樸樹的酷就在於人不在江湖,江湖等著他。
沉寂了十年的樸樹,終於從2000年的那班列車而來,駛過如夏花般燦爛又短暫的生命旅途,穿過茫茫人海的平凡之路。
帶著滿身風霜來到《清白之年》與《獵戶星座》。
「我現在有窗戶了。獵戶星座此時已出現在地平線上,它的附近是木星,2000年之前再也不會有比這更燦爛的時刻。」
今天要分享的,是關於一個朋友R的故事。
樸樹「好好地」5.6廈門站演唱會時,R去了現場。說實話,票真的很難搶。
預售通道打開的那天,R盯在電腦前,半天都沒動,終於搶到了一張1280的票。那是她用了半個月的實習工資買的票。
有人說,喜歡某個人的歌,聚集的一定都是心意相通的人。
那麼喜歡樸樹的人,內心一定都是少年。
六月份是畢業季,那段時間的R正處於迷茫期。
R自小與父母分居兩地。
南城丨北京 2248公裡
是他們與故鄉的距離。
R嘗試著在南城生活。她接到了新的offer。工作的地方隔著窗戶就可以望到大片大片的海。
一切都很美好。
可是在某天深夜裡,當R翻著各種出租房子的信息的時候,她突然覺得很難過。
在偌大的城市裡,她竟然找不到一個人合租。五湖四海的朋友回到了自己的家鄉,這座城市,突然就只剩下了她自己。
5月6號的時候,她打車去了現場。
身邊有同樣一個人來聽樸樹演唱會的姑娘。
兩個人聊了很多。
姑娘問R:「你怎麼自己來看演唱會呀?」
R笑笑:「可能為了找某些答案吧」
舞臺上燈光亮起,樸樹唱起了《那些花兒》。
R說她那時候聽到這首歌的時候,不知道為什麼就想到了故鄉。
她在故鄉裡生活,可是她沒有感受到故鄉帶來的歸屬感。
因為在那座名為「故鄉」的城市裡,沒有她心上的人。
演唱會中途,
姑娘湊到她耳邊問:「你喜歡樸樹嗎?」
R很大聲的說:「他讓我看到了故鄉!」
她說她聽完演唱會的第二天,就回了家。
進門的時候,奶奶正在擺弄院子前的花圃。她陪奶奶一起吃了頓飯。她出門見了見朋友。
馬路邊的街燈明晃晃的閃爍,女孩的身影在油柏路上拉長。身邊偶爾有呼嘯而過的車。
快到家門前的時候,她突然停下來,蹲在路邊抱著自己偷偷哭。
過了好一會兒,她整理了下情緒,才打開門。
躡手躡腳的換好鞋,回到了自己的房間。
躺在床上,她的腦海裡突然閃過了很多畫面。
有五歲的有青春期的有成長之後的有演唱會的,無一例外的都只有她自己。
她下了決定。她說她決定來北京,陪伴父母幾年。
她說她想把故鄉,帶到這座冬天會下雪的城市裡。
R和我說起這件事的時候,我們正在北京後海邊上的一間酒吧裡喝著酒。
少年之後,為夢想離開故鄉的人,以各種不經意的方式在惦念著故鄉。
見過身邊在異地的人,會驅車一兩個小時,到當地市區某家老鄉開的雜貨店裡,定期採購家鄉獨有的東西,小到炸雞粉,醬油,甜辣醬,芭樂汁。
身邊有獨自在北京的朋友,家裡會定期從南部寄家鄉的水果、火鍋料上來。
問其原因。其實吃起來沒多大區別,可是感覺心裡吃到了故鄉的味道。
調味料融合在飯菜裡,吃下口的是遊子漂泊可在此刻可以安定下來的心。
我們常常將離鄉與長大掛鈎。
吃東西越來越清淡,對待人情世故越來越寬容,不亂發脾氣也學會了忍讓,慢慢的有了一顆成長的心,也開始害怕聽到任何與病痛有關的事,最大心願變成了全家人身體健康。
相比前一兩年迫不及待要去看遠方的心,是不是更希望花十分之九的時間在溫柔燈光下和父母吃完一頓飯。
離開故鄉久了,再回到故鄉。
有沒有給人一種「故鄉的入侵者」的感覺,或者說是「身在故鄉卻有異鄉人」的錯覺。
常年沒有回來,時代的變遷在樓宇間體現的愈加明顯。
「唔 這裡什麼時候開了家新店」。
你恨不得這裡什麼都沒有變,卻無法假裝你對異鄉比對故鄉還要了解。
你知道異鄉哪一條深夜小巷裡有你愛吃的擼串小龍蝦,
知道哪一家電影院哪一個商場深得你心。
卻無法分清故鄉裡「咦 那家有粉絲的臭豆腐搬哪去啦」。
是歲月催人老,人老去,故鄉卻向上而生。
來來往往於地鐵,人潮湧動,一批人換下一批人。
見過靠在扶杆上低頭入睡的年輕人,
見過抱著孩子坐著已經睡著,孩子還睜著大眼好奇的眺望的年輕媽媽。
見過背著電腦包在地鐵上或站或坐翻著手裡的書的男生。
我在北京的城中村的深夜醒來,連個陽臺都沒有的站。
十點半的地鐵,終於每個人都有了座位。溫柔的風啊,輕輕地吹。
身旁頭靠我肩膀的姑娘,你的夢裡是否四季如春。
願每個在異鄉打拼的你,有樹可依。
願你走出半生,仍是個少年。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