圖片來源@視覺中國
文 | 鋅刻度，作者 | 黎炫岐、星晚，編輯 | 文婕
想實現寵物保健品自由的「鏟屎官」們，養活了寵物品牌。
這一年，嶽樺家裡的大號醫藥箱越來越滿了。只不過，在這個外殼上貼有貓狗卡通圖案的醫藥箱內，只有一盒創口貼是嶽樺為自己準備的，其餘的，全是她「寶貝兒子們」的保健品。
嶽樺的「兒子們」其實是一隻2歲的暹羅貓和一隻1歲的柯基犬。為了讓寵物們健康長大，嶽樺囤下了許多「必不可少」的寵物保健產品。但要知道，嶽樺可從未給自己，或者長輩買過任何保健品。在她眼裡，「那都是些智商稅」。
而眼下，她以前嗤之以鼻的「保健品」，不知何時，成為了寵物的「必備品」。
「嶽樺」這樣的年輕鏟屎官還有很多。他們寧願自己吃外賣，也要給「毛孩子」準備定製主糧；寧願自己補鈣靠曬太陽，但給貓狗補鈣就要鈣片和營養膏齊飛；自己生病喝熱水熬一熬就過去了，貓狗的腸胃卻每天離不了「益生菌」和維生素養護……
這群大多為「80後」或「90後」的「鏟屎官」，越來越看重「寵物保健自由」，並因此養活了一大批主打線上渠道的寵物保健企業。
就在日前，繼連續兩年寵物營養品類目銷售第一的寵物品牌衛仕，其母公司寵幸寵物再獲2億元融資。
勸長輩別受騙，卻為寵物保健品「下血本」？
從微量元素片、鈣片，到益生菌、營養膏，再到卵磷脂和魚油，嶽樺也是慢慢對這些寵物保健品熟悉起來的。
「最開始養貓狗時，以為保證他們糧食質量，吃好睡好就行，哪知道還需要這麼多日常營養品。」嶽樺遛狗時和別人一聊，才發現好多營養品是必備，「日常養護多用點心，總比等貓狗生了病花大價錢去治好。」
於是，前幾年還在堅持勸長輩們別相信保健品推銷的嶽樺，如今卻為貓狗的保健品下了「血本」。
和許多「鏟屎官」一樣，「95後」嶽樺了解寵物保健品的渠道主要是各大社交網站的養寵達人，以及不少養寵交流群。
如果你有關注過一些養寵達人或博主，不難發現，在他們推薦或給寵物餵養的產品中，絕不僅有主糧：養著一貓一狗、在微博上有著430萬粉絲的萌寵博主「大胖大胖」，要麼狗餵糧時「要加點魚油啥的」，要麼就加「黑酵母」；人氣萌寵博主「我是老段」的寵物吃播裡，也少不了凍乾粉、鯊魚骨……
當你在知乎等社交平臺發出「需要給貓狗備些什麼營養品」的疑問，儘管有不少人也指出「大部分營養品都是智商稅」，但你還是會發現許多營養品都在「必須購買」的列表裡，且被「答主們」高頻使用，而主要目的是「防患於未然」。
嶽樺還加入了不少養寵交流群，群友們也常常對寵物的營養品進行討論。
當看著群友們提到自家「毛孩子」一直吃魚油，嶽樺就忍不住點開電商平臺搜索一番。當新進群的「小白」請大家列個營養品必買單，嶽樺也不忘去查缺補漏一番。一個重要的原因是，「當你看別人都在喂，肯定覺得還是吃點更好。」
養寵交流群和萌寵博主常會提及寵物營養品
同樣養著一隻小型犬博美和兩隻品種貓的艾嘉，理解嶽樺這種心態。
去寵物美容店或者寵物醫院，艾嘉都不可避免會多瞅幾眼滿貨架的保健品。她對各類寵物保健品也分外熟悉：貓咪喜歡舔毛，若不定時清除，毛球很容易在腸胃裡堆積引發一定疾病，所以需要化毛膏；狗狗免疫力不好且腸胃脆弱，所以需要益生菌……
在品牌的選擇上，嶽樺和艾嘉們也更謹慎。他們更願意相信被廣泛推薦的暢銷品牌，雖然也產生過「動物和人吃的鈣片能有多大不同，怎麼寵物的要貴這麼多？」的疑問，卻最終還是選擇了寵物專用的鈣片。
而且，「鏟屎官們」針對不同產品往往會選擇不同品牌，比如卵磷脂要選90元500g的衛仕，營養膏要選擇87元120g的紅狗，羊奶粉則選擇147元一罐的麥德氏……
這其實是一筆不小的花費。以嶽樺所養的中型犬和艾嘉所養的小型犬為例，他們的中端狗糧一個月大概分別需花費70元（1.5kg）和166元（5kg），服用的包括鈣片、營養膏、卵磷脂、微量元素在內的基本營養品卻分別需花費234元和317元。
對於許多對寵物健康有著更高要求的「鏟屎官」而言，他們日常購入的營養品則可能更多也更貴。
這僅是一個縮影——寵物食品市場的消費結構，在過去的十幾年內已經出現了明顯的改變。寵物食品的總體佔比不斷下滑，寵物保健品、寵物零食的消費比例不斷攀升。
CBNData消費大數據顯示，對比主糧來看，貓狗保健品消費連續兩個滾動年的消費佔比上升明顯。
CBNData數據分析師認為，寵物保健品不僅是對寵物食品品類的補充，也是對寵物醫療保健品類的拓展。可以說寵物醫療保健的場景不只被局限在寵物醫院或門店，而是逐漸滲透入日常的家庭場景。
3000元成代理，拿貨價僅為零售價三分之一
在居民收入增長，中國「鏟屎官」消費能力上升、消費意願增強的情況下，寵物保健品行業自然而然地變得火熱起來，並不難理解。
只不過，引無數「鏟屎官」趨之若鶩的寵物保健品，依舊存在著價格虛高、假貨泛濫的問題。
12月初，姜雲升正式開始負責公司的代理加盟事宜。這一轉變，與寵物經濟的火爆不無關係。在此之前，姜雲升所在公司是成立逾十年的寵物食品製造商，如今從幕後走到幕前，也想從千億市場裡分一杯羹。
「我們只做一年時間的線上推廣，比如官網、第三方平臺這類。」姜雲升告訴鋅刻度，因為過去主要為其他寵物食品品牌進行生產加工，所以相對在線下更有渠道和人脈優勢，目前在線上的店鋪比較少。
姜雲升對自己的產品非常有信心，尤其是一款擁有造血專利的保健品。「我們今年重點推這一系列的產品，但是代理加盟才剛剛開始，糧食質量肯定是同價位中最好的。」
在姜雲升發來的資料中可以看到，產品價格分為代理價、批發價和建議零售價三個檔次。
舉例來說，其大力推廣的1.5kg規格的造血專利全價成貓糧，建議零售價139元/袋，批發價69.5元/袋，但代理價僅需42元/包；1.5kg規格的全價成犬犬糧的建議零售價為129元/袋，批發價為64.5元/袋，代理價僅為39元/袋；而建議零售價為120元的120g裝營養補充劑，批發價60元/只，代理價40元/只。
代理價與建議零售價差距大
普遍來說，代理價僅為建議零售價的三分之一，甚至更少。
要想成為姜雲升的代理，並不難。訂貨1000元以下只能以零售價購買，工廠發貨，不議價；訂貨1500-3000元之間，可享受批發價；訂貨達到3000元及以上，即可成為基礎的縣區級代理。如果後來當地有任何代理或批發零售，都會安排從最早的代理處進貨。
「如果在線上售賣，必須嚴格按照建議零售價銷售，在線下可以自己做促銷活動。」姜雲升告訴鋅刻度，同樣的產品在線上的管控會更嚴，不能亂價。但無論是零售價與代理價之間三倍以上的差價，還是線上線下的不同定價，都讓寵物保健品的價格顯得有些虛高。
與主糧市場的混亂情況如出一轍，高風險的挑戰在高利潤面前同樣極具誘惑力，因此寵物保健品市場也頻頻出現假貨危機。
例如美國品牌Fresh Is Best生產的凍幹雞脖被不少「鏟屎官」認為是優質的蛋白質補充產品，常年在微博、豆瓣等平臺上頻繁開團。不過一次「翻車」的假貨團購，卻牽扯出了背後龐大的寵物保健品制假窩點。包括酵母、乳鐵蛋白、大蒜片等在內的熱門寵物保健品均被打樣生產，批量制假。
豆瓣網友發現的寵物保健品制假窩點
還有宣傳寵物保健品能夠「阻擊各類病毒，遠離流感」、「多效齊放，增強免疫力」的商家，最終因產品成分與宣傳標語不符，被判定涉嫌虛假宣傳。
在令人眼花繚亂的寵物保健品市場裡，「鏟屎官」們總是主動相信賣家標註的產品功效，也相信「寵物不會說話，貴的就是好的」，但部分賣家們卻沒有拿出與之匹配的產品和誠意。
百億市場，缺一個龍頭企業
儘管「鏟屎官」們心裡明白，保健品並不能代替藥品，同樣也起不到多少延年益壽的作用，但「不買就是對寵物不盡責」的心理卻依舊作祟。
如此情況下，中國寵物保健品行業市場規模由2014年的28.0億元增長到2018年的85.1億元，年複合增長率達到32.0%。並且，隨著寵物主數量的增長，以及居民消費能力的上升，中國寵物保健品行業仍將繼續增長，預計市場規模在2023年突破200.0億元。
不過從目前看來，國內寵物保健品市場仍然與主糧市場一樣，本土企業佔有率低，高端市場被國外品牌佔據。其中緣由，一方面是因品牌知名度仍待提高，而另一方面則由於是本土企業的研發水平與國外企業有較大差距。
小紅書用戶分享的寵物保健品清單
「就寵物保健品來說，首先需要解決的還是適口性問題，同時針對不同的活性成分，不同劑型的保健效果可能也有所差異，因此選擇合適的加工工藝也很重要。」某寵物電商平臺工作人員對鋅刻度解釋道。
但更重要的是，在整體寵物食品、用品法規還不夠完善的大環境下，對於寵物保健品的質量標準和監管幾乎是一片空白。
具體來說，在不少寵物保健品廠家採用宣傳人類保健品的手段，大力宣傳寵物關節、美膚亮毛等功能性保健品，得以賺得盆滿缽滿。
可事實上，市面上不少相關產品的成分中都只是簡單複合物進行隨意搭配，實際效果並沒有通過長久的實驗進行檢驗。
並且，因為沒有足夠的時間進行沉澱發展，但市場的誘惑太大，因此在幾乎無門檻的情況下，滋生出了一大批水平參差不齊的小作坊式廠家，既對產品的質量無法做出保證，更是讓整個行業的聲譽受損。
面對寵物保健品這個朝陽產業，全國性的龍頭企業仍然虛位以待，行業集中度仍需提升。即便是衛仕、駿寶、紅狗等耳熟能詳的國內頭部品牌，也在長久以來存在著產品同質化、缺乏競爭力的問題。
在無人登頂的前提下，寵物主心中的品牌依賴度並不高，因此頭部品牌們再拿不出高質量的差異化產品，未來依舊存在掉隊的可能性。
總的來說，國內寵物保健品市場的健康發展仍然一邊需要「鏟屎官」加強寵物養護知識水平，一邊需要行業規範的誕生和產品從質量到價格的競爭力提升。
*文中嶽樺、艾嘉和姜雲升均為化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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