瞌睡蟲警察局長:貧窮是件令人悲傷的事情

2021-01-13 陶鹿鎮

他是日本大導演黑澤明最偏愛的小說家,多部作品被翻拍成知名電影電視劇;知名明星高倉健隨身攜帶他的小說,並以他的小說中的話「活在這世上,不必計算得失,人生苦短,還是走自己想走的路為好」為自己的行為準則;日本有個重要的文學獎項以他名字命名,眾多文豪都得過這個大獎,比如宮部美幸、久世光彥等,而他本人卻因著彆扭的性格拒絕領取直木獎乃至所有的獎項,因為他的文學信條就是「文學不是為文學獎的」。

這位特立獨行,性格孤傲的作家就是日本國民作家山本周五郎。借用旅日作家李長聲對其的評價:山本不同凡響之處,在於對世態人情的觀察之透,理解之深,閒閒地寫來,道人所不能道,入木三分。不管是《紅鬍子診療譚》、《三郎》,還是《瞌睡蟲警察局長》,所貫穿的主題都是將日本戰後普通階層人民的悲歡離合書寫紙上,探尋普遍意義的人與生活的意義。尤其是《瞌睡蟲警察局長》,人性的高尚光輝也如陽光一般灑落在整部小說中,讀來令人嘆息落淚又欣慰。

一、十個案件——底層之命運、溫情之發聲

在作品《瞌睡蟲警察局長》中,圍繞主人公五道三省,一共發生了十個案件。對於到任五年的警察局長來說,這應該算是不錯的政績。十個案件從不同層面涵蓋了這個城市的各個階層,更多的關注點還是城市底層人民的生活。在作者平實筆墨中,在不幸婚姻中苦苦掙扎的女子、相愛卻因為階級不平等而被迫分離的人、被冤枉的女僕、被「地頭蛇」欺凌的美麗女孩、被誣告的貧苦夫妻等等。作者更多關注點都是這樣一群社會底層的受害者。借用主人公五道三省局長的「人世間這樣事情多的是」一句話道出了當時社會的普遍的苦痛。

山本周五郎的作品大多都是短小精悍的,這部小說中,藉由警局秘書「我」與瞌睡蟲警察局長五道三省破案的視角,用文字滲透在人情冷暖的平凡人的故事中。這是一部偵破小說與世俗人情小說,更可以說借偵破小說之框架,抒市井之人性。難能可貴的是作者將案件與人情之間達到完美的融合,偵破迷可以跟著瞌睡蟲警察局長深入到每一個案件中,去查詢銀行的巨款所在地、恐嚇信的來源,誰才是偷取項鍊的人,無論是借刀殺人、密室謀殺、幕後黑手等等,都是不輸於任何一個上流的偵破小說,令人過個偵探的癮。而溫情的讀者則會迷失在市井人情冷暖之中,在靜默的文字中,在局長的深邃的觀點之中,在這一篇篇看似反轉實則充滿人情味的故事中,讀者看到了愛情的美好、真情的堅守、善良的突圍。

整部小說揭示了當時社會底層人民生活的困苦以及社會發展現狀。舊幕府時期遺留下來的名門貴族依舊是權力和財富的化身、新興的金融業者瘋狂掠奪侵佔土地、城市裡的「地頭蛇」擾亂市場破壞社會秩序,其觸角已經深入到警察局與議會之中。除了文中案件中上層對下層人士的輕視與壓迫,作者更如同文學家魯迅一樣對被壓迫的集市商人「哀其不幸,怒其不爭」,提出要敢於反抗與罪惡鬥爭,這也是作者在整部小說中最義憤填膺的表達。

二、瞌睡蟲警察局長——事了拂衣去,不留功與名

「阿婆」筆下的波洛、柯南道爾筆下的福爾摩斯,都是世界偵破小說粉絲耳熟能詳的主人公,山本周五郎在小說中塑造的瞌睡蟲警察局長也足以讓大家記住。中年雙下巴肥胖男,在任警察局長五年間,基本上在警察署、宿舍裡呼呼大睡,所以被報紙新聞稱之為「瞌睡蟲警察局長」。沉睡是形式,其實時刻清醒,這個局長五道三省破案常常不按常理出牌,在《中央銀行三十萬遺失案件》中,反覆傾聽嫌疑人的證言,在語言的漏洞中尋找到破案的關鍵,在銀行內部找到錢之後卻放棄了尋找真兇,這似乎令人不解。「失去的人生極度難以恢復現狀」,五道三省破案一直秉承著治病救人的原則,於是中村與昌子喜結連理。他也發現了少女阿衫珍珠般的靈魂,被謠言中傷被侵吞土地的善良藤川夫婦得到了他們應有的榮譽和尊嚴。而飛撲子彈、與須川組隔桌對峙,又體現出了五道三省不為人知的一面,矯健身手與燕趙之俠氣在這個常常口出名言的瞌睡蟲局長身上並不違和,他身上還有著更多需要挖掘的秘密。

五道三省破案的特點就是針對案件中的人物結合大家的對話,來勾勒出一個案件的來龍去脈,處理方式是與其他偵破小說不一樣的,大部分對他人造成傷害的案件,最終都是儘量減少損失,讓受害者得到最大的補償,尤其是地位低下的被欺凌者。大部分作者借用五道三省的話語抒發自己的思想觀點,無論是愛情還是貧窮,抗爭還是心酸。字裡行間都是真摯的道理,道義之間折射出人間社會的芸芸眾生像。很多人的無奈、悲苦、委屈都令人感慨萬千。這些大大小小的案件,很多仿佛就是發生在身邊,就是你我之間的真事,而如何處理解決,五道三省,也就是三本周五郎在書中告訴讀者的。

「好雪片片,不落別處」,結尾在大家的挽留中,瞌睡蟲局長悄悄離開,頗有「事了拂衣去,不留功與名」之感。這是作者山本周五郎寄托在警察局長五道三省身上,無論是對待名譽財富雲淡風輕,還是面對罪惡拔劍而起,怒髮衝冠,這是一種古老的俠義正氣,而這也正是這個時代所缺乏的。所有的故事都是山本周五郎式溫情的結局,願悲傷不再,願人生況味小暖大愛。

好書推薦,《瞌睡蟲警察局長》,一本冬日溫暖之書,三本周五郎,「一個可以為你生命裡照進光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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