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燕子,穿花衣,年年春天來這裡。我問燕子為啥來?燕子說,這裡的春天最美麗。這首兒歌在一代又一代人中傳唱,每年春分前後,小燕子都從南國如約而至。但是,今年的島城,小燕子爽約了。截止目前,我還沒見到燕子。
昨天我在《沒有小燕子的春天》一文中大體說了一下燕子「消失」的原因,人的原因能佔絕對支配地位。然而某些人只要好看,只要壯觀,保護環境、保護動物在他們看來只是口號,渾然忘了綠水青山就是金山銀山。
我不希望這座城市以及與這座城市一樣的很多城市,成為沒有生機的「綠色荒漠」,
有些東西越是見不到越是想得慌,就像最近風傳要禁止吃狗肉,反而激起了我對狗肉的饞;就像今年我還沒見到小燕子,我只能去詩詞中尋找它們。
相傳有娀氏之女簡狄吞燕卵而懷孕生契,契為商人之先祖,燕子亦稱「玄鳥」。於是在《詩經》中有了宋君歌頌商朝高宗武丁的《商頌·玄鳥》,詩曰:天命玄鳥,降而生商,宅殷土茫茫。古帝命武湯,正域彼四方。
此時的玄鳥或者說燕子,不僅僅是鳥,更是「神」。在只知其母不知其父的蒙昧時代,它與商人的始祖母簡狄發生聯繫,成為商的圖騰、保護神。從那時起,這種穿梭於天空的小生靈就開始與眾不同。
時間任然,千載匆匆。到了唐代,六朝舊事已隨流水而逝,留下的是後人無盡的感嘆,更有往日穿梭於朝堂的燕子築巢於白丁之家。唐人劉禹錫在《烏衣巷》中寫道:
朱雀橋邊野草花,烏衣巷口夕陽斜。舊時王謝堂前燕,飛入尋常百姓家。
舊時代的消沉,新時代的崛起,伴隨的必然是人事的變更,不變的,或許只有那一帶又一代的燕子吧。年年歲歲花相似,歲歲年年人不同。燕子沿著祖祖輩輩北歸的路途,報告春天的來到。
銜泥築巢,壘一個溫暖的家。農村長大的小夥伴應該都見過燕子銜泥吧?匆忙又充滿希望,新的生命在裡面孕育。春天帶給人的有喜悅。
如果春遊遇見燕子,自然是喜上加喜。白居易在《錢塘湖春行》中寫道:
孤山寺北賈亭西,水面初平雲腳低。幾處早鶯爭暖樹,誰家新燕啄春泥?亂花漸欲迷人眼,淺草才能沒馬蹄。最愛湖東行不足,綠楊陰裏白沙堤。
燕子喜歡站在楊樹梢兒上。
燕子來時新社,梨花落後清明。池上碧苔三四點,葉底黃鸝一兩聲,日長飛絮輕。巧笑東鄰女伴,採桑徑裡逢迎。疑怪昨宵春夢好,原是今朝鬥草贏。笑從雙臉生。普通人的生活就像宋代詞人晏殊在這首《破陣子》中所寫。
每日匆匆忙忙,想要尋找純真的田園生活,不容易啊!家裡有梨樹三棵,已經二十多年,它們伴隨我長大。每年清明,梨花落如雪紛飛,更有燕子在院子裡捉蟲子,小院閒春,最適合生活。
生活有喜也有愁。安詳的鄉村生活為我所嚮往,但生活中少不得有時要「鬱悶」。同樣見到燕子,《浣溪沙》中晏殊有點兒傷春,絕對和《破陣子》中的晏殊不是同樣的心境。
一曲新詞酒一杯,去年天氣舊亭臺,夕陽西下幾時回?無可奈何花落去,似曾相識燕歸來,小園香徑獨徘徊。
中國的文人總愛多愁善感,最愛觸景生情。其實景在那裡,總是不變的。以前個人來看,會有一千零一種不同的感觸,於景本身反而並不重要。
於是同樣是繞梁的燕子,讓林黛玉格外感傷。它與落花一起,成就了林黛玉的《葬花吟》,詩曰:花謝花飛花滿天,紅消香斷有誰憐?……三月香巢已壘成,梁間燕子太無情!明年花發雖可啄,卻不道人去梁空巢也傾……只不過,林妹妹的情緒太低落,太消極。
燕子身上也有一份思鄉,「雨後江岸天破曉,老舟新客知多少?遠山見竹林芳草,晨風撫綠了芭蕉。寒梅落盡把冬了,銜春的燕想歸巢,沿途的景、牽掛的人,兩情迢迢……」兩個多月沒回家,聽到許嵩的《燕歸巢》,格外想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