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我叫佳念,今年35歲,準確的說是35歲零5個月,未婚且沒有男朋友。
我媽對我的催婚態度像條拋物線,從28歲到35歲達到頂峰!在過去的這五個月,她突然對給我安排相親,失去了興趣,只偶爾嘮叨幾句,哀怨地盯著我,我樂得輕閒。
我也不是排斥相親,我媽給我安排了超過30個相親對象,但你們看看,這都是啥呀。
28歲時,三舅鄰居的外甥。男方家七大姑八大姨齊上陣,我卻單刀赴會!她們七嘴八舌的打聽我的情況,我真恨自己為什麼不是三頭六臂。感覺有幾千隻鴨子在我耳邊叫,吵得我腦仁疼,正主兒卻只是安靜地坐在那裡,衝我靦腆的笑。
30歲時,表姨的孫子。是個22歲準備考研的大學生,坐下來就開始打聽我們學校的情況,打聽我導師的情況,敢情不是衝我來的啊!小夥子是來找學姐的!
32歲時,合唱團團友的侄子。男方比我大兩歲,但介紹人沒說清楚,男方的前妻病逝,還有個三歲的女兒。男方性格條件都不錯,小姑娘也很粘我,我有意向相處看看,我媽尋死覓活的不同意了。男方後來投資了我導師的項目,倒也是一段佳話。
34歲時,廣場舞隊友的兒子。當我媽跟我說又來一個時,我無所謂,見唄。某天我發現同事們看我怪怪的,略一打聽,才知道有個老太太來過單位,跟同事們各種詢問我的情況,毫不掩飾自己是來幫兒子相親的,最重要的是她沒看上我!我在單位也是女神啊,我不要面子啊!
我這邊氣鼓鼓的,我媽的電話到了,她說男方的媽媽覺得我太強勢,她兒子跟我在一起,會受我欺負!
哎,我這暴脾氣,我歷數我媽找來的相親對象多麼不靠譜!我媽也不甘示弱,指責我太挑,過日子還不都是那樣,哪有十全十美的人!我倆不歡而散,開始冷戰。
沒過幾天,就是我35歲生日,我媽主動破冰,叫我回家吃飯,還做了一大桌我愛吃的菜。
吃完飯,我媽突然幽幽的說了一句,「念念啊,要不是媽反對,你現在孩子都得四五歲了吧,你是不是還沒忘記他啊。」
我一時語塞,落荒而逃。
2
我媽這一句話,還是撩撥了一下我的心弦。那個「他」,是我的初戀,我們已經分手六年了。
我媽給我介紹的對象,也有靠譜的。我曾努力想愛上一個程式設計師,但是失敗了,因為我媽說對了,我確實沒有忘記我的初戀。
我心裡揣了個人,不能耽誤了別人。
坐在昏暗的車裡發了會兒呆,我突然覺得當年放棄他,有點遺憾。
為了上班方便,我在單位附近買了一套小公寓。我怕我媽繼續念叨我找對象的事,才匆匆回家,但當我走進空蕩蕩的屋子,我後悔了,我寧願聽她嘮叨,也好過孤零零一個人。
自那天以後,我媽消停了。我工作也挺忙,轉眼就到了新年。
我媽是北方人,老家還有幾個兄弟姐妹,每年新年前後,我爸都跟她回老家,住到春天才回來。我過幾天也會去那邊過春節。
送我父母上了飛機,難得浮生半日閒,我拐去超市,給冰箱補點貨。
我站在醬油貨架前聚精會神,挨個瓶子分析配料表。忽然就有人拍了我的肩膀,「念念,好久不見。」
待我回頭看清是誰呆住了,手上的醬油瓶子做了自由落體運動,還好他手快接住了。我暗自慶幸,好險,不用賠醬油了,也不用賠他一身衣服!
對,沒錯,我面前站的就是我那個已經分手了六年的初戀!
3
25歲那年,我不顧我媽反對,跑去英國念書。在英國,我遇到了我的義大利初戀。
我的室友是個美國女孩,當她得知我25歲還沒談過戀愛,眼睛都瞪圓了!室友憐憫得看著我,開始帶我出去玩兒,在她眼裡,我活得像個老古董。
在一個聚會上,我認識了奇諾,義大利人,他是我比一屆的學長,我們漸漸熟悉起來。
在一個美麗的夜晚,他約我吃晚飯,餐廳裡有悠揚的小提琴,氣氛溫柔且曖昧。奇諾微笑著向我表達了愛意,但在我嚴肅的目光下,他不得不正經起來。
「奇諾,我從來沒有談過戀愛。但我認為戀愛是認真且專一的事。你說的喜歡我是做你正式的女朋友麼?」
奇諾耐心的回答:「親愛的,我當然是認真的。」
我點點頭,「我對你還挺有興趣的。但我要考慮一下。」
看我那一臉正氣,奇諾笑的前仰後合:「你可以理解為我正在追求你,你當然可以考慮一下,我也不會強迫你做任何事情。」
我看著他點點頭,然後開始享受美食。兩個非英語母語的人,用英語討論了一頓飯的愛情觀,場面居然也不尷尬。
沒多久我正式成了奇諾的女朋友。
跟奇諾在一起後,我不得不承認,我以前活得確實挺古板。但生活總是有得有失,沒有以前,我又怎麼會遇到他呢。
奇諾在工作中認真嚴肅,但走出實驗室,就是個話嘮,我完全不必擔心,我們之間會冷場。我被他從頭髮絲,誇到腳指尖,他讓我相信,我就是這個世界上獨一無二的。
在我的語言障礙下,我們相處得非常直接,相當融洽。我跟著他到處跑,登山、攀巖、衝浪、藝術展、音樂節,我的生命仿佛被點燃了。
我是公派,得回國。奇諾要跟我來中國,他對中國美食垂涎良久。
我們向各自的家庭坦陳愛情,然後我們被雙方家庭反對了!是誰說西方家長不會管兒子戀愛的?!
在奇諾父母的印象裡,中國代表著貧窮和落後。
在我父母的觀念裡,外國人代表著花心和暴力。
我們跟自己的父母爭吵無數次以後,和平分手了。
4
突然出現的奇諾,讓我第一時間失了神,但我很快平靜,乍然相見,我倒是未婚,誰知道他是個啥情況。我趕緊扯出個正常表情跟他打招呼。
他倒是看出了我的慌亂,很嚴肅的告訴我他未婚,我反而有點不好意思。
突然出現的勞動力,讓我精神振奮!我把醬油、醋、料酒、米、面、油等比較沉的東西一次性都購齊了!我就回老家呆一周,我媽回來前,我且得自己做飯呢!
從超市出來,我請奇諾吃晚飯,他送我回家。
奇諾的公司在中國有個項目,他自請來負責,他說他想來看看我。而我的近況,並不難打聽。
我又迷失在他的甜言蜜語裡了,沒阻止他搬來我家。在他深情的目光下醒來,我的起床氣有所好轉,一想到下班後有人陪伴,工作也變得美妙起來。
奇諾的情話依然動人,我卻有點迷茫,我有點看不清自己的心,我怕自己只是孤獨太久。
5
甜蜜的日子還沒過幾天,疫情來得措手不及。我跟奇諾都有疫區出行史!
我媽讓我趕緊過去,我耐心安慰她,路上會更危險,我就在自己家哪兒也不去。我媽倒挺乖,口罩這件事上沒用我費心。
放下電話,我默默流淚,我沒敢告訴我媽,我去過哪裡。奇諾的媽媽也讓他趕緊回國,他也拒絕了。我們都不想把危險帶給家人。
我跟奇諾默默的在我家自行隔離,氣氛微微尷尬,我們都在彼此的眼神裡,看到不安。
那一日早起,我覺得頭暈,發冷,拿出溫度計一測39度,我發燒了!我很害怕,恐懼變成壞脾氣,我態度很差的讓他離我遠點,我自己卻嚎啕大哭。
奇諾默默的隔著被子把我抱住,撫摸我的頭髮,輕輕的拍著我,嘴裡嘟嚷著,「念念,別怕,我在!」
我慢慢平靜下來,吃過退燒藥,下午就退燒了。我有點不好意思,坐在沙發上,看著在廚房忙碌的奇諾,有點感動。我的這次發燒,倒是打破了尷尬,我們倆溫馨許多。
半個月過去後,我們都鬆了口氣。
隔離在家的日子,我們跟網友一樣,從做涼皮開始,慢慢挑戰麻花、油條,烤箱也被用得出神入化。我倆可能是被學業耽誤的廚子,做啥成啥,天天在朋友圈裡炫耀,驕傲到不行!
不挑戰廚藝的時候,我們就坐在我家陽臺上,喝著咖啡或者茶,吃著自己做的各種小點心。聊工作,聊分開的日子,也聊當年。這樣的日子,就是歲月靜好吧。
朋友圈的一張照片沒處理好,奇諾的半個大手被我媽發現了。我媽向我求證的時候,我像一隻炸毛的公雞,隨時準備戰鬥!可惜我媽輕飄飄的一句,你覺得好就行吧,我瞬間洩氣。
6
國內的疫情很快得到了控制,國外卻亂成一鍋粥。
奇諾的媽媽從這次事件中對中國有了很大的改觀,並為自己原來的偏見向我道歉。其實打從奇諾準備來中國起,他的媽媽就不在反對我們的事兒了。
只待風平浪靜的時候,我準備跟奇諾去拜訪他的父母。
蹉跎六年後,我跟奇諾又吃了回頭草。
奇諾說,他首先是一個人,然後是一個男人,現在是我的男朋友,最後他才是一個義大利人。
現在想來,當年我那麼輕易就說了分手,不過也還是對跨國戀沒信心罷了。
我好像確實不必為還沒有發生的事情杞人憂天,不論未來發生什麼,就像奇諾說的,坦誠溝通,平等協商唄。
作者有話說:
當年我們公司做了一個校企項目,佳念姐是校方對接人。出差時我們被分到一個房間。
臨睡前,我這邊正在跟男朋友視頻「卿卿我我」說晚安,她那邊卻在電話裡被她的媽媽催婚。我有點不好意思,看著她不太開心的樣子,又不知道如何安慰她。
到是她悠悠說了一句:「每個不想談戀愛的人,不過就是心裡住了一個人罷了。」後來我們成了好朋友,當得知她跟前男友「破鏡重圓」時,還是挺為她高興的。
祝天下有情人終成眷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