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七人制橄欖球項目已進入奧運大家庭，但中國隊的運動員依然沒編制、沒工資。
□晨報記者 黃 嫣
也就是一轉眼間，距離2009年國際奧組委宣布七人制橄欖球項目入奧已經進入第四個年頭，但和歡天喜地的橄欖球迷所設想的不同的是，中國隊至今仍然過著沒有編制沒有工資的生活，主教練張志強在兩天前接受記者採訪時甚至透露，北京橄欖球協會直到上周初才剛剛成立。這意味著什麼？一群傷病滿身的橄欖球運動員們過著和則聚、不和則散的無組織日子，沒有歸屬感的職業生涯，讓隊員們身心俱疲。
集訓一天的補貼20元
就在去年年底，曾經在國泰航空/滙豐香港國際七人橄欖球賽中取得過輝煌成績的中國隊因為資格賽落敗而無緣正賽，這是多年來的第一次，張志強說起這件事情有些惋惜，2000年的時候，他曾帶隊取得過該項賽事碗級的冠軍（世界七人制橄欖球系列賽分為杯、盤、碗三個級別進行，並決出這三個級別的冠亞軍），而今天，在橄欖球發展越來越輝煌的當下，中國隊反而開始走下坡路了。
2016年里約奧運會，七人制橄欖球將第一次進入奧運大家庭，這個原本可以極大刺激項目發展的舉動，卻沒有給中國隊帶來什麼實際效應。2009年9月，也就是奧組委宣布加項後的一個月，中國橄欖球協會才正式成立，但自此之後，橄欖球在中國的發展並沒有進入高速軌道，運動員的編制至今沒有解決，而所謂的補貼還是延續著上世紀90年代的標準。
在接受記者採訪時張志強有些自嘲地問記者，你知道我們現在集訓一天能拿多少麼？見記者困惑地搖了搖頭，他比了一個「2」。記者問：「200元？」「你開什麼玩笑，20元！」
20元是個什麼概念？一般國家隊只有在大賽期間才會集訓，集訓周期大約是兩周，也就是說，即使算上比賽時間，一位國家隊級別的橄欖球運動員的收入也就只有六七百元。
這是一個頗具黑色幽默的笑話，但讓人匪夷所思的問題還在後頭，因為經費有限，現在的中國隊每年只有五次出國比賽的機會：四站巡迴賽、一站滙豐香港國際七人橄欖球賽，全部比賽地點都是在亞洲地區。更耐人尋味的是，選擇這五站比賽的主要原因是主辦方把路費包了。
經費緊張，砍掉大多數比賽
如今擺在中國隊面前的困難很實際，曾經在亞洲實力能排入前三的他們，因為經費的縮緊而不得不砍掉大多數比賽。張志強告訴記者，現在的國家隊一年出差標準定在60萬元內，也就是說，按照一支隊伍20人這個最少的編排來計算，頂多也就剛剛夠在亞洲地區轉悠。
張志強對於中國香港隊是有些眼紅的。這支快要當上亞洲老大的隊伍，在三年前還只能跟在張志強他們的屁股後面，無論是身體素質還是競技水平都無法和中國隊相抗衡。但因為香港地區政府的重視，同時又有滙豐這樣的大財團支持，在這兩三年的時間內，中國香港隊發展勢頭迅猛。
三年的時間裡中國香港隊為什麼發展如此迅速？張志強心裡很清楚：中國香港隊每年有大半時間在橄欖球運動發展十分迅猛的紐西蘭度過，而為了鍛鍊隊伍，每年香港地區都會邀請全世界的強隊前來交流切磋。同時，一年一度的國泰航空/滙豐香港國際七人橄欖球賽更是當地的大派對，上至特首，下至平民老百姓，都願意掏錢買票入場觀看。這樣的氛圍在今年達到了頂峰，一張1500港幣的套票因為購買者太過踴躍而不得不採取抽籤方式來售賣。
每年都會以滙豐亞洲橄欖球形象代言人身份出現在比賽現場的張志強，提起這樣的盛況只有咋舌的份。強大的群眾基礎、雄厚的財團支持、政府的積極響應，這三點無論是哪項，都讓中國隊望塵莫及。
沒編制，隊員退役無著落
事實上，缺乏經費真正可怕的不僅僅是少了具有挑戰性的對抗、少了重要的比賽和對手，更重要的是，它還在消磨運動員的鬥志。
張志強說，上周，北京橄欖球協會正式成立，這是首個正式註冊的地方橄欖球協會，而這距離2009年中國橄欖球協會掛牌已經過去了三年多的時間。三年時間裡，中國橄欖球隊所有人沒有編制，同時因為實行集訓制，也沒有工資，拿著一天20塊錢的補貼，他們已經過了將近20年。
20年來，因為橄欖球頗為激烈的對抗性，一批又一批運動員傷退，可沒有編制的他們，無法通過組織拿到一分錢，這樣現實而又慘痛的過去，在慢慢打擊著運動員的信心，同樣的，也在撕毀著他們對於榮譽的渴望。
張志強是中國第一批橄欖球運動員，經歷過各種痛苦和輝煌的他，比任何一個人都明白現在所處的境況。2001年，同樣是在香港七人制橄欖球賽上，主辦方給他頒發了一個史上得分最多的獎項，這個紀錄至今未破。張志強說，捧著沉重獎盃的那一刻他銘記到現在，沉甸甸的榮譽在彼時彼刻是如此的真實，即使不給他所謂的利益，他也會為了這項榮譽而奮鬥終生。但現在，隊伍在走下坡路，運動員們為了拼搏早已是傷病纏身，沒有編制也就代表著沒有退休金、沒有工資，代表著他們即使集訓一個周期也只有六七百塊錢，這樣的日子，榮譽是否有些遙不可及？
張志強說，現在因為全運會計劃，地方隊對於橄欖球的重視程度開始逐年增加，運動員至少能在省隊得到還算不錯的待遇，但這樣的情況，並不足以維繫國家隊的生存。擺在面前的，一邊是地方隊幾千元的工資，一邊是即使拼死拼活一個月也就只有六七百元的日子，這樣的選擇題毫無懸念。「隊員們都是有孩子有家庭的，不可能為了現在得不到的榮譽而犧牲生存的基本利益，我理解他們。」張志強說的時候很坦然，他甚至一再說，這樣的日子總會好起來的。但這份直面現實的坦然卻又讓人不免揪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