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在街上隨便拉住一個老武漢人,十有八九說的是武漢話。您要是問他為什麼不說普通話,他會理直氣壯的告訴你,「武漢人不說武漢話,說麼斯捏?」
武漢話在百度百科裡面是西南官話,因為在外地人耳朵裡聽起來,感覺和四川話差不多,差不多?其實差得有點遠。我更願意把武漢話分到北方方言,它應該是一種介於北方方言和西南官話之間的語言吧。
以前還傳了一個選普通話的小故事,說我們武漢話就以一票之差敗給了北京話,從而和普通話失之交臂。為什麼差一票呢?因為有兩個投票的人上廁所去了。感覺這個笑話裡透露了武漢人的小傲嬌。但是,通過國粹京劇也是在清朝乾隆年間由徽漢二劇合流產生的來看,這武漢話和北京話也一定是有眾多相似之處的。
一般都說啊,這個語言的形成,少不了當地的歷史文化沉澱,還有地理風俗特徵,武漢話,也不例外。有人開玩笑說,北方寒冷多風沙,說話時口型不宜太大,因此語音中多捲舌,鼻音重,怕這嘴巴一大,沙塵暴就進嘴巴裡了;四川雲貴多山,山上山下喊話,要著力提高語言尾音,更有山體回聲,悠揚婉轉,要不然山上怎麼聽得到呢;江南氣候宜人,說話時可以細聲慢語,美人又多,吳儂暖語,說話就如唱小曲一般。而武漢,當年是湖區,所謂靠山吃山,靠水吃水,多數武漢人必定靠湖而生,採摘蓮藕,摸些螺蚌,打些野鴨,撈些湖魚,於是,有了這樣一幕,男人劃著木筏下湖抓魚,他的女人烤熟了一隻野鴨,會對著湖面喊叫:「開飯了!快回來奇樓(吃肉)……」,率直響亮。四川話的尾音上揚,我們平原湖區,所以尾音都是下沉。
武漢話的這個語音語調是不是真的就是這樣形成的,我不知道,但是武漢話的特點就是不分捲舌平舌,不分鼻音邊音。我們沒有捲舌,都是平舌音,也沒有鼻音,都是邊音。繞口令,十是十,四是四,用武漢話讀出來,毫無難度,思四思,四四四。還有這樣一句普通話,六個陸軍到六渡橋喝綠豆湯,六渡橋是武漢漢口的地名。用武漢話讀這句話,簡直絕了!樓個樓軍到樓豆橋活樓豆湯。有不有味。六、陸、綠,這到了武漢話,全部都是樓。
方言的形成,確實和文化也有關係。信了你的邪,都有聽過武漢籍歌手段思思的這首歌吧。為什麼武漢人喜歡把受不了你了,說成是我信了你的邪?因為我們這裡2000多年以前是楚國,楚國是一個信奉巫鬼的民族,所以就產生了「信邪」這個詞,我們楚國人是信邪的。慢慢的,就有了信了你的邪。同樣是那個時候產生的,還有「不服周」和「秦是秦,楚是楚」,不服周就是不服氣的意思。楚莊王當年可是問鼎中原,直逼洛邑,想取周天子而代之的。所以,您要問誰不服周天子?當然是我們楚國了。武漢人想表達一是一,二是二,說出來就是「秦是秦,楚是楚」。春秋戰國,非秦即楚啊。
武漢話喜歡用數字,一把連是一起,二五點是說你傻,三不知是說偶爾,還有四不像,五更頭,七月半,八面風,九連環,十不全,這些結合了天氣,風俗,用的沒有一二三開頭的那三句多了。武漢人說話講起禮性來,你家前,你家後,不講客氣起來,就是遣遣遣。我們把身材叫「條子」,長相稱「麥子」,長得好看叫「刮氣」被嚇到了叫嘿我呢,《宋刻集韻》一書中記載,嘿,楚人謂欺曰嘿。
武漢人性格灑脫麻利,經常說「滴祏」。意思是說起來沒完沒了讓人心煩。「滴」原是形容水落下的聲音和雨聲。《說文》:「滴,水注也。」段註:「俗稱一滴曰一涿。音如篤即此字也。又作拓。音當洛反。」《漢語同源字叢考》:「今蘇俗,謂雨聲滴活也。」武漢方言把「不住嘴地說某一內容的話而讓人厭煩」說成「 diduo」,當是這個「滴祏」。因為單調、重複的雨聲與沒完沒了讓人心煩的嘮叨,在心理上產生的感覺是一樣的。「你滴拓滴祏個不停,煩死人的。」
武漢人誇你,會用「尖板眼」。尖,頂尖,突出;板眼,來源於漢劇,一板一眼,有模有樣,有板有眼,形容做事循規蹈矩。年代久了,板眼也指心思、名堂了。所以「尖板眼」是誇你優秀,而「刷子掉了毛」——「光板眼」,就是貶義的歇後語了。
武漢話還喜歡用武漢的地名,比如兩個人聊天談論不到一處去,「別人說黃鶴樓,你說龜山頭」;還有看笑話,叫「黃鶴樓上看翻船」。這樣的俗語,也比較多。
方言有其獨特的魅力,武漢話如同武漢人一樣,爽直潑辣,處處透露著仗義大方,希望都能夠交一個武漢的梗朋友,品一品地道的武漢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