饒學鋒:洛磧洛磧老街洛磧豆花

2021-02-17 故人舊事2020

洛磧、洛磧老街、洛磧豆花

圖文/饒學鋒

 

 洛磧老街的下場口

   

1971年在農村當了兩年知青的我,被招進了位於江北縣(現渝北區)洛磧鎮的重慶101化工廠(後來的重慶川慶化工廠)工作。

那時,洛磧是四川省江津專區江北縣的一個區;改革開放後,江北縣劃歸重慶市管轄,改為重慶市渝北區,洛磧也就隨之改為渝北區洛磧鎮。洛磧的上遊,與江北區的五寶、太洪結壤,下遊與長壽區相連,與巴南區的麻柳、青溪鎮隔江相望。這裡以丘陵為主,土地肥沃,主要盛產水稻、包穀、青菜、油菜等,以前隨處可見農家院落旁有農夫在耕耘。

水稻揚花季節,走在鄉間小路上,進入眼帘的是綠油油的稻田,稻花香味撲鼻,令人心曠神怡。包穀熟了的時節,看到滿山遍野的包穀稈上背起一個個碩大的包穀,心情十分愉悅。春天,滿山遍野盛開著金色的油菜花,十分耀眼;張關山上,是一大片鬱鬱蔥蔥的松樹林。總之,洛磧這個地方,不管從什哪個方向看,景色都是美不勝收,它就是萬裡長江畔的一顆耀眼的明珠。

洛磧歷史悠久,是千年文明古鎮,也是著名的水碼頭,距重慶市中心50公裡。早些年,這裡有九宮十八廟,九宮有:萬天宮、萬壽宮、紫雲宮、文昌宮、天上宮、禹王宮、帝王宮、華南宮、川主宮。這些宮大多始建於明清時期,不光是本地人建造,還有福建、湖廣等地的仕宦鄉紳,千裡迢迢來此建造。十八廟有:迎祥觀、尼姑庵、隆福寺、祖師觀、插旗廟、青龍寺、仰山寺、山王廟、觀音閣、顯靈寺、白雲寺、慶福寺、新廟、土地廟、杜家廟、板凳寺、寶華寺、孝灘觀音廟等。最古老的廟觀要數隆福寺,它建於南宋淳熙年間。由此可見洛磧古時的繁榮景象。

 《洛磧九宮十八廟簡介》石刻

 

洛磧不但繁榮,還是一塊地靈人傑的風水寶地,古時候就有很多文人墨客入朝做官,最值得驕傲的是南宋時期還出過狀元馮時行。

我們工廠離洛磧鎮街兩公裡,坐落在街的長江下遊方向的斜坡上,那地方叫「鹽井口」。

洛磧街上人很多,任何時候都是熙來攘往。星期天,人們絡繹不絕地從四面八方來趕場,不少人從河對面的青溪、麻柳鎮坐船來洛磧趕場,整條街人頭攢動、人聲鼎沸、川流不息,呈現出勃勃生機的繁榮景象,

那時物價很低,一隻三四斤的雞或鴨才1元錢左右,雞鴨蛋5分錢一個,長江魚、青鱔、白鱔(鰻魚)5角錢一斤,黃鱔3角一斤,又白又嫩的蓮花白菜4分錢一斤。當然,我們的工資也低,每月才18元5角,要三年後才能拿到38元5角。

洛磧古鎮面積很大,相當於好幾個重慶磁器口古鎮的面積。從古香古色的建築風貌就知道,它以前是何等壯觀。它依山傍水,街道很長。上場口叫月臺壩兒,一溝相隔就是洛磧上壩。上壩有為數不多的農家小院,有上百畝的優質土地,種植的是一眼望不到邊的青菜,遠處眺望,綠油油的青菜和藍天連在一片,就是一個藍綠色的世界,陽光照耀,一片燦爛,真是美不勝收,令人心曠神怡。

青菜的菜頭是做榨菜的主要原料,這裡是盛產榨菜的地方,縣乾果公司在這裡修建了一個規模較大的榨菜廠。一到青菜頭收穫的季節,上壩的河邊就豎著一大片一大片的楠竹,一根根楠竹之間拉起一道道繩索,上面掛滿了從農村生產隊收來的青菜頭。一個個青菜頭有柚子大小,讓陽光照曬,讓長江上的河風反覆吹拂,總之它們需要日曬雨淋,如果坐船在長江上經過,定會被這樣的場景感到震憾。經過一段時間,菜頭幹一些,變得有點金黃了,廠裡的工人就把菜頭收到廠房裡,投入下一道工序。經過一道道工序做出來的榨菜,香脆可口。洛磧榨菜歷史悠久,在整個四川乃至全國都很有名氣,還出口到外國。後來,涪陵也大量種植青菜,大量生產榨菜,涪陵榨菜才有了現在的知名度。

洛磧街道的路面全是用青石板鋪就,大約10米寬,街道兩邊大都是經營各種物品的鋪面,背街是洛磧居民居住的數不清的穿鬥房子,這些房子中有無數的巷子,形成了好幾條支路街道,記得有:興隆街、朝陽街、半邊街、建設路、老十字街、新十字街、獅子館、扯謊壩等。

從上場口到下場口,步行大約要20多分鐘。下場口和洛磧下壩相連,洛磧下壩是幾百畝平坦的土地,土質好,又緊靠長江邊,種植了各種蔬菜和糧食作物,也有一些大大小小的農家院落。還有養魚的大堰塘,塘水十分清澈,能見度極高。碧波蕩漾的堰塘邊,垂柳在微風中蕩來蕩去,時常有垂釣者在悠閒地釣魚。

 洛磧老街的上場口月臺壩兒

 

洛磧街道的上場口就是月臺壩兒,那裡以前是「豬市壩兒」,是買賣生豬、牛、羊的專門場地。農村的豬兒一直是在那裡進行閹割,一度也是家禽市場。一到趕場天,這個「豬市壩兒」就喧譁雜亂,人聲鼎沸,豬牛羊、雞鴨鵝叫聲不斷,吆喝聲、豬兒被閹割時的哀嚎聲,與人們的吵鬧聲、談話聲交織一體,此起彼伏。

常見「豬犏二」、「牛犏二」穿著碩大的衣服,把手藏在又大又長的衣袖裡,買賣雙方互相摸著對方的手指,雙方的手指在長袖中不斷變化,用這種方式討價還價。到底最終成交價是多少?旁人不得而知。

洛磧當時是洛磧區政府所在地,老街兩旁有區公所、工商銀行、工商所、稅務所、派出所、郵政局和洛磧糧站。洛磧糧站很大,修建了幾個很大的糧食倉庫。糧站不光是賣糧食的地方,洛磧區各個公社的公糧也交到那裡。有的生產隊離洛磧糧站有幾十裡路程,同樣挑著糧食來這裡交公糧。一到秋收時節,交公糧的人從四面八方絡繹不絕地把穀子、包穀等挑到糧站交公糧,這時的糧店壩兒,金燦燦的糧食堆積如山。

還有食品站。說起食品站,以前是個很吃香的地方。當年發肉票,每人每月一斤肉。每天天不亮,食品站門口就已排起長隊。那時的人們肚子裡油水很少,腸子都生了鏽,需要油水來潤滑。如果你和食品站賣肉的屠夫熟一點,自然割的肉膘就要肥厚一點,肉裡的骨頭也少一點;如果和屠夫不熟,割出來的肉就可想而知了。那時候,肉店有一個大漢屠夫姓李,很慈祥,胖胖的臉上總是帶著笑容,他和一個姓王的屠夫都很受人恭敬。

洛磧街上有一家理髮店,店裡有十幾位理髮師。如果趕場天去理髮,總要排很長的隊。男女理髮師的技術都不錯,尤其有一位姓熊的老理髮師,他自己的頭髮總是打理得規規矩矩的,臉上滿是微笑,很幽默,剪頭時愛跟顧客擺龍門陣。他剪平頭的技術真是絕了,剪出來的平頭不長不短,恰到好處,經他理了發的人看起個個都精神煥發。

另一位姓彭的年輕女理髮師,長得豐腴,十分漂亮。她態度好,任何時候對人總是笑嘻嘻的。她不但有一雙美麗的大眼睛,還有一對深深的酒窩,很討人喜歡。她技術超群,不管是給女士燙頭、還是給男士剪頭,都是認認真真、仔仔細細,顧客們個個滿意。她剪出來的頭硬是不擺了,就是兩個字:「巴適」。現在市面上很難見到這樣的手藝了。

 

 洛磧老街

 

街上有縫紉社,社裡有十來位裁縫,每天很忙碌,因為那時賣成品衣服很少,人們都是買布料來做衣裳。有個照相館,館裡有兩位攝影師,一位姓李,另一位姓廖,他們攝影技術高超。那時沒有發明手機,想照相就只有進照相館,所以那時照相館生意很不錯。

洛磧街上有區醫院、公社醫院,這兩家醫院一度曾合併在一起。兩個醫院的婦產科在洛磧很有名氣,醫生醫術精湛,態度又好。女同志十月懷胎一朝分娩是一件非常痛苦的事,婦產科醫生張光玉、李玉蓮、汪醫生憑自己的經驗儘量減少分娩者的痛苦,讓小孩順利生產。在洛磧,她們是受人尊敬,整個洛磧地區和巴縣麻柳鎮的孕婦分娩都愛選擇這兩家醫院。雖然西南合成製藥廠和101廠都有自己的職工醫院,但這兩個廠的職工分娩多數也選擇這兩個醫院。幾十年來,她們迎來了不計其數的小生命,她們接生的小孩子,有的長大後結婚生子,又讓她們接生,兩代人都是同一個醫生接生。那時候,生一個小孩只需幾元錢接生費用,不像現在動輒幾千元甚至上萬元。

洛磧區醫院主要看西醫,記得有一位姓周的醫生,胖胖的身材,戴眼鏡,為人謙和,總是笑嘻嘻的,醫術很好。公社醫院,中醫很出名,老中醫李維漢、陳美才雖然年紀大,但精力充沛,尤其是李維漢那時可能就有80歲了,他們的醫術精湛。那個年代沒聽說「癌症」之類,當地人生了病,基本上都是在洛磧這兩個醫院看病就能解決問題。

公社醫院骨傷科不錯,手杆腳杆骨折或哪個部位關節脫臼了,都在那裡找醫生接骨鬥榫。那時我們職工醫院沒有骨傷科,接骨鬥榫的事只有到洛磧公社醫院,在那裡最先有兩位老醫生,後又來了一位叫王天德的年輕醫生,醫術也相當不錯。那時,職工看病費用是全額報銷,所以廠裡的年輕人有事無事就愛到公社醫院去開點藥。廠裡的小青年最喜歡開的藥是「桑椹膏」,這種藥膏很甜,都把它當糖吃。

洛磧街上還有人民劇場,除了偶爾集會或演出文娛節目、放電影以外,平時每天晚上都有舞會。跳舞的人很多,音箱裡傳出巨大的音樂聲和舞者的嘻笑聲、談話聲匯集一起,此起彼伏,很是熱鬧。在改革中期發展個體經濟,人民劇場中又搭建了許多經營服裝、鞋子、包包和其它商品的攤位,舞會只有在大舞臺上進行了。

主街道的支路裡有江北縣第三中學,簡稱江三中。江三中當時有一位趙老師,大名趙子虯,在四川省武術界很有名氣,武術造詣很深,精通各種拳術,並且把刀、槍、棍、棒使得龍飛鳳舞、滾瓜爛熟。他在整個江北縣有許多弟子,這些弟子在省裡及全國武術比賽中經常取得好的成績。後來,江北縣(現渝北區)成為了全國著名的武術之鄉。

 

 江三中(後來的南華中學)

 

巷子裡還有洛磧鎮中學、鎮小學。巷子很深的地方,有一個釀酒作坊——洛磧酒廠。釀酒的原料是青一色上等紅高粱,釀出來的酒芳香四溢,8角錢一斤,比現在兩三百一瓶的瓶裝酒要好喝得多,所以那個作坊釀的酒一直都很暢銷。「好酒不怕巷子深」這句話,就是這裡的真實寫照。

近5000名職工的西南合成製藥廠,也和洛磧鎮相鄰。

洛磧老街居民上萬,整條街都是經營各種生意的鋪面,最大的商鋪是洛磧百貨商店和劉胡蘭商店,在洛磧,這兩家商店就相當於解放碑的重慶百貨大樓和三八商店。也有賣農具和日常用品的供銷社、雜貨鋪。1979年,我在那裡買了一床1.5米寬的蔑席,編得很好,睡起感覺特別涼快,比現在花兩三百元買的蓆子都要舒服,雖然已經有四十年了,但我夏天仍然用它,那時才買成5元錢,也就是現在一斤小菜的錢。

洛磧街上還有油臘鋪、糖果店、茶館等。茶館一直生意興隆,冬天早上天還沒亮,就有好多老者披著棉祅、靸著兩片鞋去喝早茶。那時通訊不發達,消息閉塞,茶館就是個消息集散地,是個很活躍的地方,常去那裡聽擺龍門陣,天南地北的事情都會知曉。白天在茶館喝茶、吹牛、擺龍門陣、打川牌的人坐無虛席,還時常有人唱川戲和打川戲鑼鼓(叫「打玩意兒」),熱鬧無比(那時不興打麻將)。

一到晚上,茶館更是熱鬧,評書夜夜滿場,說書人講起故事眉飛色舞、口若懸河、醒木啪啪作響,下面聽書人的表情隨著故事的進展,一會兒十分緊張、咬牙切齒、緊握雙拳,一會兒又面帶笑容、輕鬆自如、驚喜萬分,大家都聽得津津有味,時不時響起陣陣掌聲。往往說書人將故事推向高潮,說到精彩之處,醒木向書案猛地一擊:「要知後事如何?且聽下回分解。」起身抱拳,「各位客官,明兒請早。」

洛磧文化站,那裡面有很多圖書和小說,圖書兩分錢看一本,小說可以租回家慢慢看。街上還有印刷廠,主要印製一些單位需要的表格、記錄紙之類。白鐵加工店,敲一些白鐵桶、灑水壺等器皿,另外還兼刻私章,在這裡工作的兩位師傅手藝不錯。

洛磧織布社,有幾十位年輕靚麗的紡織女工,主要織一些棉布和紗布。這裡的年輕女工後來有好多都嫁給了西南合成製藥廠的男職工,也有幾個年輕女工成了101廠的媳婦。

街邊偶爾還能見到一兩個賣打藥的地攤,擺攤者大聲吆喝扯靶子:「兄弟路過貴地,只因沒有了盤纏,現借寶地一塊,將祖傳秘方藥獻給大家。」說完,脫光上衣,亮出兩塊發達的胸肌,「要錢不要錢,先把圈子來扯圓。」然後表演功夫,打一套二不掛五的拳,就開始賣藥,1元一包藥面面,也不知道其成分是些啥子東西,賣藥的人說什麼病都能治好,也就是包治百病的神藥了。馬上有兩三個人爭相購買,一人買兩三包,周圍看熱鬧的人也蜂湧而至,一會兒就賣了二三十包。其實我早就看出,最先買藥的那幾人都是「媒子」。

有一回在街邊,看見一個30多歲的人,皮膚黑黑的,穿著是藏人打扮,光著一隻手臂露在衣服外面,自稱是西藏人,賣藏藥,地下放了一堆羊子骨頭,買藥人說是藏羚羊的骨頭。他說話時,有意把語速放得很慢,一個字一字地吐出來,不注意還真的以為他是西藏人。但我聽他說話完全是正宗雲南口音,知道他肯定是扯靶子的騙子。

那些年,好多生活用具不好買,尤其是鐵鍋,但這個東西每家每戶都不能缺少,所以有的人家的鐵鍋爛了就提到街上去補。

每當星期天,下場口就會看到一堆人圍成一圈,看一個補鍋匠在那裡補鍋。補鍋匠先用南炭(焦炭)在自帶的小爐灶裡發一籠火,火上放一個用耐火材料做的小坩堝,在裡面放一些生鐵碎片,上面也用大砣的南炭蓋住;補鍋匠用力拉風箱,20分鐘左右,碎鐵片融化成了紅彤彤的鐵水,就開始補鍋了。

看上去補鍋匠神情緊張,他左手帶著厚厚的手套,手心攤一小堆冷炭灰,伸到鐵鍋外側破爛處,右手用專門的勺子舀一勺鐵水,倒在鐵鍋內側破爛處——也就是左手心的冷炭灰上,放下勺子,立刻用2寸長、卷得很緊實並抹了點炭灰的布頭使勁按在鐵水上。只見布頭上青煙直冒、吱吱作響,一兩秒鐘鐵水就凝固了。這樣反覆地做,直至鐵鍋破爛處完全補好為止。這時,補鍋匠緊張的面容一下露出了微笑,說明這個鐵鍋已經完全補好了。

年輕的我覺得補鍋的過程有點吸引人,也會像其他人一樣,在那裡看一會兒。

街邊擺地攤的還有鑲牙的牙醫。一次,見一牙醫給一農村老者拔牙,牙醫咬緊牙關,用鉗子用力地拔老者口裡的牙,只見老者鮮血直流,表情十分痛苦。牙醫費了九牛二虎之力,好不容易才把那顆牙齒拔掉,老者已經是一身血鼓淋襠了,牙醫用一點做棉絮的棉花塞到老者嘴裡,給了兩顆止痛藥就完事了,很不衛生。

街邊還有賣現烤的三角粑和燒餅的,從旁邊路過,總是聞到香噴噴的味道。

還有供銷社的釀造廠,生產豆辦、甜醬、醬油等。有時也生產糖果,尤其是釀造廠生產的瓜片,手指大小,晶瑩剔透,又甜又脆,入口即化,真是好吃。

 洛磧老街

 

洛磧整個街上餐館很多,各個餐館的美味佳餚都獨具特色。其中,「洛磧飯店」是當時當地最大的飯店,記得有一位經理姓楊,廚師賀朝貴、羅柄、劉華康廚藝都不錯。美味軒酒店、楊坤酒店等,也是當時著名的餐館,食客不管進了哪家館子,十來元錢就是一桌豐盛的美味佳餚,出來總是口齒留香。

但在洛磧,最有名的還是洛磧豆花,不光是幾家大餐館賣豆花,還有很多店內是四方桌、長木板凳的小餐館,也專門經營豆花。

說來也怪,在洛磧土生土長的人,千百年來不管男女老少,對豆花都情有獨鍾,任何時候說起豆花都津津樂道。就連我們這些在洛磧工作過的重慶人,對豆花也產生了極大的興趣。我在洛磧工作了幾十年,後來離開洛磧好多年,對洛磧的很多事情已經淡忘,但唯獨對洛磧豆花,卻記憶猶新。每當我們廠的師兄弟聚集在重慶某個茶樓喝茶時,洛磧豆花總是一個不可缺少的話題,並且有幾個師兄常說「又夢到在吃洛磧豆花」。看來洛磧豆花早已深入人心,在人們的心中留下了深深的烙印。

洛磧豆花味道鮮美獨特,很有名氣。走進任何一家豆花館,都會感受到瀰漫在空氣中的豆花的清香。可以說,重慶乃至周邊幾個省巿任何地方的豆花,比起洛磧豆花都遜色許多。

豆花又白又嫩,作料自己打。我去趕場,吃豆花是雷都打不脫的事情。一般除了豆花,還要吃兩三碗甑子飯,這種飯又熱又硬,香氣撲鼻,和豆花一起吃到嘴裡,真是芳香四溢,算得上是真正的「絕配」,吃起來安逸得很。再小酌二兩老白乾,那心曠神怡的感覺,簡直不擺了!總之,就一個字:爽!

 

 洛磧「水上漂豆花」

 

隨著改革開放的步伐,從1990年代起,洛磧餐館裡的豆花也發生了一些變化,價格從8分錢慢慢地漲到現在的8元錢了。豆花的價格雖然漲了不少,但香噴噴的甑子飯隨便舀,豆花管吃夠,3碗5碗都可以,2缽3缽隨便整,根據自己的肚子大小來定。作料一般有20多種:熟香油、油辣子海椒、餈粑青椒、花椒油、炒鹽巴、味精、雞精、大蒜泥、香芝麻、碎米花生、黃豆面、蔥花、香菜、榨菜顆粒、碎葉鹹菜、老薑水、鮮醬油……作料自己打,多少自己定。

1990年代,洛磧又發明了「水上漂豆花」,就是用大土缽先裝上燒開的豆漿,再用勺子把勾兌好的膽水豆漿裡轉一圈「點豆花」。「點豆花」就像耍魔術一般,轉瞬間,大土缽內的豆漿裡的植物蛋白就凝聚在一起,雪白的豆漿就變成又白又嫩的豆花漂浮在清亮透明的水面。這個過程稱為「一瓢清」。

用筷子輕輕擠壓一下,豆花就立刻在大土缽的中間變成一砣,很是綿扎,缽裡的窖水變得清澈見底,喝起來還有點淡淡的回甜味。用筷子把豆花夾起來在作料碟子裡沾一下,入口即化,真是越吃越香,越吃越有味,越吃越想吃。

但是,現在的人吃不下好多了,印證了那句話:吃得的時候又沒有吃的;現在好吃的東西多了,卻吃不得了。

隨著三峽大壩的建成,整個洛磧鎮老街已經被銷毀,所有的建築夷為平地,千年古鎮已變成雜草叢生的一片廢墟。當然,現在修建了洛磧新街,寬大的街道兩邊,高樓林立,各類商鋪一應俱全。面對洛磧新街,感覺跟其它地方的街道沒有什麼區別,總覺得新街沒有老街那種古香古色的鄉土氣息。

洛磧新街,規模較大的酒樓有好多家:天賦酒樓、鑫萍大酒店、麗景酒店、祥和興酒樓等。火鍋店有:齊齊火鍋、秦媽火鍋、親兄弟火鍋、劉世民羊肉湯鍋等。這些店的生意都十分紅火,但專門經營豆花的餐館仍舊不少:曾豆花、洛磧水上漂、王石磨豆花、戴豆花、洛磧老街豆花館等,比比皆是。

 

 現在的豆花館

 

兩年前,重慶電視臺的美食節目還專門報導了洛磧豆花,並且現場直播了洛磧戴豆花的景象。我的幾個朋友在北京、上海乃至新加坡,看到重慶電視臺關於洛磧豆花的節目報導後,紛紛打來電話,詳細詢問洛磧豆花的情況,並表示一但回重慶,首先要來吃洛磧豆花。

現在這些餐館都是大圓桌、塑料獨凳,每家餐館的老闆也非常熱情,所以這些年來,洛磧豆花仍然受到人們的青睞,每到飯點,這些豆花館都打湧堂。我也偶爾和幾個朋友專門駕車到洛磧去吃頓豆花飯,味道還是不錯的,但總覺得缺少一點以前在老街吃豆花那種環境的氛圍。

以前洛磧老街上的原住民,現在已住進了洛磧新街的高樓,各方麵條件都比以前有所改善。但他們和我們這些在洛磧工作了幾十年、退休後離開了洛磧的人一樣,心中永遠懷念依山傍水的洛磧鎮老街,更懷念老街上的洛磧豆花。

2020年9月28日於重慶

 作者近照及簡介:

饒學鋒,1969年下鄉到銅梁插隊落戶,1971年招工到重慶101化工廠工作,後為重慶川慶廠,化工局下屬企業,曾經有3000多職工,地址在渝北區洛磧。2011年退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