注的東西和大多數人不大一樣。
我在這個擁有大小雁塔、碑林、慈恩寺、大明宮、興慶宮、曲江池、青龍寺、蛤蟆嶺的城市始終脫離不了那個浩浩蕩蕩、波瀾壯闊的漢唐歷史概念。
這也難怪,沒有哪個城市有如此的厚重和輝煌,即便是長安已經隱沒在遮天蔽日的歷史深處,它留下來的大氣磅礴與流光溢彩依然是史無前例的。
這片前至子午谷,後枕龍首原,左臨滻灞,右抵灃水,東西一十八裡一百一十五步,南北一十五裡一百七十五步的土地早在一千多年前見證了大唐王朝289年的輝煌歷史,甚至一直到今天還縈繞在西安人的記憶中,心心念念揮之不去。
時代的車輪始終滾滾向前,歷史終將進步,長安已經逝去很久,西安已經是個嶄新的現代城市,五光十色、流光溢彩,有更深厚的意義,按道理說她才是歷史寵愛的小女兒。
不過當凝視歷史的目光不再囿於將從一時一事,而是將幾百年乃至更長時間收入眼底,也許你會同意我的看法,那就是長安的點點滴滴更具有歷史意義。
那是瑣碎細節裡表現出來的磅礴大氣,是風詭雲譎後的波瀾不驚——它才是這塊西北中心的歷史巔峰地位。
西安不是現在的長安,長安也不是過去的西安。它們是迥然不同的兩個概念。物質的長安死於天佑元年;長安的精神甚至在此前幾十年就已經死了。
雖然西安與長安地理位置的經緯度大致差不離,那也不過說明它們是一座老屋的兩個房客:前一個已然物故多年、人去樓空了,後一個才來僦房而居。同後者照面並不一定就能使我們與前者神交。
我還害怕,後來房客一襲青衿總是會使我們慢慢地遺忘先前房客的衣冠,漸漸地失落那些關於鮮衣怒馬的回憶。
我對長安本已淡得沒有多少墨色的印象一定會被西北工業中心的現實景象所覆蓋,使我要敘述的那個可能根本就不是一個故事的故事因為失憶而真的失去了發生的地點。但往昔的歲月又絕不是風過無痕的。
長安,一個極其富有詩意的名字。這裡有108個坊和東西兩市暗合星曜之數,具有恢弘到縹緲的氣勢、生動到眩目的美麗。
大唐的長安,無論是被六街九衢分割開來的市井百態、透額紗下仕女光潔如滿月的面龐、功名之士華服上工綺的黼黻,乃至在西域胡人牽引下躑躅前行的駱駝,都若有若無地泛出唐三彩釉色的光澤來。
那是朱紅、金黃和靛青以無法說清的比例複合而成的顏色,並且融入了捉摸不定的光亮;有大氣的柔和,卻包藏著可以恫震世人的奪目。海內晏然、萬國來朝的盛世氣象,始從天可汗唐太宗豪邁的「王者視四海如一家,封域之內,皆朕赤子」空前絕後的大氣魄。
我沒有理由不懷念那個雲蒸霞蔚地聚合出的萬千氣象,情不自禁總去回憶那個波瀾壯闊金碧輝煌的盛世王朝。
所以我還是更喜歡去故紙堆裡追尋一千多年前的故事,去跟李白、杜甫、王維、李商隱、白居易、劉禹錫、溫庭筠、岑參們紙面神交,把酒當歌,或是跟李世民、武則天、長孫無忌、李光弼、郭子儀、張議潮、張巡、南霽雲們指點江山、金戈鐵馬……
我由衷地喜歡唐代,喜歡觸摸那個「接翔雲而共飛,與天華而合彩」的時代,去聆聽浩蕩五千年間最響的盛世強音。
很多次試圖拿起我的筆不自量力地要把這些鮮活的人物呈現給大家,把那些意悲而遠的故事再娓娓道來。終於發現這幾乎是件不可能的事情,大唐的歷史如此厚重絕倫,我又是多麼渺小膚淺。
長夜漫漫,一盞青燈,一卷古書。很羨慕阿拉伯神話中的那個冰雪聰明的少女,能創作一千零一夜故事。我無才無德,儘量把這個古老城市塵封的故事重現給諸位,相比之下,更為驚心動魄。
深夜食堂-長慶貢舉案
大唐長安房地產
《長安十二時辰》已讀
談談唐代的水果-由《長安十二時辰》說起
解釋春風無限恨,沉香亭北倚欄杆——遊興慶公園有感
長安謀殺案
曲江疑案
楊貴妃的愛情故事
從八仙庵說起——亂談佛與道
長樂坊故事
深夜食堂——能飲一杯無?
寫詩與做官(一)
寫詩與做官(二)
漫談古代做官途徑
最危險的人際關係
有一家人極其生猛
有個發人深思的案子
因為年終總結引來的潑天大案
韓信之死
宦官風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