闖關東讓齊魯大地和黑土地有了更多的親情,「遼寧山東是一家,2比2打平進前八」這是當年六運會遼魯兩隊的一段恩怨。不管當年這段歷史如何被人詬病,但遼寧足球和山東足球在足球場上惺惺相惜,譜寫快意情仇。
1999年遼小虎和魯能泰山爭霸中國足壇將遼魯足球的對決推到了巔峰。實際上在遼魯爭冠的的整個賽季,遼寧人在魯能泰山起到了出人預料的頂梁柱的作用,也開始堅定了魯能泰山在後來轉會市場上對遼足球員的追逐。而這個出人預料的人便是宋黎輝。
宋黎輝是山東魯能歷史上引援最成功的案例,甚至超過鄭智、李金羽。因為只有宋黎輝來到魯能泰山之前默默無聞,來到魯能泰山之後他瞬間大紅大紫,大大超乎了人們對他的預期,他不僅達到了自己人生的最高點而且在魯能泰山雙冠王的偉業中赫然屹立。
宋黎輝是和當年遼寧的王凱一同來到泰山隊。最初宋黎輝並不想來泰山隊,1997年底被遼寧掛牌後,他曾經和相熟的記者說過他理想的落腳點是青島海牛。中國特有的摘牌制度讓泰山隊捷足先登,殷鐵生把宋黎輝硬生生的帶到了魯能泰山,為此宋黎輝多少有些耿耿於懷,整個1998賽季他並沒有融入球隊,若即若離。
1999年桑特拉奇的到來改變了宋黎輝的命運也成就了宋黎輝,宋黎輝成為桑特拉奇點石成金的代名詞。身材強壯高大的宋黎輝一直是踢中後衛或者後腰。但是桑特拉奇確認為爆發力好,衝擊力強,身體強悍的宋黎輝更應該靠近對手的球門,1999年聯賽三輪過後,老桑把他推到了突前前衛的位置,要知道宋黎輝頂替的是上個賽季魯能泰山的隊長鄧樂軍。這下子宋黎輝火了,一發不可收拾。
那一年7月,魯能泰山客場挑戰上海申花,開場申花頭頂腳踢兩次擊中魯能泰山立柱。就在所有人認為魯能泰山將會續寫客場不勝申花歷史宿命的時候,宋黎輝第十七分鐘接到王超邊路妙傳,高高躍起,腰腹力量控制的毫釐不差,頭球有力、制空優雅剛猛,用頭球打開勝利之門。宋黎輝的進球不僅終結了上海申花主場55場不敗的職業聯賽記錄,也成為魯能泰山第一次客場贏下上海申花的標誌性進球。宋黎輝一戰之後如同擋不住的重型坦克,成為魯能泰山進攻體系澎湃的動力。整個99賽季宋黎輝就是魯能泰山脫胎換骨的標誌,他就像魯能泰山的軌跡一樣,由一個冠軍爭奪的邊緣角色變成了主角。桑特拉奇親切的把他稱為中國的齊達內。在桑特拉奇的心目中,宋黎輝是和齊達內劃上等號的。可見宋黎輝之於球隊的作用。當年我曾經問過宋黎輝,老桑怎麼就給他起了「齊達內」這個名字。宋黎輝很認真的說,可能老桑叫我的名字不順口,在一次訓練中指著我就「齊丹」、「齊丹」的叫上了。桑特拉奇還問隊友我像不像齊達內,並且說是他認認真真的看了好幾遍法國世界盃上的錄像,才鄭重的叫我齊達內,老桑說他越看越像。宋黎輝當時笑的神情我還記得,少有的羞澀的感覺,不過宋黎輝說,自己也偷偷地看了好幾次齊達內的錄像,真覺得自己和齊達內有幾分相像。
千裡馬常有而伯樂並不常有,桑特拉奇就是宋黎輝的伯樂。千裡馬和伯樂互相成就,彼此信任才能成就傳奇。
1999年宋黎輝到達了他人生的頂峰,1999年之後宋黎輝回歸平淡。巔峰總是短暫的,平淡才是最真實的狀態。宋黎輝在魯能泰山的出人預料表現給了魯能追逐更多遼足球員加盟的信心。
鄭智無疑是魯能遼寧幫最大的腕。不過鄭智轉會魯能泰山的時候是效力深圳健力寶。深圳猛龍過江式的躥升,就是當年資本大鱷和江湖騙子張海的行事風格。朱廣滬靠著李瑋峰、鄭智這兩位帶頭大哥,凝聚兄弟情義拿到了首個中超冠軍,但是當空手套玩不下去的張海將健力寶搞得一團糟的時候,鄭智不得不遠走高飛。
而此時正處在重建期的魯能泰山擁有無可替代的真誠和資金的實力。留洋受阻的鄭智被魯能泰山上上下下的真誠打動,最終以當年聯賽轉會標王的身份轉會魯能泰山。當年李小鵬親自駕車去濟南機場迎接鄭智到來成為一段佳話。魯能泰山甚至在合同中對於鄭智的留洋轉會給予了最大的理解和支持。
但是誰都知道鄭智是一把雙刃劍,深圳足球的幫派文化和骨子裡的清高,可謂成也鄭智,敗也鄭智。2005賽季的魯能泰山和鄭智經歷了痛苦的磨合,付出了慘重的代價。
當年亞冠客場對於伊蒂哈德的慘敗讓鄭智的火爆脾氣達到了頂峰,亞足聯的痛下殺手幾乎廢掉了鄭智的未來。事隔多年再去探討亞足聯是否看人下菜碟已無任何意義,但是鄭智畢竟在那場比賽中給人留下足夠處罰的把柄。
吉達慘敗歸來,鄭智和巴辛的處罰決定也跟隨而至。鄭智的停賽使得當年足協杯決賽魯能泰山輸給了老冤家大連實德,最初亞足聯傳出的處罰決定是對鄭智和巴辛在各個層面全面禁賽,正處於黃金當打之年的鄭智無疑將面臨滅頂之災。隨後魯能泰山開始了對鄭智的拯救。足協杯前夜董罡已經得到要調離俱樂部的消息,渴望用一個足協杯冠軍為自己飽受爭議的足球人生畫上圓滿的句號。
說到這不得不說說魯能俱樂部當時的老總董罡和副總韓公政。
2000年董罡調任魯能俱樂部執掌大權,山東電力的膽識和信任,以及董罡自身與眾不同的氣質,當年33歲的年齡是最好的註解。在這樣一個輿論環繞的焦點位置上,董罡從一開始就展現出自己獨到的強悍。封殺宋黎輝,處罰郝偉,逼退宿茂臻,三停李明,處罰高堯,一系列的鐵腕舉措讓人目不暇接,震動足壇。董罡曾經和我說過,他進入電力是從爬電線桿開始的,和電力工友風吹日曬,雨淋泥滾,一支鐵打的電力隊伍就要講規矩,要不然關鍵時候上不去。所以董罡用近乎沒有人情的大棒管理來塑造魯能泰山的制度建設和文化建設。就他入主魯能泰山5年的經歷看,只是在04年拿到了中超杯和足協杯兩個冠軍,戰績並不理想,但是客觀的說從董罡開始魯能泰山的職業化體系建設和系統建設已經成型,魯能泰山俱樂部真正有了走上了建設百年俱樂部的制度保障,就這一點看董罡功不可沒。董罡用他的強悍為接下來2006年魯能泰山的重塑輝煌打下了基礎這是不爭的事實。
董罡的強悍和韓公政的柔和,互為互補。
韓公政晚董罡半年來到魯能泰山俱樂部,最初任副領隊兼新聞發言人。記得他剛上任不到一周,我第一次採訪韓公政,他就很認真的問作為廣播主持人的我,如何說好普通話?是否有關於如何說好普通話方面的教科書。過了兩天我就送給韓公政一套廣播電臺普通話等級測試的教材。後來再見到我,韓公政說一直在努力學習中。作為俱樂部的發言人他進入角色很快從這一個細節看,韓公政轉型足球管理人的心情很迫切,也非常投入。而此後13年先後輔佐董罡、康夢君、孫國宇和劉宇的工作,是魯能泰山的四朝元老。直到目前他的經歷無人出其右,說明電力高層和社會各界對於他的足球管理能力的充分肯定。
韓公政為人謙和、低調善於溝通,執行力強並且不爭不搶,肯於承擔責任。記得有一年魯能泰山主場有一場慘敗,當時還在電視《侃球時間》做主持人的我賽前邀請韓公政到比賽結束後來節目做嘉賓。那一夜滂沱大雨,為了不影響隊員回去休息,他座隊員的大巴車離臺門口三個路口下車,根本就沒有計程車,只好打著一把被雨和風幾乎吹折了的小傘,趟著淹到小腿的積水走到了直播間。見到他的時候,他全身溼透,他說我答應過的一定要來,不管輸贏,不管天氣,我一定要來。
回到對鄭智的救贖,這是當年我在新浪體育發表的一篇評論:
巴辛、鄭智是幸運的。是因為他們的背後有一個已經卸任的老總依然執著。一個儘管2005年四大皆空,足協杯前夜已經面臨交接,渴望用一個冠軍來為自己的足球夢想畫上一個圓滿句號的董罡。巴辛、鄭智的自殺行為無異於將董罡的足協杯夢想徹底擊碎,不計前嫌的董罡,收起滿身的遺憾和失落,本著對魯能足球負責的態度,靠著多年在中國足壇打拼所積攢的資源,攜手韓公正智取亞足聯,為來年山東足球保留了血脈。更重要的是在一個急需人氣的交叉口上,已經卸任的董罡為魯能的發展交了一個好班底,重新集結了多少有些散亂的人氣,可謂功不可沒,對足球痴心不改的性情可見一斑。
就用現在的眼光看,董罡很大氣也很具有職業的大局觀,攜手韓公政完成了對鄭智的救贖,將鄭智的處罰降到了最低限度,鄭智只是在國家隊層面禁賽半年。2006年開始就傳的沸沸揚揚的轉會,最終鄭智選擇了留下,也開創了他自己和魯能泰山2006年的又一段新輝煌。不能不說董罡和韓公政關鍵時刻的出手意義非凡,鄭智也做到了知恩圖報。
終歸還是要離開的,鄭智在2006年最後幾天離開了濟南遠赴查爾頓,應該是那一年的12月29日,鄭智接受了我的採訪,那應該是離開濟南他的最後一次接受媒體的專訪。同樣和他剛來濟南的第一堂訓練課接受我的採訪一樣,當所有的隊員都離場了,他自己拉著替補門將又練了三組任意球的訓練(每組10個任意球),然後坐下來在球場上和我聊了起來。那組節目上傳新浪體育,現在好像打不開了。我只記得新浪的編輯起得題目是:我有信心幫助查爾頓保級。
我記得我特別提到了他對山東記者的敬而遠之,他說這是對自己的一種保護,因為他更相信自己熟悉的記者。他特別提到感謝韓公政,是他幫助自己度過了最困難的時期。
感謝韓公政的不僅僅是鄭智,當然還有李金羽。李金羽的人生和魯能泰山頗有戲劇性,1999年被魯能泰山搶走冠軍獎盃的遼小虎隊伍中哭的最悲慘的就是李金羽,他甚至出口毫無遮攔,將魯能泰山當成了一生的敵人。然而就是這樣的死敵卻成了他離開遼寧後最終的歸宿。
韓公政全盤接手李金羽的轉會,不僅僅給足了李金羽最大的臺面,而且當李金羽面臨人生進退關鍵的時刻,韓公政給予了最大的支持和幫助。所以李金羽終老魯能泰山也是一份感恩。
2003年李金羽轉會魯能並沒有完全落定。李金羽跟隨國家隊北美拉練,在與海地的比賽中,他右側膝蓋副韌帶撕裂,這對足球員動員來講是極為要命的。但是魯能泰山沒有放棄李金羽而是按照承諾籤下他並且從塞爾維亞找來理療師一對一的對他幫扶。幫助李金羽度過了身體關和心理關。也成就了李金羽最終成為魯能泰山歷史上進球最多的內援。
李金羽是一個特別注意自己形象的球員,頗有文藝青年的勁頭。有一次頻道準備製作一個大約30秒的音頻公益廣告請他錄製一下,他拿著話筒,一遍一遍的錄,錄一遍聽一遍,一下子錄了十好幾遍,用去了接近一個小時,才滿意。
還有一次一位大連的平面記者請老鄭幫忙要專訪李金羽。大約是2006年深秋的一個下午,訓練完了,突降暴雨,其他隊員們都飛奔回宿舍。他拉著我們說別跑了,咱們就在訓練場邊雨棚下面聽著雨聲把工作幹完了吧,這多有趣。
李金羽人緣好,大家都願意和這位陽光少年交往。而他最尊重的大哥是李小鵬,他經常說鵬哥就是親哥。2011年李小鵬率領女足爭奪奧運會入場券,一聲呼喚,李金羽沒有任何名分就來到國家隊幫助李小鵬訓練女足。女足隊員也把他當哥們。記得當時我為山東體彩主持中國女足出徵亞洲區預選賽壯行會。會上有個抽獎遊戲環節,隊員們都紛紛拉著李金羽上臺參加遊戲互動,人緣之好可見一斑。
雖然魯能歷史上的遼寧幫還有王亮、楊旭甚至一度還曾經想把鎮隊之寶肇俊哲拉至麾下,但是宋黎輝、鄭智、李金羽這三個人是非常具有標誌性的人物。他們在魯能泰山都達到過自己人生的頂峰,他們的才華得到了最大的激活。無論是點石成金的桑特拉奇對於宋黎輝;還是不計前嫌救贖鄭智的董罡;還有韓公政對待李金羽情深義重,都體現了一個事實一切有才華的人,要想達到別人仰望的高度,他的身邊一定會有貴人的扶持和無私的幫助,當然離不開自我的成就。
在魯能泰山足球的歷史上有人成功,有人失敗,潮起潮落,就像同樣走出黑土地來到魯能闖蕩天下的一代代青年才俊一樣,成功者需要些運氣,但是失敗者何嘗沒有遇到過運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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