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在一個失眠夜選擇了金基德,而他卻從不讓人輕鬆。
即便拍出《燕尾蝶》那般殘酷的巖井俊二,亦能捎出《情書》、《四月物語》如此純情、唯美、散文詩般的電影。
而韓國導演中的異類金基德編織的每一個極致的情感,卻讓你沉重到底,窒息到底。
他的《壞小子》正是這樣一部瘋狂而殘酷的故事,它顛覆了傳統的愛情故事,完全是一出青春殘酷物語。
要了命的初見
午後,在首爾繁華的中心區明洞大街上,善花坐在街頭那張長木椅上,頭戴白色髮夾,身穿藍底白點兒的連衣裙,外罩白毛衣,腳上穿著一又綴有蝴蝶結的白皮鞋,身邊的白色書包顯然放不下厚重的《西方美術史》。
人潮裡散發出一個女大學生的明豔光芒。善花是美院的高材生,年輕、漂亮,獨自坐在那兒等待男友,她的人生似乎開滿鮮花,芳香溢人。
她卻不知道,就在這一刻,當角落裡一個男人的目光掃視到她身上時,她的人生不久之後將全盤傾覆。
紅燈區的街頭混混、皮條客亨吉出現在這個繁華的街區,顯得如此格格不入。
亨吉看到了善花,情不自禁地走過去,猶疑著在長椅的另一端坐下,一直混跡於陰冷、殘酷的世界裡,和在他的世界永遠不可能存在的女人並肩坐在陽光下,使得這個遍步陽光的時刻有一種莫名的溫柔和靜諡。
可下一秒,女孩掃到他身上的微露鄙夷的眼神深深刺痛了他。他注視著她,仿佛聽見內心的咆哮與不甘。
雖然任何人都可以坐在公共場所的長椅上,但是女大學生和流氓痞子坐在一起顯然格外生硬、刺眼。即便在這一刻,流氓痞子無害且內心不過是渴望著短暫的平等。
終於,他憤怒地衝上去,狠狠地吻住她的唇,任她剛到達的男友用垃圾桶瘋狂的痛擊,任周圍的人群拖拽和咒罵,他只是死吻著不放。
最終,她揚了他一個耳光,伴著一句響亮的人渣,她向他臉上吐了一口唾沫。
被錯愛,至此萬劫不復
生活在兩個世界的人,只有毀掉另一個世界,他才有資格與她並肩。
而他最終選擇了將她拖拽到自己生活的深淵裡。他費盡心思設計、陷害她,使她一夜之間淪落為他負責的妓院的妓女,一個只值50元的廉價妓女。
他在她的房間安置了一面透視鏡,他看著她跪地求饒,看著她第一次被客人扒個精光,痛哭著被人強暴,看著她一天一天漸漸從反抗變得麻木。
他在鏡子後面注視著一切發生,痛苦和絕望隨之奔湧而來,他完全沒有想到他的報復行為竟給自己也宣判了死刑,他只能不斷折磨自己,連哀求原諒都不敢。
他膽怯的隔著鏡子抹去她臉上的淚痕,親吻她的臉,有時他悄悄暴打剛光顧過她的嫖客,但他始終不敢靠近她,只有在他喝醉的時候,他才敢走進她的房間。
這是一場災難深重的愛,因配上所愛之人太艱難,於是乾脆讓所愛之人墮落的和自己一樣,自虐又無奈。
清白和曾經,如同死去一樣
而諷刺的是,在美好的人生被這個男人一次性徹底撕個粉碎之後,刻骨銘心地痛恨,想要啃噬他的骨頭、血肉之後,砸碎了那面透視鏡,看見那個永遠都注視著自己的男人,她終於還是墜落到這個毀掉她的男人懷裡。
以至於當他把她送回他們初相識的地方時,她像枯萎的花一樣蕭瑟、低廉,清白和曾經,都如同死去了一樣,她還是自願選擇了繼續賣身,他們終於是同一個世界的人。
終於可以並肩坐在最初的長椅上了
而電影的最終,他成為了她專屬的皮條客,她在卡車裡營生,他則在車外眼神空落地抽菸。不一會兒,完事的她走出卡車,蜷縮在他的身旁,誰也沒說話,只是一起抽著煙,凝視著倦怠的大海,這樣就足夠了,相互依偎打發生活的疲憊,忍受著全宇宙的空虛。
兩個人終於可以並肩坐在最初的長椅上了。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