總有一個地方永遠曬不到太陽,總有一片沙漠永遠缺水,總有一群人只有希望,卻沒有現實,更沒有理想和夢想。這群「人」,可能是你我的過去,也可能是未來,卻是很多人真實的現在,他們就是「麥路人」。《麥路人》是一部反映香港底層生活的影片,2020年9月上映,淹沒在一片主旋律的商業大片中,第39屆香港金像獎獲得9項提名,摘得最佳男配角獎,在豆瓣評分只有6分。不是所有高分都是好電影,因為有可能是刷出來的。不是所有低分都是爛片,因為可能只是你沒看懂,《麥路人》就是其中之一。
麥路人,粵語中是「陌路人」的意思,電影英文名是I’m Living It,這樣的翻譯我想最直接明了的。《麥路人》講述的是一群因為各種原因無法回家,無處可去的人,白天靠各種方式謀生,晚上寄宿在24小時快餐店的故事。洗漱在快餐店洗手間,洗澡去公共廁所,一個背包就是所有財富,他們從互不相識到互相幫助,每個人都走向了不同的人生。
一個曾經的金融精英,一個過氣的歌手,一個退休的老消防員,一個被趕出家門的單親媽媽,一個無法用畫謀生的畫家,一個整天打遊戲的懶癌男,他們都無處可去。或被拒絕,或無法和過氣決裂,但他們都堅強地活著。十幾個人,因為種種原因走上了人生的低谷,多數人為生活所困,少數人為親情愛情所困,最終都是為情所困。在他們身上,我們可以看到自己身上的影子,或者是某一段艱難的時光,或者是某一刻精神的縹緲。
郭富城飾演的阿博,曾經是一位金融才俊,因為虧空公款鋃鐺入獄,出來後不願意回去面對年邁的母親,選擇在外遊蕩。因為學歷高,知識淵博,經常幫助便利店裡的人,受到大家的尊敬,都叫他博哥。送外賣,賣洗淨的舊鞋,洗車是他的收入來源。他永遠都穿著一身西服,連洗車的時候都是如此。無法跟過去和解,也就無法回去面對自己的媽媽和妹妹。
楊千嬅飾演的阿珍,一個過去的舞廳歌手,就為了對博哥的一眼鍾情,默默等待10年。她是幾個人當中收入相對穩定的,有一個虛無縹緲的精神寄託,也算美好。
萬梓良飾演的等伯和劉雅瑟飾演的媽媽曉妍,兩代陌路人,一個妻子跳樓不敢回家在快餐店寄宿等待,一個丈夫意外去世被惡婆婆趕出家門,和一個女兒相依為命。等伯曾經是一位消防員,無法面對妻子在自己眼前離去不敢回家。直到一次被快餐店趕出來,情緒崩潰,才終於承認妻子故去的事實。他雖然有養老金,卻沒有陪伴人,這些快餐店的麥路人,反而成為了他的朋友。
媽媽曉妍,在劇中大家都叫她媽媽,因為很多人不知道她的名字,也無需知道。一個大陸人遠嫁香港,丈夫卻意外去世,婆婆認為她克夫,把她趕出家門。她帶著女人白天各種打工,晚上寄宿快餐店。她希望得到婆婆認可,所以一直為婆婆不停還賭債。
張達明飾演的口水祥,曾經是一個畫家,為了一口飯每天到處奔波,還有和家人鬧矛盾離家出走的「懶癌男」。這樣一群人,每天的目的就是先吃飽飯,再攢點錢,他們的希望在哪裡?命運會為他們的苦難打開一扇門嗎?
「媽媽」為一個惡婆婆還賭債,所有人都為她不值,都勸她不理愛賭的老人。但她一直希望和婆婆和解,同時她需要香港的居住權,以及讓女兒好好念書。女兒知道一切,聽話得讓人心疼。積攢貼紙幫媽媽賺錢,幫媽媽領福利盒飯,當小群演賺盒飯……最後因為要兩個星期湊夠四萬塊,幫婆婆還賭債,「媽媽」不眠不休地打工,甚至差點去賣身,最後還是博哥,接濟了她一部分才度過本不是她的難關。終於可以睡一覺了,卻因為過度勞累促使,永遠的休息了。名分終於有了,卻是在葬禮的牌位上,女兒也被接納了,卻沒有了父母……
為了能夠第二天起來有一口飯吃,口水祥假裝偷東西被抓去吃牢飯。「懶癌男」在博哥幫助下最終去一家理髮店打工,總算有了穩定的收入。博哥似乎也離家越來越近,因為媽媽生日到了,年紀大了記性不好,總讓妹妹催他回家。妹妹總是說他很忙,打電話總是說在開會。博哥在窗外看著這一切,淚流滿面。但命運並沒有為博哥打開一扇窗,而是關上了一扇門博哥最終確診肺癌。在生命的最後時刻,他終於知道阿珍一直暗戀他,並且陪他度過。他終於想回家,想最後看一眼媽媽和妹妹。坐上回家的巴士,家門口為他打開車門,他卻已經無力下車,車門關上,他的生命之門也關上了。
這是一部文藝片,反應的底層生活之艱辛,其實和「北漂」、「滬漂」沒有本質的區別,只是故事發生在香港。「北漂」「滬漂」儘管當前的生活也很艱苦,但他們至少還有希望,甚至夢想,至少還有一個遙望的家可以回。但是陌路人的生活卻只是為了生存,這樣的生活似乎離我們很遠,所以影片上映並沒有受到關注,在豆瓣上也只有6.5分的評分。但在一眾實力派演員的加持,題材獨特的背景下,依然獲得39屆香港金像獎9項提名,並由張達明摘得最佳男配角獎。從電影本身來說,可能有很多瑕疵甚至硬傷,但從電影反應的現實和折射來看,這真的是一部佳作。當然,好的作品最終一定會得到更多人的承認,一時的埋沒也無法掩蓋他的光輝。
這是一部悲情的電影,劇中多數人都沒有達到期望的目標,或者走向觀眾心中的人設。奮鬥不應該有結果嗎,博哥不應該被家人接納東山再起嗎?阿珍不應該再次翻紅嗎?母女倆不應該被婆婆接納過上和諧的生活嗎?導演卻以一種殘酷的方式告訴觀眾,人生萬難,拼命了,也不一定能過去。好在最終,代表未來的懶癌男有了工作,被家人接納,小女孩也回到了曾經的家,陌路的叔叔阿姨,都給她留下的美好的回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