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霍啟明
見什麼東西都忍不住幹上一腳似乎是男人的天然屬性，就像我小時候就逮什麼踢什麼，什麼瓶子蓋，礦泉水瓶子，小石頭等等等，看到這些就忍不住優雅的將其一腳幹向遠方。一言以蔽之——腳欠。
中世紀的歐洲人這方面也強不了多少。小時候咱們總聽過一句話叫「把你腦袋揪下來當球踢」，但咱也就過過嘴癮，這話在卻在英國古代真實發生過。9世紀時，英國人在抵禦維京海盜入侵的一次戰鬥後，英國士兵將一個維京海盜的腦袋斬下後當球擊踢。這個一個簡單粗放的黑色幽默運動，就是現代足球最早的萌芽。
這就是中世紀歐洲最早的「球」
中世紀不像咱們今日這個娛樂致死的時代，根本沒啥娛樂，貧乏的要死。內時候領主和騎士階層的娛樂也就是打打獵、比比武，作為平民，那就更沒什麼有趣的娛樂了。由於歐洲中世紀早期戰亂不斷，骷髏頭有多是，善於自娛自樂的英國老少爺們開始把踢骷髏頭當成一個遊戲，沒準其中還出了不少鄉村骷髏野球王，踢著這個骷髏頭來個馬賽迴轉和踩單車什麼的，史稱「九陰白骨腳」。這事假如有人告訴昆丁塔倫蒂諾，我估計他能把這個場景拍下來。
不過雖然踢骷髏頭看起來很拉風，有一種深深的黑魔法氣質，但是骷髏頭這玩意踢倆下就容易被幹漏了，而且沒有彈性，體驗感很差。英國人民靈機一動，發現豬膀胱又大又圓又彈，做成足球真乃上等佳品，於是捨棄了骷髏頭，開始在豬膀胱裡面塞上各種頭髮、羽毛或者草——一個粗糙的中世紀草包。
用牛皮做的中世紀足球，中間已被幹漏
中世紀足球最大的規則就是沒有規則。比如關於遊戲人數就根本沒有限定，這邊仨人對面200號人都有得玩。而且中世紀足球是一項全民躁起來的運動，男女老少齊上陣，比大煉鋼鐵還熱鬧。球場範圍從幾百英尺到幾英裡全有，因為內時候的足球比賽經常在兩個村子間舉行，假如你回到中世紀的英國鄉村，經常可以看到幾百號人圍繞著一個豬膀胱做成的草包在蒼茫大地上遊走。在今日，我們稱呼兩個死對頭之間的足球比賽裡叫做「德比」。「德比」一詞的來源有兩種說法，其中一種說法是源於中世紀每年的懺悔節（Shrove Tuesday）時，英國中部的德貝代爾（Derbyshire Dales）的阿什本（Ashbourne）兩個村鎮會舉行的足球比賽。
中世紀足球的具體玩法十分奔放，就是在兩撥人之間把豬\牛膀胱做成的球高高拋起，落地之後兩撥人開始瘋狂搶球，只要把球送進對方「球門」即可。但內時候的「球門」多種多樣，可大可小，有的比賽把對方村子的廣場當作一個「球門」，有的比賽把教堂的陽臺當作「球門」。而且在球賽中，玩家可以拿腳踢球、拿手拍球、拿頭頂球，隨便。所以中世紀足球裡面的莫名事件多了去了。
中世紀熱血足球世相一瞥
由於沒有規則，上手上腳都可以，有的個別玩嗨了的群眾開始帶著傢伙踢球。這些傢伙非常凸顯參賽者的職業，比如東村的史密斯揣著個錘子就來踢球了，這說明他的職業是一個鐵匠；西村的約翰腰裡別個鞭子來踢球，這也彰顯了他放羊人的身份。中世紀足球搞不好就容易從碴球變成碴人，所以在中世紀這項運動也被稱為熱血足球（mob football）。現在大家總說中國足球隊是功夫足球，但中國隊見著中世紀那群拿著錘子鐮刀來踢球的哥，估計得尿。
中世紀足球經常有拿著傢伙來玩的哥
踢著踢著錘子、棒子就掉出來了
但是中世紀人皮糙肉厚，你給我一錘子，我給你一板磚的，大家還覺得挺有意思，經常出現「好人打好人，不打不相識的情況」。所以15世紀大不列顛島流傳這麼一個關於足球的順口溜詩歌：
Bruised muscles and broken bones
鼻青臉腫，斷胳膊斷腿
discordant strife and futile blows
瞎他媽打，瞎他媽鬧
Lamed in old age, then cripled withal
跛的跛，瘸的瘸
These are the beauties of football
這就是足球的美妙
熙熙攘攘的熱血足球引起了當時國王老爺們的注意。1314年英王愛德華二世偶然間看見了民間的熱血足球賽。當德華看見兩大波農民為了個球在泥地裡又打又滾的景象，氣不打一出來，說：「粗俗、極端他媽粗俗」。這事也不怪徳華亂發邪火，我在這裡得給大家科普一下，這個愛德華二世是著名電影《勇敢的心》中的反派主角，而且還是個中世紀著名的同性戀國王。1312年愛德華二世發兵侵略蘇格蘭，結果被蘇格蘭的民族英雄華萊士分分鐘幹挺，威信掃地，被民間恥笑，所以愛德華二世覺得「我治不了蘇格蘭獨立，還不能管鄉巴佬踢球嘛」！所以徳華下了道禁令：「禁止民間踢球」！耍耍大王威風。但是過了幾年，愛德華二世就被宮廷政變給弄死了，人民群眾又開始成群結隊的踢球了。
由於中世紀歐洲沒有職業士兵（不包括騎士階層），在戰爭時都是徵調農民充當士兵，所以在軍營裡也盛行著熱血足球。1339年，英法百年戰爭期間，愛德華二世的兒子——英王愛德華三世在視察軍隊時，發現好多士兵和工匠根本不做戰備，光踢球。愛徳華三世一看急了，像他爸一樣頒布禁止足球運動令，禁止所有農人參加任何性質的足球賽，要求農人以及工匠們全力投入生產勞作，以應對戰爭。但此時的足球運動在英格蘭已經無法扼止，各處都是違反王令踢球的事件。
首位反對熱血足球足球英國國王：愛德華二世
在隨後的三百年裡，英國的理察三世、亨利四世、亨利六世、詹姆斯三世都下令禁止過熱血足球，但都沒什麼卵用，人民群眾冒著挨鞭子的風險該踢踢，真是不踢球毋寧死啊。要不說英國是真·朋克之國呢。
內時候的熱血足球已經成了一個中世紀的文化風景，就連莎士比亞的喜劇裡都提到了熱血足球。而且在英國之外，熱血足球也在法國、義大利、德國、俄國多地開花。巧的事，這些國家大多是現在的足球強國。
俄國版的熱血足球
但是到了17世紀，隨著中世紀的結束，大批農民進入城市工作了，在擁擠的城市貧民區，工人沒地方踢野球了，熱血足球慢慢在歐洲消失了。但是這麼好玩的傳統運動怎能會隨隨便便就死了呢。在19世紀中期，英國人把失落了二百年的熱血足球又給撿了起來，制定了規則了新玩法。1857年10月24日的英國謝菲爾德聚樂部（Sheffield FC)是國際足聯和英足總公認的世界上第一個足球俱樂部。1863年，第一份正式的足球比賽規則在英國創立。從此我們熟悉的現代足球就這麼從中世紀的熱血足球中重生出來。真是有夠曲折。
在十九世紀，中世紀熱血足球涅槃重生，變身咱們都熟悉的現代足球
所以說嘛，好多好多的失落的傳統遊戲都是有待開發的寶礦，別看那些傳統遊戲看起來奇奇怪怪的，沒準經過現代開發還是挺好玩的。
這事吧，現在其實有人準備要做。騰訊互娛正攜手聯合國教科文組織一起做「開放的傳統遊戲數字圖書館」的項目。一方面希望通過用網際網路技術對傳統遊戲進行保護與傳承；另一方面希望把傳統遊戲裡面的娛樂精髓重新演繹，讓大家多點新花樣玩玩。既公益又有趣，沒準他們就能從裡面再挖掘出一個中世紀足球呢？聽說11月26號在北京還搞了一個關於「網際網路時代下傳統遊戲的傳承與保護」的藝術高峰論壇，有興趣的可以去聽一聽。點擊「閱讀原文」查看更多內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