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1SE聚在狹窄過道裡等調度,他們剛剛結束了一場時長約一個半小時的舞臺彩排,高壓帶來的緊張感延續至採訪開始前幾秒,五六個成員匆匆關掉手機裡播放的舞臺歌曲小樣,從跟唱模式中切換出來。
漂亮桌布,精緻花瓶,助眠香薰……SNH48 GROUP的女生把酒店房間當家一樣布置了起來。儘管無錫距上海(SNH48 GROUP「大本營」)不過50分鐘高鐵車程,但新的舞臺任務讓她們決定扎在無錫。
出差一個多月,火箭少女101的段奧娟發現家裡一塊食用土豆竟已發了芽。而火少成員的粉絲們,也習慣了在深夜刷到她們彩排「上下班」圖。
一檔音樂團體競演節目《炙熱的我們》,讓內娛市場的頭部團體們高度緊張了起來。
為什麼團體出道即巔峰?
——核心是他們缺舞臺
2018年,隨著騰訊視頻、愛奇藝、優酷等主流平臺接連聚焦偶像團體領域,市場僅在一年內就產生了以火箭少女101為代表的近10支左右的年輕力量。那一年,被視為內娛「偶像(團體)元年」。
然而在為火箭少女101做「售後」規劃時,騰訊視頻發現,儘管不乏大量現成且優質的綜藝、影視、音樂作品資源提供給「少女」們,但一個專業的,能展現「少女」舞臺魅力的地方卻難尋。
2018年下半年,和騰訊視頻結束了《潮音戰紀》合作的馬力導演團隊,也開始推敲新的節目形態。團體偶像的集中爆發吸引了他們的關注。在研究該領域現象時,「團隊出道即巔峰」的網絡討論給予了馬力團隊啟發——「為什麼團體出道即巔峰?核心是他們缺舞臺。」
做《潮音戰紀》時,馬力進行了大量的調研,他反觀國內多支團體當時的賽後工作:「儘管很多團一直去各種商業活動表演,也在一些晚會上唱歌,但如果給他們那些舞臺加上兩個字,你就瞬間會覺得他們很『可憐』——那兩個字叫『專屬』。」
在《炙熱的我們》先導片裡,馬力強調了這面觀察:R1SE,出道316天,團體舞臺28次;BlackACE,出道388天,團體舞臺9次;sis,出道109天,團體舞臺3次……「我們團體的舞臺數量真心太少了,這是『有問題』的。而缺少這樣的專業舞臺刺激,本身是由於產業鏈後端的缺漏,也不利於團體成長。」
圖片自《炙熱的我們》先導片
《炙熱的我們》監製、企鵝影視天相工作室總經理邱越更直接一些:「大部分團體都在活動和商演,但那其實是工作通告。」此外,團體在不少場合僅被視作人多熱鬧,用來炒氣氛的存在,這也讓邱越倍感可惜:「很多觀眾腦海裡都有一個誤解,覺得團體是沒有『表達』的。」
2019年初,旨在為行業團體尋覓專業舞臺的騰訊視頻和試圖深耕新流行文化題材的馬力團隊約在了北京三裡屯開會。馬力當天帶去的提案,就是《炙熱的我們》初版。
《炙熱的我們》模式如何敲定?
——「打歌舞臺」行不通,
聚集不同品類團體方能投射「社會屬性」
實際上,在2018年下半年,幾家平臺也先後推出過打歌舞臺節目,其中一檔,還是馬力團隊製作的。但這些節目都只做了一季便擱淺了。
邱越事後也分析,在韓國或日本,打歌舞臺之所以可以成立,是因為市場供大於求。當這些地方按照歌手人氣高低每周釋出榜單後,人氣高的歌手就必須來上這些直播節目,這也是舞臺藝人的第一選擇。「但在國內現有環境下,不得不承認,我們對藝人檔期,包括直播的控制力是依然偏弱的。」
邱越坦言,對於行業探路,嘗試一下如此方向內容未嘗不可,但對於想做一個大體量的音樂綜藝節目,這樣的內容邏輯就很難支撐了。
馬力也表示:「從早年電臺、電視臺有歌曲打榜節目,到現在網絡、音樂平臺有打榜形式,其實打歌文化在我們國內是成立的,但打歌舞臺並不成立。現場型的打歌節目更適合區域小,藝人數量高度飽和的地方,這才能讓打歌這件事不斷『續航』。」
圖片自《炙熱的我們》先導片
在那場三裡屯會議中,馬力的PPT上擺著A、B兩種方案。A方案,做「百團大戰」。即集合團隊所能想到的所有團體——「情懷向」至20年多前走紅的青春美少女、小虎隊等;中部至當時的蜜蜂少女隊、優我女團等;攪動圈層如SNH48 GROUP、SING女團等;新鮮活躍如火箭少女101、威神V、颱風少年團等等,還有大量處於底部的團體可選擇。大家以團為單位,進行舞臺比拼。
但騰訊視頻一開始便想得很清楚:「雖然市場上團體數量是不少,但我們研究會覺得,一些團體一直走不出來是有原因的,可能它的能力和品相就存在問題,他們的舞臺並不能『打』。而我們要做,就做這個行業最頭部的團。」
邱越打比方,某種程度上,希望這檔節目有著團體版《歌手》的品質,「我們必須呈現屬於頂尖團體的舞臺。只有整個市場標準展現出來了,我們每一家平臺做的新人,才會有更廣闊的後續空間。」
馬力團隊的B方案更符合騰訊視頻的設想。但在打造團體版高規格舞臺基礎上,節目擬邀的團體應該是同品類還是不同品類的佼佼者?雙方又展開了激烈討論。
所謂同品類團體,譬如,在整季節目中均呈現唱跳團體面貌。馬力坦言,同品類節目其實更好做,因為團體分工非常明確,「像一個偶像團裡有Vocal擔當、舞蹈擔當、Rap擔當,不同團之間很方便產生縱向比較。」但雙方也考慮到,如此一來,節目最終呈現的團體面貌和故事會非常單一。「純粹為了比較而比較,為做節目而做節目,這不是我們的初衷。我們是想讓這個節目更有觀察性,在對社會性的觀察當中可以觸發一些大眾思考。」
如何通過團體呈現更具真實豐富的社會向的觀察?唯有聚集樂隊、偶像團體、演唱組合等不同品類的樣本,來做出「極致擠壓」。
邱越解釋:「我們肯定希望普通觀眾在這些團體身上都能找到情感投射,觸發共鳴。而現實生活中,每個普通人的成長其實都是在不同集體裡面發生的。小時候,大家有班級、興趣班;工作以後,我們有工作Team、同事……實際上節目裡每個不同來源的團,折射的就是現實生活中不同的集體關係,你總能從中找到一種特別欣賞或者是和你貼近的狀態。」
「譬如sis,臺下的她們就是三個看上去溫柔,關係平等的小姐妹,但她們合力處理事情時(上舞臺),力量又非常強大;盤尼西林是完全以主唱小樂為核心、有個Leader存在的集合體,大家也很和諧;而BlackACE參加這個節目之前因為合體時間不夠多,缺乏一些默契感,可當他們需要為同一個目標進發,尤其在與其他團體Battle時,他們又激發出了新的狀態。」
起初,馬力並未想好用哪個精準詞語歸總B方案概念,企鵝影視高級副總裁馬延琨拍板:如果說個人成長節目呈現的是「發光」的個體,那麼團體故事的內核一定是極度「炙熱」的,這檔全新團體競演節目就叫《炙熱的我們》。
《炙熱的我們》舞臺上的sis、盤尼西林、BlackACE
節目緣何延遲定檔?
——故事難,組局難,舞臺難,
有團體臨場退縮
2019年初擬定《炙熱的我們》,原本預計在當年三季度上線,而直到2020年4月左右,這個項目才正式錄製。在中間一年多的時間裡,騰訊視頻和馬力團隊面臨了多重困難。
首先,在節目基調和框架確定基礎上,如何把團體故事呈現好看?大家頗費腦筋。邱越舉例:「一個帶真人秀的音綜節目,每期呈現六七名歌手,它容易聚焦和講故事。但我們做團體節目,一個團最少三個人,多至十幾個人。我們當時算了一下,一期節目就算只有六支團,那也是五十多個藝人,前期資源的盤整就是巨大的工程。另外,雖然舞臺是第一需求,但我們並不是做只有舞臺的節目,這些年輕人在一起的故事也是這個節目生動的構成。如果我們講不清楚團體魅力,講不清他們背後是怎麼依靠團的精神去完成舞臺的,觀眾的感觀只能像看個普通演出一樣。我們也和廖媌婧編劇團隊磨合了很久,解決整個大故事怎麼講,每個團的故事怎麼講的問題後,才敢來做這件事情。」
圖片自《炙熱的我們》先導片
如果說2018年,新興的團體還未有足夠能力來支撐一個頂級舞臺節目,那麼到了2019年,無論是市場的成熟度,不同風格團體的成長程度,亦或大眾期待程度,均達到了一定標準。站在整個產業高度,騰訊視頻認為打破平臺壁壘,邀請全平臺團體加盟、合力助推行業勢在必行。但在節目可操作同時,說服並且協調多支團體來節目,卻難上加難。
在《炙熱的我們》這個以表演制勝的舞臺上,若要求每個團每周都要排練出一個新作品,且是頂尖新作品,壓力非常大。邱越表示:「像我們做火箭少女101、R1SE的演唱會或者專輯,基本上一個作品在非常快的情況下也要一兩個月了。因為對於團體而言,他們首先要集體商量選歌,要定怎麼編曲,再融入他們的想法去排歌、排舞,如果有一個人湊不齊,排練效率就會很低。對於《炙熱的我們》來說,我們更是要協調五十多個人的檔期,一個人有問題,一個團體時間就要變,多米諾效應,其他的團體時間都要動。但我們又要盡力保證全員到齊,如果藝人沒有辦法留足三個月檔期認真投入,節目效果是不會好的。」
據悉,按照最初設定,《炙熱的我們》本想首發八支團體,但由於突如其來的疫情,一些團體不得不檔期調整。最終,呈現在首期節目裡的首發團為R1SE、SNH48 GROUP、盤尼西林、SING女團、BlackACE、sis六支團體。
首發團之一的R1SE
從「我想唱」到「我們想傳達」
——R1SE、盤尼西林逐一實現
從「表演」到「表達」的全面升級
按照《炙熱的我們》第一階段賽制,六支首發團體通過三場1v1競演,決出三個勝利團,登上代表高榮譽的沙發位,而決定他們命運的是來自80/90/00後三個年齡層的大眾評審。
邱越介紹:「因為團體是講究『情緒』爆發的,所以通過現場賽制激發出他們的燃點很重要。設定為兩兩Battle模式,等於給每個團體找到了一個很明確的對決目標,引他們集中發力。」
至於讓樂隊(如盤尼西林),男團(如R1SE),國風女團(如SING女團)等不同類型和風格的團體兩兩PK,評判標準是否難拿捏?輸贏結果又是否合理?
馬力表示:「這就關係到團體之間到底是在『比什麼』了。」他解釋,一個團體舞臺的核心,並不在於其是否外形酷帥,是否單單唱得好聽、舞蹈完成度如何,「即便都是同類樂隊比賽,他們比的是那個技術嗎?不是。如果你的樂隊只有技術而沒有思考,那你呈現出的表演也是不打動人的。大眾評審最終看的,還是通過一場音樂表演,這個團體表達出來的概念、情感、精神是否打動了你,是一種綜合舞臺魅力的呈現。」
首發團之一的SNH48 GROUP
首期錄製,節目組給六支團設定的考核主題是「我們是誰」。
一開始,SNH48 GROUP想選擇自己流行度最高的兩首代表作《鋼鐵之翼》《公主披風》。馬力分析:「她們自己的歌確實在旋律歌詞上有『河』的特點。但在SNH48團體面貌的傳達上是比較『淺』的。SNH48經過七八年,不停換代,她們是有一定厚重的文化符號特性的。這個文化符號不應該僅僅局限在自己的小圈層裡。」經過討論,SNH48最終挑選了搖滾樂隊新褲子的歌——《你要跳舞嗎》,既呈現了女生們的青春風貌,又給予了其他圈層文化反差刺激。
盤尼西林開始也想唱自己最熟悉的歌《再談記憶》。馬力問了他們一句話:如果你們再唱《再談記憶》,那跟在《樂隊的夏天》,或者和你們在LiveHouse中的表演會有什麼不同嗎?在首期節目,用一首歌代替說話,告訴大家你們是誰時,那首最準確的歌到底是什麼?
「當我們用這些問題去反向刺激他們時,團體就會開始思考,不是他們想『表演』一首他們覺得好聽的歌就行,歌曲背後的『表達』更為重要。」
R1SE從第一期選歌時就頗有「表達」意識。他們內部集體選擇改編動畫片《黑貓警長》的主題曲。在經歷了嚴重疫情後,R1SE旨在聚焦年輕的城市英雄。既是對英雄們的致敬,也傳達了R1SE身為一個公眾團體,理應具有的社會責任感。
R1SE《黑貓警長》舞臺,截圖自《炙熱的我們》
如果說首期錄製時,團體和節目組之間,團體彼此之間還處在試探階段。一期節目後,在賽制刺激以及對自由的創作環境產生信任後,六支團體更進一步釋放了自己。
經過首期錄製後,讓馬力感覺到團體變化最大的要屬BlackACE。「他們一開始是稜角最鮮明的。因為從成團到現在,團員合體時間並不多,每個人相對而言會有更多的個體表達。」但在1v1 Battle的高度擠壓下, 從「不得不」到「主動」磨練團隊精神,為了同一競演目標,BlackACE全員在舞臺當中,逐漸找到了「我們」是誰。錄至第四期,馬力常常接收到BlackACE成員的訊息,「他們會集體跑來討論,說我們這次刺激到了,下次想如何。這在過往是聽不到的。開始他們只是說,我覺得我想唱什麼,我要怎麼樣。」
在觀摩了幾期節目錄製後,邱越感嘆:「每個團的集體鬥志都在這個舞臺上被激發了出來。他們意識到通過舞臺付出是能夠成就自己,也成就夥伴和集體的,這就讓他們的感情到達了一個高濃狀態。」
BlackACE在《炙熱的我們》首期節目中的發言
結語
從2018年「偶像(團體)元年」至今,騰訊視頻的偶像產業鏈正在實現大踏步的前進。沒有人能精準預判,何時才可以從前端輸出舞臺人才到舉全行業之力,湧現更多的專業節目支撐其後續發展,形成整個市場的良性循環,但邱越堅定的是,市場是要靠頭部平臺「帶動」的。熱愛音樂的年輕人在這個時代一定是層出不窮的。而優秀的年輕人需要更多的舞臺和展現他們的空間,需要被更多的看到和喜歡,這既是剛需,也是最容易引發大眾共鳴的內容。
「只有整個市場繁榮了,我們每一個團體,每個平臺才能有更好的發展。而目前作為平臺,我們騰訊視頻有責任也有義務,啟發行業去做更多面的團體向嘗試。」邱越表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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