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Hephzibah Anderso
譯者:Hazel
校對:LITCAVE工作室
配圖:Online
這裡是文穴的翻譯局,今日分享的是BBC文化頻道作者赫普齊巴·安德森(Hephzibah Anderso)的文章,由Hazel為大家翻譯,原文發於2020年1月9日,僅供學習分享。
伊莉莎白·伍策爾(Elizabeth Wurtzel)是一個「心安理得的自戀狂」,人們對她作品的評價褒貶不一。出於她「無畏世俗」、「藐視一切」、「女人味十足」的獨特風格,赫普齊巴·安德森(Hephzibah Anderson)探究了她的生活及其對文學發展作出的貢獻。
2020年對於女作家的自白回憶錄而言,似乎格外活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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僅在接下來的幾個月,安娜·維納(Anna Wiener )便寫下了她渴望在科技領域暢遊,並能在《恐怖谷》(Uncanny Valley)中獲得愉悅自己的成就的願望;
索菲·希伍德(Sophie Heawood )在《醉餓遊戲》(The Hungover Games)中沉思了意外成為單身母親的生活;
麗貝卡·索爾尼特(Rebecca Solnit )則在《回憶我的失語生活》(Recollections of My Nonexistence)中針對社會對女性聲音的壓制發聲;
薩曼莎·哈維(Samantha Harvey )在《無形的不安》(The Shapeless Unease)中凝視自己的失眠,同時還有尼娜·雷娜塔·阿倫(Nina Renata Aron)的《早上好,男人靈魂的毀滅者:女人的回憶錄,上癮和愛情》(Good Morning, Destroyer of Men’s Souls: A Memoir of Women, Addiction and Love)。
譯者註:
1.《恐怖之谷》(Uncanny Valley)是一本關於科技從業者生活的回憶錄,作者安娜·維納抱著對矽谷的嚮往,從出版行業跳槽進入科技行業,寫下了在矽谷工作的所見所聞。
2.《醉餓遊戲》(The Hungover Games)是關於索菲·希伍德在洛杉磯享受著無人幹涉的生活,這樣的生活也導致了她從在好萊塢開派對到成為一名單身母親的故事。
3.《回憶我的失語生活》(Recollections of My Non-Existence)是一本關於麗貝卡·索爾尼特在舊金山度過的40年早期作家生活的回憶錄。書中寫了關於麗貝卡·索爾尼特是如何找到自己聲音的個人故事,同時講述了在一個不希望女性發聲的社會中身為一名女性的普遍故事。
4.《無形的不安》(The Shapeless Unease)這本書充斥著強烈的情感,作者薩曼莎·哈維以不屈不撓的口吻描繪了她一年多來的不眠之夜,描繪了時間、死亡和焦慮,以及在這種嚴重的情況下,她的生活感受。
5.《早上好,男人靈魂的毀滅者:女人的回憶錄,上癮和愛情》(Good Morning, Destroyer of Men’s Souls: A Memoir of Women, Addiction and Love)尼娜·雷娜塔·阿倫以親身經歷的趣聞軼事和學術研究為線索,剖析了長期以來被女性化、被忽視的依賴症。
2020年文學界第一個真正意義上的損失應該是先鋒作家伊莉莎白·伍策爾(Elizabeth Wurtzel)的去世,上述的每一位作家可以說都欠了她「一筆債」,這其實是一個苦樂參半的諷刺,但伍策爾(Wurtzel)具有典型意義、結構複雜的遺留作品的價值遠不止於此。
1967年,伊莉莎白·李·伍策爾(Elizabeth Lee Wurtzel )出生於曼哈頓上西區,就讀於哈佛大學。她打小就是人們口中難以管教的「野孩子」,長大後更成了一個典型的「大麻煩」。
1994年,27歲的伍策爾(Wurtzel )出版了一部引起激烈爭論的回憶錄《我的憂鬱青春》(又名《百憂解國度》Prozac Nation)。在出版這部作品之前,她還是一名音樂記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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伍策爾(Wurtzel )在這部回憶錄中展示出令人震驚的坦率,其中描述了父母的離婚、自己的自殘行為及早期的治療經歷、吸毒、描繪入微的性生活以及家庭的不和。
可以說,本書因其驚人的坦率招致眾多批評,但伍策爾(Wurtzel )在書中坦率地寫下關於自己的抑鬱症,包括學生時代呆在精神病院的經歷,以及精神病仍受到外界歧視時她內心的掙扎,這一話題卻根本無人提及。
電影製片人、記者、《巴黎評論》前編輯詹姆斯·斯科特·林維爾(James Scott Linville),是伍策爾(Wurtzel )幾十年的朋友,她在一封電子郵件中回憶說:
「在《我的憂鬱青春》(Prozac Nation)出版後的幾年裡,伍策爾(Wurtzel)的出版商會把裝滿信件,『一個乾草包大小的郵袋』送到她的公寓,裡面的信件都是年輕女性讀者寫的,她們在信中告訴伍策爾(Wurtzel),自己被她寫的散文深深打動,讀完了她所有的作品。」
一方面,儘管《我的憂鬱青春》(Prozac Nation)已經成了「X世代」的定義,還被看作是文化的試金石,成為暢銷書排行榜上的主打產品,但另一方面,讀者們對這部作品看法不一,書迷們興奮於伍策爾(Wurtzel)令人訝異的坦率,而批評者則指責伍策爾(Wurtzel)沉浸於自憐自哀,認為她是一個乳臭未乾的小孩。
《紐約時報》(New York Times)的角谷美智子(Michiko Kakutani)努力從一種更為客觀的角度來評價伍策爾(Wurtzel)的作品,既注意到她「高傲的抱怨」,同時也不忽視她的直率幽默,以及寫出似能迸發火花的散文的能力。
譯者註:X世代指出生於20世紀60年代中期至70年代末的一代人,有著「被排擠的世代」隱喻。X世代的童年趕上了美國繼二戰之後的又一個混亂時期。反對越戰、性解放、女權運動、頹廢派……各種異類思潮迭起。陷於糊塗境地的年輕父母們,對如何引導幼年子女感到迷茫。因此這期間生長的孩子的個性塑造似乎也有些混淆,但他們身體素質良好,平均教育水平比任何前輩都高。由於每個家庭中的子女數較少,一些人從小養成專橫獨霸性格,這使他們集爭強好勝的競爭能力與好高騖遠的狂妄性格為一身,形成了主觀多變,瀟灑自信的性格。(源自百科)
她個性十足,很快就把所有的對手都壓垮了
《我的憂鬱青春》(Prozac Nation)可能不是第一本由年輕女性所寫,並且呈現出如此原始狀態的自白回憶錄——畢竟蘇珊娜·凱森的《被騷擾的女孩》(Girl, Interrupted )一年前才出版,但《我的憂鬱青春》(Prozac Nation)卻掀起了一場新浪潮,伍策爾(Wurtzel)鮮明的個性讓競爭對手們都為之傾倒。
正如蘇珊妮·摩爾( Suzanne Moore )在《衛報》( The Guardian)上所寫到的:
「你一見到她就會知道,只有她是自己戲劇中的主角,其他人都只是個配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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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便作品引發的爭議不斷,讀者的評價也褒貶不一,但在一系列標誌性照片的幫助下,伍策爾(Wurtzel)還是迅速躥紅,成為名人,緊接著她利用自己的名聲,向世人發出了各方面的警示。
她的第二本書《婊子:對難處女性的讚美》(Bitch: In Praise of Difficult Women)是出版於1998年的一本散文集,封面上伍策爾(Wurtzel)赤裸著上身向世界豎了一根中指。這本散文集探討了歷史上那些難以解釋的女人們,可惜銷量並沒有達到伍策爾(Wurtzel)預期中的效果。
那時的她正在與毒癮做鬥爭,而這段經歷成為她第三本書《更多,現在,再次》( More, Now, Again 2001)的主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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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後,伍策爾(Wurtzel)進入耶魯大學法學院學習——她後來說,這只是「隨便玩玩」,但她仍然順利拿到了學歷,並短暫地在該行業從事了一段時間,退出這一行業後,她又再次專注於寫作。
「自我女性主義」
譯者註:自我女性主義(Do-me feminism)對早期女權主義者拒絕的事物感興趣,或僅僅是拒絕性的消極性,鼓勵婦女告訴人們他們想從性中得到什麼,明確地談論性,目的是使婦女能夠與幾個性伴侶,或社會上不能接受的伴侶發生性行為。(源自網絡)
作為一名自白作家,伍策爾(Wurtzel)採取了極端的方式來展示自己的私生活:任何細節都不被她看作是過度私密的,以至於「過度暴露」了自己私生活——短語「過度分享」可能就是為她創造的。
她永遠是自己文學作品的主題,即便她被人當作笑柄,仍不會動搖她身為一個不折不扣自戀者對於作品主題的選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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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於對她散文風格的描述,她最喜歡的一則是出自《紐約時報書評》(New York Times Review of Books),書評說她寫得像「冠著麥當娜(Madonna)的自負的西爾維婭·普拉斯(Sylvia Plath)」。
她剖析了自己生活的方方面面,包括了解到自己的父親實際上並不是自己的生父;收養了一隻救援犬的經歷;自然還寫到了她人生最後的疾病。
譯者註:
1.麥當娜(Madonna)的自負:美國流行樂壇「大姐大」麥當娜一向以性感妖豔形象著稱,年輕時曾經以一曲「像一個處女」而走紅,裡面的歌詞露骨,在那個保守的年代,她立刻成為了話題女王,全美國有一半的人恨她,而另一半愛到狂熱。1992年,麥當娜還出版了一本引起巨大爭議的有關性愛的書《性愛》(Sex)。她被指責為放蕩風騷,傷風敗俗,不敬神靈,狂妄自大,甚至被公開抵制,被取消贊助合約,但她從來不在乎,而是一直敢說敢為,激情澎湃,自負自傲。(源自網絡)
2.西爾維婭·普拉斯(Sylvia Plath):一位被譽為天才的美國詩人、小說家。學術界認為,她和詹姆斯·賴特等人的作品,曾為美國當代詩歌的發展帶來新的方向。有人認為,普拉斯的作品是多愁善感式的誇張。比如西奧多·達爾林普爾(Theodore Dalrymple),曾稱普拉斯是「戲精鼻祖」,總喜歡自哀自憐。(源自網絡)
作為自己最嚴厲的批評者,伍策爾(Wurtzel)對自己感到惱火,因為她沒有及時接受一項可能證實她是乳腺癌易感基因(BRCA genetic)攜帶者的檢測,以至於自己錯失了可以進行預防性乳房切除術的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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伍策爾(Wurtzel)蔑視憐憫,在2018年的《衛報》上她撰文寫道:
「我討厭人們對我說,他們對我的癌症感到遺憾。真的嗎?他們見過我嗎?我不是一個讓你感到遺憾的人。我還是那個刻薄的女孩。我現在有了第四等級的升級特權,讓我可以隨便『插隊』。但我一直都是這樣生活的,我在生活中總是『插隊』。也就是說,我很早熟,對歷史的認知也很早。」
譯者註:第四等級是指西方社會對新聞記者的一種稱謂,顯現了新聞媒體和記者特殊的社會地位。源於英國。18世紀英國議會在貴族、僧侶、平民的議席遠處設置了記者旁聽席,稱他們為遠比貴族、僧侶、平民都重要的第四等級。(源自百度百科)
在空虛的「女權」時代,她向我們發出了更為深沉、黑暗、危險的警告
伍策爾(Wurtzel)在其他方面也領先於她身處的時代。正如林維爾(Linville )所說:
「她有將高低融於一體的天賦,例如很少有作家能將對布魯斯·斯普林斯汀(Bruce Springsteen)歌詞的評論、《塔木德》(Talmudic)的訓詁以及對性政治的尖銳剖析結合起來,然後以比特尼克族(又名披頭族Beatnik)女孩的聲音表達出來。打開網頁瀏覽器,登錄推特(twitter),你就能看到她的影響力。」
譯者註:
1.《塔木德》:是2世紀末~6世紀初Mesorah Pubns Ltd出版社出版的圖書,作者是塔木德。《塔木德》是流傳三千三百多年的羊皮卷,一本猶太人至死研讀的書籍。由猶太教(Judaism)口傳律法的彙編,僅次於《聖經》的典籍。(源自百度百科)
2.比特尼克/披頭族( Beatnik ):形容奇裝異服言行乖僻的人或是用於諷刺「垮掉的一代」的參與者,表明他們的不合時宜。(源自百度百科)
在空虛的「女權」時代,她向我們發出了更為深沉、黑暗、危險的警告。她的作品代表著女性主義的一種形式,這種女性主義兼具了藐視一切、大膽和女人味三種特質,伍策爾(Wurtzel)將之稱為「自我女性主義」。
確實,她幽默的文筆以及她用精巧機警的語言進行寫作——這本身就已踐行了女性主義。在書中,她激怒周遭人們的天賦,或許只有作家們深沉的慨嘆和對文本的忠誠才能與之相提並論。
2015年,伍策爾(Wurtzel)首次步入婚姻的殿堂。
也許只有如此矛盾、如此極端的個性,才能寫出一本像《我的憂鬱青春》(Prozac Nation)這樣的書,這本書既代表著一種文化現象,又在回憶錄文學的體裁中造成了轟動,並且伍策爾(Wurtzel)通過力駁社會對精神疾病的污衊,對整個社會都產生了持久的影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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