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你有沒有想過這個問題，為什麼妖怪都喜歡化成人形呢？
南城曾經總是思考這個問題。
也許是因為人類站在食物鏈頂端……或者是人類生活條件更好？
很多答案似乎都能解釋這個問題，但是都並不完。
因為，妖怪會吃人，還會法術，按理說，它們才應該是食物鏈最頂端的東西啊？
為什麼他們都居住在荒郊野嶺，人類卻住在宮殿裡呢？
直到最近，我看到了一個奇男子的故事，我才對這個問題有了一個相對滿意的答案。
今天，我們就來聊聊，這個渾身都是謎團的男子——安倍晴明。
傳說中的男人
傳說，在平安時代初期，日本版圖和現在差距很大。
當時，北海道島盤踞著土著蝦夷族，本州島的東北部由舊土著統治。
琉球島，九州島南部，也還都是蠻荒之地，野人橫行。
什麼蝦夷族，肅慎族，琉球族，繩文人，阿依努人，彌生人，隼人，遍布在日本各個角落。
可以說，大部分地方，還活在原始社會之中，刀耕火種，茹毛飲血。
然而，這也是個浪漫的時代，在這個時期，日本古典文學發展到頂峰。
世界上最早的長篇寫實小說，《源氏物語》就是平安時代的一個經典故事。
直到現在，還有不少日本人嚮往著平安時代的那種社會風情。
就像我們對武俠世界的嚮往一樣。
所以，以這個時代為背景的文學作品，數不勝數。
在平安時代，那個怪力亂神的年代，有一個職業相當出名，如今它還經常出現在各種遊戲、電影、小說裡面，可以說是一個相當好用的設定了。
這個職業就是「陰陽師」。
而在這其中，最厲害的一位陰陽師就是「安倍晴明」。
相信你一定聽過他的名字。
我們先來看看關於他的故事。
百鬼夜行
在《今昔物語》中記載過這樣一個故事。
安倍晴明年紀很小的時候，曾跟著師傅賀茂忠行連夜趕路去往下渡。
下渡呢，就在京城的南面，那是一個強盜橫行的荒涼之地。
晴明跟在車旁邊走，而他的師傅忠行此時正在車裡呼呼大睡。
突然，晴明看見前方有成群結隊的鬼魅朝他們走來，嚇得他趕緊叫醒了師傅。
師傅忠行驚醒過來，看到了那幫青面獠牙的惡鬼，立即施展法術將自己和隨從隱身，才得以倖免。
那也是晴明第一次顯露出自己的天賦，因為，普通人是幾乎看不見鬼怪的，大部分都需要長時間的後天修行才能勉強看到一點鬼魅的輪廓。
而晴明剛十歲出頭，直接就目睹了一場「百鬼夜行」。
這連他師傅都不一定做得到。
從那以後，忠行就把晴明當成了最得意的門生，將自己的法術傾囊相授。
這是對安倍晴明的最早記載。
再然後，晴明自幼年就追隨賀茂忠行學習陰陽術，直到四十歲才出師，進入官場。
史書上對晴明的記載，幾乎都是晴明四十歲以後的，他四十歲以前的事跡幾乎都是後人文學加工後的神話傳說。
一切傳說的源頭，都是史書中對晴明陰陽業務能力的記載。
993年，晴明在天王寺聽到鳥的對話，了解了天皇的病因，治好了天皇的急病。
998年，治好了藤原道長的重病。
1004年，祈雨，當夜就天降大雨。
等等等等，都跟奇蹟一樣，常年維持五星好評。
但是，就這麼一個史書上記載相當朦朧的男性，民間傳說卻對他「愛得深沉」，各種鬼神怪談裡面，基本都會提到他的名字。
也可能是因為他的神秘感，讓文學家們都對他愛不釋手吧。
我們接著看。
式神之謎
《今昔物語》中還記載過這麼一個故事。
這個故事發生在他師傅去世以後。
這時的晴明住在家傳的土御門宅。
這天，晴明正在家中，一位老僧人來拜訪他，帶了兩個十幾歲的侍童。
僧人說，他是播磨國人，聽聞晴明的陰陽術天下無敵，特別過來拜訪，希望晴明能夠傳授一二。
晴明一看，這人是個高手啊，旁邊這兩個童子，不是式神嗎？
能夠驅使式神就需要一定道行了，還能將式神化作人形，這糟老頭子一定不簡單。
是個高手，肯定不是來拜師的，而是來暗中試探他的。
晴明是個好面子的人，心想，既然你不服我，那我得好好捉弄你一番了。
他朝僧人笑了笑，偷偷施了個法術，說：知道了，但是今天沒空，請先回吧，選個黃道吉日再來，想學什麼都教你。
僧人謝過，轉身走了。
晴明躲進門面偷偷看，那僧人走到馬車前，在車旁來回踱步，四下張望，神情非常慌張。
折騰了好久，僧人終於發現了蹊蹺，折返回來對晴明說，我的兩個侍童不見了，能否請先生交還給我呢？
晴明笑笑，說，老先生講得真稀奇，這光天化日的，我怎麼可能偷走你的侍童？
僧人沒辦法，舉起手來說，晴明大人至高無上，萬望赦免。
晴明這才做法，接觸了咒文。
於是，兩位童子從外面蹦了回來。
兩手拎著酒肉。
「讓他們在外面買的，難得給我找了點樂子，就留下來吃一頓吧。」（這段編的）
老僧人心悅誠服，驅使式神就已經是難事了，能將別人操控的式神收為己用，簡直太誇張了，教科書上沒寫過這個啊！
然後，僧人寫下了狀子，拜入了晴明門下。
在陰陽道裡，親手寫下自己的狀子交給對方，等同於把自己的性命交到對方手上。
那麼，說了這麼多，陰陽師到底是什麼呢？式神又是什麼呢？
我們接著看。
陰陽師
在平安時代，陰陽師服務於朝廷，進行各式各樣的佔卜。甚至連醫生的角色也要擔當。
當時。人們深信，生病生災大多源於鬼怪、幽靈與詛咒。而陰陽師通過祓除附著於病人身上的惡靈與鬼魂，能將病症治癒。
陰陽師首先是驅邪降妖方面的專家。除此之外，他們還要觀測天文，勘察方位。
九世紀以前的日本，因為受到儒家思想影響，遇到什麼比較大的災難，都會讓統治階級反省是否失德。
但是到了九世紀，統治者開始嫌麻煩了。
他們並不想為天災人禍負責，有事沒事就要反省自己，那多麻煩啊？
所以他們就想了個「鬼」點子。
那就是把鍋甩給妖魔鬼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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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間本來就有萬物有靈的思想，漸漸地，百姓們也都有了佔卜需求。
今天那棵大樹倒了，明天牙有點疼，後天有隻黑貓闖進了家門——什麼雞毛蒜皮的小事都想找陰陽師算一卦。
所以，這個時期，陰陽師行業突然爆火，出現了大量的民間陰陽師，甚至引來一眾佛教僧人兼職陰陽師，因為賺得實在太多了。
直到1870年，日本政府才停發了陰陽師資格證，關閉陰陽寮。
在晴明的時代，官方陰陽師有一個專門的任職機構，叫做陰陽寮。
其實就是天文臺，主要負責記錄天文氣象，制定立法，管理時記與報時等等。
但是在陰陽師興起的年代，沒點「法力」還真不敢出來當陰陽師。
因為，平安時代的民眾們實在是太迷信了。
追本溯源
回到一開始的問題，為什麼妖怪都喜歡化為人形呢？
傳聞，安倍晴明是白狐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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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話裡的說法是，晴明的父親是安倍益材，人類貴族，但母親是棲息在信田森林中名為「葛葉」的白狐，這也是為什麼晴明天生就能看得見鬼魅緣由。
《臥雲日記錄》甚至記載，連晴明自己也是「幻化所生」。
另一種比較科學的說法是，安倍益材是個貴族，但是卻娶了一個下等女人，這為人不齒，也與安倍晴明德高望重的地位不符。
後世為了神化他的形象，才編造出了白狐的傳說。
歷史學家研究推論，晴明的母親可能是繩文人，一種約距今16500年前～3000年前的新石器時代人，日本列島的原住民。也就是土著。
平安時代，原住民中有一個叫做「傀儡子」的集團，在各地間移動。集團中有一類叫做「白拍子」的女性，跳舞很好看，祭祀時非常受歡迎。
「白拍子」中有少數人具有佔卜能力，叫做女巫。
晴明的生母可能就是一個這種類似薩滿的女性。
目前也就這兩種主流說法。
一，白狐之子。
二，土著之子。
看上去沒什麼，很合理。
但是，仔細想想，這兩種說法其實沒有什麼矛盾啊？
為什麼不能兩者都是？
平安時代，並不平安。
之前提到過，日本平安時代，很多地方都還未開化，是蠻荒之地，野人出沒。
但是京都卻極其的富有。
京都裡的貴族整天過得精緻奢靡，但是城牆外的繩文人，每天還得從豺狼虎豹口中搶食吃。
上層和下層完全是脫節的，貧富差距簡直是天壤之別。
武士們還要對抗外來土著的襲擊，就是之前提到的那些蝦夷族，琉球族，時不時就會蹦出來搶你一些糧食吃。
可以這麼說，當時唯一文明的城市就是京都。
貴族公卿們非常腐敗，根本沒心思去考慮什麼，固國安邦，開疆拓土。
成天就在富麗堂皇的京都裡當肥宅。
在京都裡閒著沒事幹，他們就燒香拜佛，陶冶情操，也正因如此這個時代達到了日本古典文學頂峰。
時間長了，那些貴族們就把京都以外的地方都視為「鬼地」。
只要出去就會染上晦氣，變成人不人鬼不鬼的東西。
還有兩個著名的歷史事件。
大將軍坂上田村麻呂，一舉擊潰蝦夷主力，活捉蝦夷首領。
這個事件，又被稱作「封印鬼門」。
源賴光退治土蜘蛛，這個土蜘蛛，指的竟然是穴居土著。
不知道你想到了什麼。
沒錯，在平安時代，那些不順從朝廷的人也被稱為了「妖怪」。
山間怪談
比如，按照傳說，酒吞童子是一個大妖怪，在丹波國大江聚集了很多妖怪。
這跟日本山林盜賊沒什麼兩樣啊。
當時京都的坊郭沒有城牆保護，所以強盜殺入京都搶劫財物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而且當時的高層，遇到什麼事情都喜歡往妖魔鬼怪上甩鍋，因為這實在是太方便了啊！
還記得之前提到過的「百鬼夜行」嗎？
對百鬼夜行的大部分描述，都是一群青面獠牙的妖怪，拎著人頭，拿著人皮，浩浩蕩蕩的在街道上遊行。
這不就是食人族嗎？
有傳聞說，目睹過百鬼夜行的人都會因為詛咒而死去。
想想，如果是這樣的說辭，那些高層貴族是不是一點責任都不用負了？
繼續剛才的話題，安倍晴明的母親到底是誰，不知道你有沒有一點自己的想法。
土著，和白狐，完全可以是對同一個人的描述。
也許，晴明的父親就是在信田森林裡遇見了一個貌美如花的原住民，然後把她偷偷取回了家。
這個女人又叫做「葛葉」，有興趣的可以去查一查她的故事。
在傳說中，葛葉不巧有一次在父子面前顯形，真身敗露。
無奈，她只好留下和歌一首，然後又永遠的回到了信田森林。
事實是怎樣的我們已經不得而知了，我們也不細說，就讓這個故事在浪漫中發酵吧。
傳說之下
故事再回到晴明這裡。
《今昔物語》還記載了這樣一件事。
晴明的祖宅在，「土御門以北，西洞院以東」。
正好就是鬼門的位置上。
據稱，在安倍晴明家中，到了晚上，或者下雨，窗板都會自動落下。
晴明進出家門的時候，門還會自動打開，自動關閉，就跟高科技一樣。
甚至還有人說，安倍晴明死後，還能夠聽到他的家中有幹雜活的聲音。
這是因為，在陰陽道裡，有一種叫做式神的東西。
簡單說就是妖怪寵物。
普通人都看不見式神，根據陰陽師法力的強度，可以讓式神幻化為人或者動物的樣子，大部分時候都是幻化成「童子」的樣貌，之前那個試探晴明的老法師，帶的兩個童子就是他的式神。
還有傳說說，安倍晴明一共有十二個式神。
《源平盛衰記》中記載，這十二個式神非常醜陋，經常會嚇壞晴明的妻子，所以晴明只好讓他們棲息在「一條戾橋」上。
這裡我們可以浪漫的猜測一下。
晴明自己就是「妖怪」之子，他深知貴族們對「妖怪」的厭惡，仇恨。
也許，這十二個式神就是信田森林裡的「妖怪」，要麼是他們的父母在鬥爭中死去了，要麼是走丟了，總之，沒有人會照顧他們，因為那些野蠻人自己都還吃不飽呢，哪有時間照顧別人家的孩子。
晴明碰巧就發現了這些孩子。
然後，他們就化作了「童子」，成為了安倍晴明的式神。
之前提到過，晴明的故事從一開始就是記載著他追隨師傅學習陰陽術，也是無父無母的，期間三十年還沒有一點記載，那他到底是去做什麼了呢？
大開腦洞的想想，這又是一個新的故事了。
安倍晴明死後，還有人能夠聽見他家中有式神幹活的聲音。所以沒有人敢靠近他家。
也許就是在這麼一個鬼神故事的包裝之下，讓那些「小妖怪」能夠有一個最後的棲息之所吧。
也許在所有神話傳說裡面，都隱藏著一個半真半假，不可明說的現實吧。
因為，
只要還存在人心，就一定會有鬼魅。
好了，今天的故事就分享到這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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