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了幾十年小學生,名偵探柯南的「變與不變」

2021-01-07 澎湃新聞

近日在國內公映的《名偵探柯南:純黑的惡夢》是柯南劇場版第20彈,而2016年也是《名偵探柯南》20周年,這裡的「20周年」指的是該作動畫化20周年,漫畫早在1994年就開始連載了。

一套作品連載/播出20餘年,還未完結,放眼日漫領域,說多不多說少也不少。但《名偵探柯南》並不是如《哆啦A夢》、《蠟筆小新》這樣簡單短小的趣味性作品,也不是如《強殖裝甲》、《全職獵人》這樣作者「兩天打魚三天曬網」的磨洋工作品。

《名偵探柯南》20多年以來幾乎沒有中斷連載,動畫已經更新到近900集,就連劇場版也推出了20作,更重要的是,1集一個或2集一個考驗編劇能力的推理故事,歷經800多集動畫,這就不簡單了。

20年之後,很多朋友還會記得當年首次在電視上看到這套動畫片的那種感覺;20年之後,江戶川柯南依然在讀小學一年級。

20年之後,工藤新一和毛利蘭仍舊是相逢何必曾相識;20年之後,毛利小五郎還是整天沒心沒肺,目暮警官仍是一個案子也搞不定。

20年之後......依然是那個味道。而且經過了20年的千錘百鍊,我們主人公已經由一名偵探發展為彼得·潘一樣的小飛俠,蹦極躲子彈不在話下,踢出的足球比狙擊槍準一百倍,足以打爆直升機。甚至神馬推理破案都是浮雲,談談感情玩基玩腐才是真理。

小飛俠生活的地方叫做「Neverland」,永遠也不會長大。

而《名偵探柯南》在我們熟悉的套路和模式中,發展至今,或許也在追求著一點一點的變化。

一、「良心派漫畫家」青山剛昌

《名偵探柯南》的創作者,青山剛昌,今年52歲,從1994年開始連載《名偵探柯南》的漫畫,也就意味著,這套作品陪伴他幾乎走過了一半的人生。

1、創作動機

1986年青山剛昌作為漫畫家出道,折騰了好幾年,1993年他才憑藉作品《YAIBA》獲得小學館漫畫獎,同一年,做漫畫家已經八年的青山剛昌接到《周刊少年SUNDAY》編輯部委託,問他是否可以做一個推理漫畫,當時青山剛昌認為很難,推理情節的考慮和設定都很難,不過他還是接受挑戰。

於是次年《名偵探柯南》就來了。

青山剛昌小時候特別喜歡讀推理小說,包括柯南·道爾的《福爾摩斯》系列,莫裡斯·勒布朗的《亞森·羅平》,還有江戶川亂步的《少年偵探團》等等,甚至這位小學畢業時作文寫的就是「我想畫私人偵探的漫畫」。尤其是《福爾摩斯》中的一個短篇《跳舞的人偶》,故事中福爾摩斯解開黑色人偶暗號的一幕讓青山剛昌印象深刻,他說:「福爾摩斯看到像小孩子塗鴉一樣的人偶圖畫,解開了其中的暗號,實在是太帥了,我想如果沒有看這本書,也許我就不會畫柯南了。」決定了構思之後,他以「江戶川柯南」為主人公名字,畫出了《名偵探柯南》的第一集。

2、「良心派」VS「老賊」

青山剛昌出生在一個很有「工業味道」的家庭,他的家族中往前刨幾代也沒有半點藝術細胞。小時候家裡經營一家汽修廠和加油站,哥哥是電廠的技術人員,弟弟是醫生,就連青山剛昌考入日本大學藝術學院之前,學的也是理科。青山剛昌在小學入學前後看了長篇動畫電影《穿靴子的貓》,希望成為動畫製作人,真正下定決心做漫畫家是在大學時代。當時家裡反對聲此起彼伏,因為在他們家當地,就有一位很知名的畫家,可惜窮得叮噹響。當然,青山剛昌的隨後經歷,與很多成功者的勵志故事一模一樣。

當《名偵探柯南》開始連載後,頓時火爆,也就有了後來的動畫以及電影版,乃至成為20餘年經久不衰的長壽作品。但作為一套推理作品,其中的難度也是可想而知。青山剛昌為這部作品也費盡了心思,每一個故事都要設計圈套、主題、犯人的動機、舞臺設定等等,僅僅這些就要用十幾個小時甚至一天的時間,另外還要參考古今中外的推理小說、影視劇、現實生活的朋友等很多資料。

這也是青山剛昌被稱為「良心派漫畫家」的原因之一,《名偵探柯南》經歷20餘年的風雨迄今風靡,與作者高水平的創作功底和源源不斷的故事靈感有著密不可分的關係。這套作品迄今為止幾乎沒有中斷連載,期間僅有2015年青山剛昌3月生病住院,曾經以「不定期連載」的形式推出,4個月後恢復正常連載,且迄今為止沒有完結的意思。

可以毫不誇張的說,青山剛昌與另一位被中國粉絲稱為「老賊」的富堅義博屬於日本漫畫界的兩個極端,後者的《全職獵人》從1998年連載以來就斷斷續續,老賊經常藉故各種理由拖稿、休刊,以至於2015年《全職獵人》全年休刊,而富堅的一句名言「成為一個好的漫畫家,應該沒時間畫畫」更是讓無數粉絲咬牙切齒。

富堅義博的工作室

但無論是青山剛昌還是富堅義博,吸引讀者的都是精彩的故事,「良心漫畫家」青山20餘年不辭勞苦創作,成為收入最高的漫畫家之一,但由於工作太忙導致與妻子勞燕分飛;而「老賊」富堅呢,則迎娶了日本漫畫界女神、《美少女戰士》的作者武內直子,生活幸福美滿,誰才是贏家呢?

二、不變的「真相只有一個」

青山剛昌20年如一日不變的創作,為《名偵探柯南》注入源源不斷的活力,同時也為讀者和觀眾帶來一成不變的模式。

1、套路已成時尚

永遠長不大的柯南,永遠沉睡的小五郎,小蘭的老相好工藤新一「查案」一去20年也不見她著急、少年偵探團走到哪裡哪裡發生兇案......說穿了這些都是套路,就像《哆啦A夢》裡大雄永遠是小學四年級,永遠記吃不記打一樣。這是一套作品的約定俗成既定結構,輕易不會打破。當然,平日裡大家也就是開開玩笑,也不會真正吐槽。

有了這樣的套路存在,《名偵探柯南》成為一套標準的系列劇,每集的格局都是那樣的相似,而每集的內容在作者源源不斷的靈感之下,都是多種多樣的推理故事,對於觀眾而言,這樣的最大好處便是:

哪怕對於新觀眾而言,隨便打開任何一集都能看!

柯南之所以火爆20多年,就是因為這些可愛的套路和每次翻新推理故事,以及一成不變的人物和性格,積攢下了超高的人氣。不可否認,沒有這些套路模式,《名偵探柯南》不知會變成什麼樣子。經過了多年的發展,電影裡這些似曾相識的人和物,已經不僅僅是一種模板套路,更多的是一種時尚。

2、吊人胃口的主線和結局

這與很多連載故事有著很大的區別,諸如時下熱度頗高的《海賊王》《銀魂》等作品,假如沒有連續性地「追」故事,新觀眾是無法了解整個世界觀的,錯過一部內容就會對理解造成缺失,每集的內容有種「只在此山中,雲深不知處」之感。

而《名偵探柯南》就不同了,每集模式固定,角色固定,內容「舊瓶裝新酒」,這與《哆啦A夢》、《蠟筆小新》等長壽劇集的模式是一致的。而且《名偵探柯南》能夠一直吸引觀眾「追」下去的動力,不僅僅是每集短小精彩的推理故事,還在於隱藏在套路之下的主線。

黑衣人究竟是怎樣的組織?柯南(工藤新一)與小蘭、灰原哀三人之間情感關係最後會如何發展?柯南什麼時候能夠恢復高中生的模樣?這些吊人胃口主線內容也是讓觀眾翹首以待「追劇」的動力之一。或許該系列的結局,連青山剛昌自己都沒有定數。從他與前妻、也就是柯南的聲優高山南女士離婚後,必須支付的巨額費用的現況來看,青山剛昌暫時還沒有意思打算將《名偵探柯南》完結......

以至於最近青山剛昌來到「Singapore Write Festival」,也透露了一些令人驚訝的消息。最驚人的就是,陪伴我們20年的柯南,在動漫裡是有著時間線的,因為在動漫時間裡,只經過了半年,怪不得柯南還是小學一年級,怪不得工藤新一「離開」這麼長時間不回來小蘭也不著急!

三、漸變的「名偵探」藝術

當然,一成不變的故事下,「窮則思變」的方式是每套作品發展下去的根本動力,哪怕馳騁江湖50多年的007詹姆斯·邦德,最近也從衣冠楚楚的紳士間諜變成了灰頭土臉的破落戶,青山剛昌也在尋求的改變,而這種改變體現在了《名偵探柯南》劇場版之中。

1、劇場版20年發展

1997年,《名偵探柯南》劇場版第一彈《引爆摩天樓》問世,在前十個年頭中,10部劇場版的模式固定,幾乎可以算是劇集的放大版,且推理線索更加複雜,引來無數好評。

前10部劇場版被認為是「柯南原初時代」之作,幾乎每部作品都大名鼎鼎,甚至第六彈《貝克街的亡靈》還上了央視新聞。

但從第11彈《紺碧之棺》開始,劇場版的路線發生了變化,不再是單純「劇集升級版」,而是其中容納了各種各樣的元素和噱頭,簡單而言,後10部劇場版被認為是「柯南次時代」之作,推理的味道越來越少,動作場面越來越多,故事也越來越簡單,「名偵探柯南」眼看就要變成「名超人柯南」了。

目前普遍觀點認為,「柯南次時代」劇場版,普遍沒有「柯南原初時代」的作品好看,甚至給人一種敷衍的感覺,其中第16彈《第11個前鋒》與第19彈《業火的向日葵》被國內粉絲認為是口碑最差的劇場版,究其原因還在於作品實在太不「名偵探」了。故事水準不佳,取而代之的場面升級,有朝著動作片發展的趨勢,加之柯南本身自帶「開掛」光環,讓角色越來越無敵,也成為大眾吐槽的方向之一。

2、沒有兇手的劇場版

直到這部第20彈劇場版《純黑的惡夢》,創造了一個先河,即《名偵探柯南》系列中,首次沒有出現兇手的劇場版,因為本片與兇案沒有任何關係。

這一彈不單單是沒有兇手,還創下了20年以來劇場版主角毛利蘭、小五郎戲份最少的一次,兩人在本作中直接淪為醬油角色。

這部電影頂著「20周年」的光輝,卻用這樣一種方式示人,其意再明顯不過,《名偵探柯南》劇場版已經開始蛻變,完成了從推理兇案到純粹動作片的轉化。

大概是針對《名偵探柯南》劇場版越來越像動作片的緣故,日本本土還進行過一次調研,調查結果80%以上的觀眾都表示劇場版應該走動作片路線而不是推理路線,足以說明「名偵探柯南」這五個字早已成為符號化印記,而在大銀幕上偏於動作片的方向的模式,更能突出大銀幕效果。

這是與大眾審美水準相掛鈎的。正如本作中,直接將矛頭指向了傳說中的黑衣組織,以瞄準了機密資料的間諜侵入日本警察機構為導火索,日本公安、FBI(美國聯邦調查局)、黑衣組織及柯南等人圍繞背叛與宿命而展開對決。而本作的內容,是對《名偵探柯南》主線內容的一次「探索式」的推進,該片在日本本土收穫了63.1億日元,打破了歷史紀錄,證明大眾這次對劇場版的改革還是持有積極態度。

這就是《名偵探柯南》20年來的變化所在。

20年過去了,柯南還是生活在Neverland中的小飛俠,而我們卻早已度過了那青蔥的歲月。柯南Neverland承載了我們夢想的那個地方,其實我們也到過,我們如今也能聽到浪濤拍岸的聲音,雖然我們不再上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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