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高中四年級,他們是三年級」
矽星人注意到高中生約書亞(Joshua Valluru)時,他正在與一名用戶界面設計師一問一答,堪稱矽谷名場面。
「你們在哪裡工作?」設計師接著問。
約書亞報以扎克伯格式狡黠又不失禮貌的微笑。
「我們在帕羅奧圖的一個車庫裡」
微軟、亞馬遜、谷歌、蘋果、乃至矽谷……它們的故事都從車庫開始——1975年,比爾蓋茨20歲;1976年,賈伯斯21歲;1994年,貝佐斯30歲;1998年,谷歌的兩名創始人都25歲。
少年創業,車庫起家,繼而被哈佛或麻省理工學院錄取,接著名校輟學創業,再以企業家身份登上福布斯「三十歲以下精英榜」——這大概是矽谷最「平平無奇」的職業路徑了。
後浪推前浪,在Windows XP年代出生的少年,竟然已經開始續寫矽谷的車庫創業故事了。
「因為我們在矽谷長大」在帕羅奧圖常日幽靜的街區裡,不知道藏有多少家創業公司。像是這棟白色小樓,樓中有一家創業公司,車庫裡還有一家創業公司。
小樓中約書亞堂哥的創業周期已經走到末端,產品成熟尋求收購。約書亞在尋找創業地址的時候,看上了堂哥的車庫。
他決定給堂哥打個電話:
「我可以用你的車庫嗎?」
「因為我看都沒人在用你的車庫嘛。」
他這樣拿下了堂哥車庫四分之三的空間,啟動資產還包括車庫裡所有的置物架。
約書亞的第一名合伙人尼古拉斯(Nicholas Yi)在計算機課上出現,他帶來了另外兩名合伙人,大衛(David Zhang)和阿莫斯( Amos You)
這些在Windows XP年代出生的少年,生長在全球電子產品的發源地之一矽谷,試圖解決父輩們留下的電子垃圾和矽谷的不平等問題。
「科技首都」,這群穿著連帽衛衣的少年們如此稱呼矽谷。
他們有足夠的資本這樣說。大衛就讀於Cupertino Fremont高中,學校距離蘋果飛船形狀的總部只有5分鐘路程,對他們來說,這就像在世界科技首都的中心。
但在這所矽谷名校之中,他們已經感覺到了學生群體的分化,以及背後的不平等。
雖然學校免費發放Google的筆記本電腦Chromebook和iPad供學生使用,尼古拉斯卻發現,很多同學不太會用這些電子設備。
大衛也發現了同學之間的不同。他說,根據學校數據,每三個學生之中就有一個家境困窘。這種經濟條件的差異進而影響到他們對課程的選擇,並把他們送上不同的人生道路。
在編程被看作基本技能的矽谷,這所學校有五分之一的學生會在高中選修編程課。當大衛環顧身邊的同學,看不到幾張西班牙語族裔或是拉美族裔的面孔。
他也意識到,儘管都身處矽谷,自己的同學們並沒有平等接觸科技產品的機會。
「我們都住在科技首都,但是他們不知道怎麼使用電腦,或者家裡沒有網絡。」
「我覺得,這些同學沒有平等接觸電腦的機會,這是一件非常不對的事情。」
他們解決問題的方式也很矽谷——創業。「因為我們在矽谷長大」 「我們一直在見證科技的變化,蘋果每年發新產品,處理器更新換代。」
於是他們回收電子垃圾,比如舊電腦,修理一新,再免費贈送給灣區需要電腦、但不能承擔費用的人群。
他們給這個組織起了個名字:
「拯救電腦」。
「蘇丹失落的男孩」儘管在2019年進入大學讀書,加布裡埃爾早已經不是少年了。
但歷史將他定格在了少年歲月——人們稱呼他為「蘇丹失落的男孩」。在蘇丹南北綿延十年的內戰裡,他的兩百萬同胞死於戰火,其中兩萬名兒童淪為了非洲的孤兒,包括加布裡埃爾。他在難民營中度過了20年的人生歲月,然後移民到了美國。
四名矽谷少年把一臺Windows系統電腦交給了他。
少年創業,最怕創成一場「過家家」。比如少年們考慮籌資、增長,卻沒想過盈利問題。他們異口同聲又理直氣壯地告訴矽星人:
「我們從來沒想到從中賺錢,我們希望這一直是個非營利的組織」。
現實總是殘酷的,矽谷傳奇、致力於研發全人類可以從中受益的「通用人工智慧」公司OpenAI,原本就是非盈利機構。但卻在今年因為資金困難,放棄了非營利組織的身份,創立了盈利的企業,並在積極吸收投資。
但是當加布裡埃爾走入帕羅奧圖的車庫,從約書亞的手中接過了電腦。歷史以一種奇特的巧合感在這裡交匯,誰也無法否認這場少年創業的價值。
2014年,加布裡埃爾和妻子來到美國,住在加州聖何塞的低收入區。他即將進入大學就讀,需要一臺電腦來完成作業。
他的同胞仍在難民營中,他有時也會回到非洲。
他告訴矽星人,「我們真的有許多人,很需要一臺電腦。」
高中一年級的時候,約書亞在自行車店做志願者。他們把舊車修好,然後贈送給低收入的家庭,讓他們能夠和富裕家庭的孩子一樣,都能享受騎自行車的樂趣。
約書亞獲得了一個簡單的想法——把東西修好,再贈送給有需要的人。
「至少從中我學到了,對他人能有所貢獻的美好。」
約書亞不是典型的計算機少年天才,他喜歡爵士音樂,不久前去史丹福大學參加一個爵士音樂夏令營。
少年們就讀於矽谷名校Harker高中和Fremont高中,父母至少有一方是科技公司的工程師,一名少年的父母來自中國,畢業於復旦大學。
大衛的哥哥在加州大學伯克利分校攻讀計算機科學,有空時會給他寫遊戲程序,先是一個西洋棋遊戲,然後是一個牌類遊戲,「這太酷了」。
矽谷給了這群少年得天獨厚的條件,他們都展現出了對科技的熱情和對創業的熟悉。他們歷數自己感興趣的知識:計算機科學、機器學習、統計、數據科學,看到一隻差不多與他們同齡的Windows XP系統電腦,自己動動手就把它修理好。
「保持年輕」但創業真的不是一件全然浪漫的事情。
保羅從麻省理工學院畢業之後,加入了約書亞堂哥的創業公司,也成為了這群高中少年的創業導師。約書亞稱他為「守護天使」。
畢竟保羅也一邊自己創業,那些他踩過的坑,這些少年們不用再踩一遍。
他們遇到的第一個問題,是去辦理合法手續,就算是經營一家非營利組織,也有經營許可要辦。
然後他們收到第一筆捐贈,組織運轉起來,建立上下遊渠道,做市場研究。他們抓取公開信息,設計用戶界面,試圖訓練簡單的機器學習,根據經濟指標辨別出有電子產品需求的地區。
四個人有大致分工,更多時候都在一起動手,如果有特別難修的電腦,就在YouTube上找教程。
做大規模是所有創業者的夢想,但有時候也是噩夢:
約書亞說,「在去年一年,我真的失去了耐心,只想獲得越來越多的訂單,增長越快越好,我只想讓這個創業的想法變得很大很強。」
約書亞回憶,他們有一次把大量志願者召集到了一起工作,卻帶來了協作上的困難。「不想再經歷一次了」。
「最終我們學到的最重要一課,可能是要有耐心。」
他們正在其他學校建立分支,所以捐贈者不用把所有的電腦都送到帕羅奧圖的車庫裡來。但也不是所有人都對這個項目感興趣,他們的同齡人忙於參加社團活動,或者是少年黑客比賽Hackathon。
籌集資金還是擺在他們面前的難題,他們準備向Google或者Facebook申請資金支持,這或許是他們目前最好的機會。
但約書亞的創業者氣質在於,說完了這些令人頭痛的細節,他卻很清楚自己是享受這個過程的。
很快,這些矽谷的高中生將成為大學生。約書亞明年就會高中畢業:「我是第一個要走的人」。
他倒是很樂觀:如果這要成為一個全國性的項目,他必須要前往東海岸。他不介意在大學時代繼續發展這個項目。
在他眼中,很多大學就像孵化器一樣,可以從中獲得投資,或者經驗。
大學宿舍創業——這就是扎克伯格的故事了。
這些矽谷少年最讓人喜歡的地方,是他們總是笑容乾淨、眼中有光芒,告訴矽星人和自己:
「保持年輕」。
聽著十六七歲的少年說「保持年輕」,年輕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