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詩經》是我國第一部詩歌總集,收錄了自西周初年至春秋中期五百多年的305篇詩歌。《詩經》開闢了中國文學抒情詩的先河,其愛情詩燦若繁星,令人賞心悅目。在《詩經》的305篇詩作中,有五十多篇是直接描寫愛情的,有「維士與女,伊其相謔,贈之以芍藥」的浪漫純真,有「宜言飲酒,與子偕老。琴瑟在御,莫不靜好。」的歲月靜好,有「我心匪石,不可轉也。我心匪席,不可卷也。」的堅貞不渝,也有「南有喬木,不可休思。漢有遊女,不可求思」的愛而不得。《詩經》中的愛情,男女相識、相知、相戀、相愛、相思、相守,感情真摯,成就一段段佳話。
一、「戴著鐐銬跳舞」
在《詩經》諸多的愛情詩中,均有體現主人公勇於追求個人幸福的精神,但是這種相對大膽自由的創作,仍然有其自身的局限性。為什麼這麼說呢?自西周初年至春秋中期五百多年,形成了以「禮」為核心的禮樂制度,在《詩經》裡有諸多體現,如《衛風·伯兮》有雲「伯兮朅兮,邦之桀兮。伯也執殳,為王前驅。自伯之東,首如飛蓬。豈無膏沐,誰適為容!」(大意:我的丈夫長得英武偉岸,是國家的英雄,他勇敢地充當了君王的先鋒。自丈夫出徵以來,我的頭髮就亂的想一團蓬草,不是因為沒有頭膏潤發,而是我打扮了又能給誰看呢?),可見思婦的相思之苦,其實來源於他的丈夫遠徵,這種建立在個人感情之上的家國情懷,是符合當時社會的正統思想。社會所認定的光榮,也就是一般人所認為的光榮。另外,宗法制的設立嚴格區分男女社會地位,《禮記》記載,「男先於女,剛柔之義也」,表明女性地位明顯不如男性。《詩經》的愛情建立在「禮」之上,男權社會的依附,使得女性在追求愛情時受到束縛。
二、《詩經》中的愛情模式
1、羅曼蒂克式浪漫
周南·關雎關關雎鳩,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參差荇菜,左右流之。窈窕淑女,寤寐求之。求之不得,寤寐思服。悠哉悠哉,輾轉反側。參差荇菜,左右採之。窈窕淑女,琴瑟友之。參差荇菜,左右芼之。窈窕淑女,鐘鼓樂之。
《詩經》的開篇之作《周南·關雎》便是以愛情為題材的古老戀歌,孔子曾評論之「關睢,樂而不淫,哀而不傷。」。「關關雎鳩,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乃千古絕唱,以雎鳩求偶為意向,承載男子對意中人一見鍾情之後的思念。「求之不得,寤寐思服。悠哉悠哉,輾轉反側。」生動地展示了求之不得的苦悶難眠,「鐘鼓樂之」也反映了君子為博取淑女好感而煞費苦心,同時也表現了小夥走對美好婚姻的嚮往。私以為,這首詩堪稱夫婦之德的典範,「飲食男女,人之大欲存焉」,古之儒者重視夫婦之德,《關雎》歌頌的正式一種浪漫且克制,有禮有節、以婚姻和諧家庭和睦為目的的愛情。除了《關雎》外,《詩經》裡還有很多一見鍾情的名篇佳作,如《國風·鄭風·野有蔓草》「有美一人,清揚婉兮。邂逅相遇,適我願兮……有美一人,婉如清揚。邂逅相遇,與子偕臧。」、《唐風·綢繆》「今夕何夕,與此良人。子兮子兮,如此良人何。」這些詩篇讓我們看到了至真至純、至信至愛的愛情。
2.細水長流式深情
《鄭風·女曰雞鳴》女曰雞鳴,士曰昧旦。子興視夜,明星有爛。將翱將翔,弋鳧與雁。弋言加之,與子宜之。宜言飲酒,與子偕老。琴瑟在御,莫不靜好。知子之來之,雜佩以贈之。知子之順之,雜佩以問之。知子之好之,雜佩以報之。
我國傳統的愛情觀裡,男女之間的愛慕表達含蓄而委婉,羞澀而靦腆,通常男子對女子傾訴衷腸表達愛意,女子含蓄領會情投意合。夫妻之間,講究舉案齊眉,講究琴瑟和鳴,在相敬如賓的愛情模式裡,細水流長遠比西方人追求的熱烈奔放來得重要,細水長流、日久彌香,以心換心,心心相印。《鄭風·女曰雞鳴》很好地體現了這一點,雖是獵人夫婦,沒有大富大貴,但是夫妻二人苦中有甜,「女曰雞鳴,士曰昧旦」,「公雞叫啦」嬌妻枕邊輕喚,「還早還早」夫君睡眼朦朧勸她不要鬧,以及其家常的語氣,體現夫妻二人的恩愛;雖然只能依靠捕獵野鴨和大雁改善夥食,但是他們的恩愛比蜜甜。「知子之來之,雜佩以贈之。知子之順之,雜佩以問之。知子之好之,雜佩以報之。」感懷對方的關心,便贈於你雜佩謝謝你給我的愛,你的溫柔體貼我看在眼裡,贈你雜佩表達我的謝意,聞一多曾說:「男女之詩言贈佩玉者,皆贈之者男,被贈之者女。」但《鄭風·女曰雞鳴》裡,夫妻雙方都沒明白對方的心意,互贈雜佩以表同心。正如詩中所言:「琴瑟在御,莫不靜好。」令人羨慕不已。也許,婚姻不在於錦衣玉食,更在於互敬互愛。
3.挑戰傳統式反叛
《國風·鄘風·柏舟》泛彼柏舟,在彼中河。髧彼兩髦,實維我儀。之死矢靡它。母也天只!不諒人只!泛彼柏舟,在彼河側。髧彼兩髦,實維我特。之死矢靡慝。母也天只!不諒人只!慝(tè):通「忒」,指罪惡、惡念。
「取妻如之何?必告父母」、「娶妻如之何?非媒不得」(《齊風·南山》),古代男女婚嫁,向來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禮教已通過婚俗幹預生活。但正所謂「哪裡有壓迫,哪裡就有反抗」,《鄘風·柏舟》就成功塑造了一位為愛發聲、敢於鬥爭的女子形象,詩中女子既自行擇偶,卻又受到母親的制約。女子是個待嫁小姑娘,她看中的如意郎君,卻得不到母親的認可,於是滿腔怨憤,發誓一定要與母親對抗到底,她非他不嫁,至死不渝,定要以死捍衛自己對心上人的忠貞情意,表現了古代青年男女為了爭取婚戀自由而大膽反抗封建禮教的束縛。
《詩經》中記載著無數痴情男女情真意切、至信至美的愛情,千古名句「執子之手,與子偕老」更是刻畫了有情人堅貞不渝的愛情觀。《詩經》裡的愛情則更是我喜歡的愛情,古人有云「朝吟風雅頌,暮唱賦比興;秋看魚蟲樂,春觀草木情。」經歲月沉澱,這些真實質樸的詩篇將淨化心靈,教會我用純潔無瑕的心靈尋求生命中的另一半,不懼塵世,把握好自己的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