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日,安徽「13歲女生月考第一遭老師質疑後溺亡」一事觸發媒體輿論關注。不過隨著女生追悼會的結束以及家屬與教育局達成補償協議(補償金額60萬元),也意味著事件正式進入後輿論階段。然而就家屬最新所披露溺亡女生的「遺書」來講,其中「寫得和答案差不多就是抄」,「在你們眼裡,我不會一鳴驚人」,「超出你們想像的成績不會是我自己的」,「我受夠了」可謂直指老師的「質疑」,與早前溺亡女生社交媒體上「考試正常發揮,考得好怪我嘍」形成直接呼應。
在一定程度上,既然當地教育局出面進行善後,就是間接已經承認「老師的質疑」存在不妥當。但是,對於「老師的質疑」是不是導致女孩直接溺亡的原因,這還要真正掰開來看。所以,當地教育局工作人員表示「事件仍在調查中」,就意味著想要真正搞清楚「質疑」的積極用意到底存不存在。
要知道,在事情沒有徹底調查清楚之前,「老師的質疑」也只能被打上不妥當的標籤,很難構成絕對的「推動力」。因為對於當事女生的溺亡來講,無論是從遺書和社交媒體動態內容看,還是從家屬所觀察到的情緒異常看,都只能實證溺亡女生自尊心較強,並不能說明「老師的質疑」就一定存在問題。
之所以這樣講,並不是為「老師的質疑」脫罪,而是作為13歲女生的自尊心,多半是「低自尊」在驅動。於此,如果說「老師的質疑」不妥當,那麼也可以說「女生的心態不太好」。而且從「老師的質疑」到「女生的溺亡」,也並非是連續性的變化,這種情況下,如果硬要強調既定的責任,可能溺亡女生的家屬也難辭其咎。
與此同時,「老師的質疑」中所提到的「作弊」問題,到底是女生真的「作弊」,還是女生真的「被錯怪」,這可能永遠是個謎。但是,對於「老師的質疑」到底有多大的責任,這依舊需要理性的看待。從某種意義上而言,「老師的質疑」應該也不會是無緣無故,即便操作上確實有些不妥當。
但是,作為老師來講,如果學生的成績出現飛躍式的提升,而且跟就近的課堂表現不太符合,並且卷面寫得和答案八九不離十,這種時候有質疑應該也不為過。所以,整個悲劇的觸發,可能不在「質疑」本身,而在具體的處理方式上出現問題,起碼作為老師來講,並沒有考慮到消極的後果。
不得不承認,人與人確實是不一樣的。有人死裡逃生後活得極致灑脫,有人卻因小時候被父母罵了一句,一輩子沒走出陰影。所以,怕就怕樂觀者開口教導悲觀者,結果往往是讓後者看清了自己低人一等的處境,悲觀的更堅決了。
因此,當我們先入為主的設定「老師的質疑」是出於為溺亡女生好時,也要想一想溺亡女生是個怎樣的孩子。當然,就悲劇的結果來講,我們已經清楚溺亡女生是個怎樣的孩子,她可能就算不被質疑,內心的底色也是極度悲觀的,所以當老師的質疑投來時,她就徹底垮掉了。
對此,不少人拿「現在的孩子太脆弱說事兒」,並且強調「挫折教育」的重要性,但這也只是「事後諸葛亮」的反思,對於既定的事件作用不大。甚至就所謂的「挫折教育」來講,本就不是一朝一夕的事兒,有的人可能未成年時就已經歷練的很好,有的人可能一輩子都無法修成正果,所以它只是看起來可行,卻不見得對所有人合適。
另外,對於個案的理解,一定要就事論事,切莫上升到普遍意義,要不然很容易走向「偏見和懈怠」。就以「13歲女生月考第一遭老師質疑後溺亡」來講,悲劇觸發從根本上而言是複雜的因果關係,而非用簡單的「老師的質疑」就能闡釋清楚。
很多時候,在悲觀者的眼中,往往會放大事實的存在,以至於對現實造成誤判,直至走向悲劇。這個過程中,別說是「老師的質疑」,很可能「同學和家屬的一句話」,也會導致悲劇的發生。所以,回到具體的責任認定上,就要分層去看。
要不然,如果絕對的認定女生的溺亡就是「老師的質疑」造成的,那麼很容易導致更多老師走向懈怠。事實上,從過去一些年媒體輿論對體罰的過度關注和渲染,已經造成不少老師懈怠的現象。所以,我們到底是為解決問題而爭論,還是為解決老師而爭論,一定要搞清楚,要不然很容易波及無辜,走向更為消極的惡行循環。
與此同時,要直面這個真相:「他(她)們都把分數排名看得太重了」。作為老師來講,別說是不確定學生作弊,就是真的坐實學生作弊,也要儘可能的妥當處理,畢竟13歲的孩子多數存在強烈的低自尊認知。而作為溺亡女生來講,她對於分數的認知和自我的建構,很可能完全來自主流教育認知的浸潤,以至於被質疑和否認時便走向極端。
從這個意義上來講,女生的溺亡更像是強化分數所導致的悲劇,但是也要搞清楚,即便如此,這也是綜合性的結果。說實話,尤其是家庭經濟條件一般的孩子,從小所接受到的家庭訊息就是必須要好好學習(拿高分),要不然後果很嚴重,尤其對於女孩,一些父母更是會放大可能存在的消極結果。
這種情況下,孩子很容易背負難以承受的壓力,久而久之,就會呈現出「外表越來越自強,但內心卻越來越自卑」。就如阿爾弗雷德·阿德勒所強調的「別人老是看不起我,我必須表現一下,讓他(她)們瞧我是厲害的」。然而,當別人投來的眼光充滿質疑時,脆弱的心靈便瞬間坍塌了。由此而言,安徽13歲女生的溺亡,更像是分數教育的後遺症,而「老師的質疑」只不過是恰好碰上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