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書裡經傳箋註疏、集解正義、章句索隱等不同稱呼,有何區別

2021-01-10 待曉兒

在古代的典籍中,很多常見的書籍,我們經常能見到不同的名稱,比如「XX箋注」、「XX集解」、「XX正義」等等。

那麼,這些不同的稱呼背後有著什麼樣的區別呢?

「經」與「傳箋註疏」,最為常見的國學典籍

「經」是這些不同名稱的共同源頭,其他的內容幾乎都是從不同的角度來解釋「經」的。

經一般指的是儒家經典,偶有例外,比如像《離騷》這樣的先秦典籍,因為曾經被當做「經」,所以也算在內。

這些「經」一般都是出現在很早之前的先秦時期,甚至如今根本就弄不清楚到底是由誰所寫、創作年代等,比如《易經》。

我們國家的文化雖然在整體上呈現較為緊密的連貫性,但從考古實際來看,還是出現過一些小斷層。

比如說「甲骨文」的發現是在晚清時期,春秋戰國時期並沒有這樣文字的記載,這是一個「小斷層」;而先秦時期的典籍因為秦朝的焚燒以及楚漢爭霸時期的戰火,導致損毀了很多,甚至對於當時的文字都不太認得,這是另一個「小斷層」。

雖然這些「小斷層」並沒有嚴重影響到整體文明的傳承,但確實給後世研究前代文明造成了困難。

所以,就出現了各種各樣的「解經」之作,即解釋這些經典的各方面含義。

而這些文類並不是一開始就都出現了,而是循序漸進,不斷發展。

最開始的「解經」作品就是「傳」。

比如孔子所作的《春秋》就有「三傳」,全稱分別是《春秋左氏傳》、《春秋公羊傳》、《春秋穀梁傳》,都是從不同的角度來闡述《春秋》的含義。

我們今天所說的《周易》其實也是包括兩個部分,《易經》是原文,《易傳》是對《易經》的解釋,其中包括七種十篇,我們稱其為「十翼」。

《易經》、《春秋》很難懂,但是配合著這些「傳」就容易得多了。

所以,「傳」是依經立意的,用以解讀「經」意。

「傳」也有師承的含義,本身就是傳承於「經典」的意思,所以年代相差一般不是很大,並且作者對於「經」的解讀也往往比較可信。

但是,隨著年代發展,比如解釋《春秋》的「三傳」、闡釋《易經》的《易傳》等等內容也變得不好理解了,這該如何呢?

所以,漢代就出現了「注」。

即對於這些「經」或者「傳」中的一些疑義的地方作「註解」,比較側重於文字上的解釋。

「注」的目的不在於解釋「經」義,而是重在掃清閱讀障礙,讓人們能通過閱讀「經傳」來探知前代的思想。

所以,「注」有點類似於今天所說的「注釋」,側重於工具性。

「注」擔當了工具書的性質,那麼類似於「傳」對於「經」的解讀,在早期就出現了「箋」這一文類。

「箋」是對「經」、「傳」的解讀和補充。

這一文體據說是來自於東漢鄭玄,當時講解《詩》的學派有四種,分別是「齊詩」、「韓詩」、 「魯詩」和「毛詩」,前三種比較熱門,屬於「今文學派」,「毛詩」屬於「古文學派」。鄭玄以《毛詩》為基礎,綜合了各家學說,並且提出自己的見解,寫了一部叫做《毛詩箋》的著作,也被叫作《鄭箋》。

他自己說:

表明古人之意或斷以己意,使可識別,故曰箋。

所以從這裡就能看出,雖然同是對「經傳」的解讀,但是「箋」和「注」側重點是不一樣的。

「箋」的內涵明顯更成系統,是在眾家研究的基礎上提出的一些解讀。

但是後來「箋注」的差異就逐漸縮小了,都泛指對於一些文學作品的注釋和解讀。

比如說李商隱的詩歌不好理解,元好問曾經有詩說:

詩家總愛西崑好,獨恨無人作鄭箋。

這裡的「鄭箋」就是用了其「注釋」和解讀的含義,不再局限於「經傳」。

但是,時代繼續發展,和「經傳」面臨的情況一樣,後人對於解讀經傳的「注」、「箋」等作品讀起來也比較吃力了。

於是就用「疏」來對「注」進行解讀。

「疏」的含義就是「疏通」,用以「疏通文意」,雖然也解決「經傳」中的一些疑難,但主要還是對古人的「注」進行補充和解釋,掃清閱讀障礙。

所以最初的《十三經註疏》中,每一「經」都有兩本,一個是「注」,另一個是「疏」。「註疏」的區別被消泯掉,都用來表示「注釋」、「註解」的含義,那是之後的事情了。

至此,解讀「經典」的各類文體基本已經完備了。

集解正義、章句索隱,是後人研究古代經典及其註疏的方法

其實如果將這些解釋經典及其傳注的作品做一個歸類,就會發現其實越靠近近代,人們更注重信息的整合。

所以這時候出現的一些文類基本都是前幾種作品的複合體。

「集解」有很多種形式,比如集注、集傳、集釋等等,「集」就是匯集的意思。

所以「集解」其實就是把前人的註解等內容匯集在一起,進行歸類和對比,然後闡述自己的觀點,認同誰的,駁斥誰的,或者自己提出新的觀點。

這種方式漢代就已經出現了,但還是以宋後居多。很多作品雖然沒有「集解」兩個字,但其實內容還是「集解」的內容。

「正義」其實和「集解」差不多,只不過這個名字有點自負,是說解釋經傳而得義之正者,所以被稱為「正義」。「正」是形容「義」的,並不是動詞。

所以這樣的作品其實很多也是研究經傳、註疏等等前人著作,然後總結歸納,得出一個相對「端正」的解釋。

而「章句」的出現其實是對於文本的析分。

「章句」不再局限於經典,甚至一些詩歌作品也可以有「章句」,比如《楚辭章句》。但是《楚辭》在最初是被當做「經典」的,所以這樣的稱呼也許和此相關。

這種文類將作品拆分成章篇,將章篇拆分成字句,然後進行句讀和解讀。

其實就是註疏的結合,既注重字句,走訓詁的路線;又注重內涵,走「傳」、「疏」的路子。

比如朱熹曾經就做過《四書章句集注》,既有「章句」的細緻,也有「集注」的豐贍,所以被當成科舉的教科書。

「訓詁」本來是說對於字詞的研究,一般在「注」中用得多,但隨著語言學發展,很多學者都對這種技能非常重視。

也是因為隨著年代的增長,人們對於古時候的語言不太理解,就像我們今天讀明清的文章基本不費什麼力氣,但是唐宋就要稍難一點,而先秦更是需要依賴「注釋」。

尤其到了清朝,乾嘉學派對於「訓詁」更是極為重視,很多經義的闡發都有賴於「訓詁」。

除了這些之外,還有一類叫做「索隱」的書籍。

我相信很多人對於「索隱」兩個字並不陌生,因為近代以來研究《紅樓夢》的一些學者,也就是所謂的「紅學」中有一批學者就是「索隱派」,比如脂硯齋、蔡元培等耳熟能詳的名人都屬於這一類別。

就是曾經熱播的《百家講壇》中,作家劉心武講述《紅樓夢》的時候,其實也是「索隱派」的風格。

「索隱」,顧名思義就是考察文字背後的隱藏含義,其實有點類似考證。

著名的「索隱」書就是《史記索隱》,搜集大量的史料對其注釋等內容進行考證, 其實也是為了閱讀掃清障礙。

這些「常識」性問題其實比較基礎,在面對一本古代作品的時候,通過名字就能知道這本書的側重點,對於學習的方向就有了更便捷的選擇。

而通過這些「名稱」的變化也能知道,傳統文化裡對於經典的研究,從個人作品到集結彙編,從最初的解釋經典逐漸發展成為學者闡發從經典悟出的道理,也正在向更為「實用」的方向上轉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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